舞雩传

“明白！”

“还有，和我对练一个时辰。”

“好的。”“啊，师姐你说什么？”“我不干！”

清儿哼道：“同为法修，我在洗脉之境双臂便有五百斤以上的力道，而你，哪怕用了化霆酒这等灵酒，直接炼体圆满，脉络通括，也不到五百斤，可见你本身大约只有百斤的力道。”不过话说到此，清儿又添了一句：“倒是你之修行进度委实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假以时日，龙凤榜上前二十名，总有你的位置。”

嬴舞雩听罢笑道：“师姐还真是高看我啊。”

“高看？不，我化霆的徒儿若是连前二十都排不上，那才是贻笑大方。”苍老有力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清儿和嬴舞雩相继看去，便见妄谷的空中一阵云气翻涌，化作一个遮天蔽日的旋涡，似要将周遭一切吞噬，继而明霞消散，日光黯淡。旋涡深处，一白发老者身着紫色道袍，系着莲花冠，脚踏云霓而来。

“师尊（师父）”二人起身行礼，一阵风声后，眼前已看见人。

“师父，你可许久不曾这般打扮了。”清儿望着化霆道君这身紫气盎然，上刻着一道道白色道纹的袍衣，脸上露出追忆之色。

化霆道君轻捻长须，道：“去见故人，总不能是一个糟老头子的样子。”他说着，袖口一张，确是忽然将嬴舞雩二人收了进去，然后才拿起手中的一个用黑布包裹着的物件，遥遥对着池边小筑喊道：“两位道友，出来相见吧。”

话音远远传去，小筑中登时窜出两道光，一粉一白，只见光芒中，一位纱衣欲女，一位带冠英女联袂而来。

道君于是打开黑布，露出一跟长约三尺的，中间似有折断，其上有着肉色褶皱条状物体，递了过去：“可是对的？”

二女凑近看了看，云霓仙子更是伸出玉手上下抚摸了番，而后对视一眼，道：“不错，是它的一根指头，”

“那便好。”道君此刻终于露出些许笑意。

“化霆老儿，好本事，它之一族已然灭绝，此物放眼天下也决计不超过天罡之数，你居然能弄到手一根。”云霓娇笑道，眼中经闪过一丝贪婪，不过，很快便被克制住了。

玉华真君倒是看了看眼前老者的袍服，有些嘲讽地笑道：“化霆老儿，你这身打扮是准备再次出山了么？听闻那飞仙道君成道会还在六日后，用不着这么着急换衣服吧。”

道君听罢也不生气，而是拨弄着这根所谓的指头，思索了番，才道：“我用此物与两位交换那同心戒何如？不知两位是否愿意。”

二人听罢一愣，继而云霓皱眉道：“化霆，你莫不是在诳我二人？你一个老头要那种双修法宝有何用？更何况，同心戒虽然贵重，乃我欢喜道至宝，但也并非不能炼制，比你这指头可差了些许。”

“两位便说，能不能换吧。”道君沉声说道。

“你是认真的？”云霓又问。

道君皱了皱眉:“我有必要戏耍两位么？”

二人又对望一眼，玉华真君才道：“姐姐，和他换，就算这老头想要行双修之事又与我二人何干？倒是这指头，确实是姐姐所需。我二人还怕他耍赖不成。”

见到玉华这般说，云霓点了点头，手中凝现出两枚碧绿色光芒闪烁的一模一样的戒指，一枚戒头上刻着阳，一枚刻着阴，“指头先给我。”云霓还是有些不相信化霆道君会做出这等交换。

道君呵呵一笑，将手中东西用黑布裹住递了出去。云霓一把拿过来，打开检查了番，发现没有任何问题后才一脸怪异地将两枚戒指抛了过去，“老不正经。”她啐了一口，才像是警告般地指着道君说道，“事先声明，我云霓虽然喜于男欢女爱之事，但双修对象可不包括你这等糟老头子。”

道君被这般说脸也有些黑下来了，但又不屑于解释，当下冷哼一声转身朝房里走去，随后袖口一张，放出莫名其妙的嬴舞雩二人。

“这是怎么了。”看到怪异的气氛，二人有些不解。

“咯咯，没事，小郎君，今天天色不早了，姐姐下次再找你玩。”云霓娇笑着道了句，便与玉华真君扭身走了开。

“哼。”清儿撇撇嘴道，“看来又是不愿让我们知道的肮脏交易。”

“什么交易。”嬴舞雩好奇道，“以前师姐就经历过么？”

问话间，里屋传来了声音：“你们两个还不快给我进来。”

清儿吐了吐舌头，和嬴舞雩对望了眼，相继走了进去。

进了屋内，化霆道君正盘坐着，似乎在修养。嬴舞雩细看之下，才注意到道君袖口处的那一抹鲜红。

“师尊，你，受伤了？”嬴舞雩问道。虽然自己师尊曾遭受重创，所以尽管以雷入道，一声实力在道君中确是垫底的，便是青云榜前五也能胜过他，但天底下，能伤他的终归还是太少，这一次，让他衣袍染血的又会是哪一位威压一元的绝世强者呢？

道君闻此看了眼衣袖，随即轻轻一荡，将血污消散，而后看向嬴舞雩，极为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已经到洗脉第八转了，明天就尝试凝气吧。”

“师父，等等，师弟还没有经过第九周天呢。”清儿此时出声道。

“哼，为什么要过第九周天。”道君脸色却忽然一沉。

“这。”清儿有些不解，“九乃数之极，凡是修士不都要过第九周天，凝气也是九转，便是之后的境界也是九重九重划分，不是么。”

“九乃数之极？哼，全是放屁，放的好一出狗屁，最初就是错的，后面是对的又有何用。”道君猛然喝道，“雩儿，记住，洗脉第八周天就凝气，凝气炼至第八轮便突破入府，听到没有。”

嬴舞雩望了眼清儿，又看着道君，便道：“知道了师尊，我明日便准备凝气。”

“恩，你二人下去吧。”道君挥了挥手。

二人躬身而退，至门外，嬴舞雩跟在清儿身后，忍不住问了句：“师姐？”

“听师父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听师父的总没错，毕竟他已入道，见识总比我来得正确。”清儿说道。

“明白了。”嬴舞雩点了点头，长吁了口气，总算将心中纠结一排而空。

凝气，修士的第一个分水岭，他已经触摸到了，想来，广义上的修士，他明天便可以踏入了。

“你乃阴雷剑体，池瀑小世界本就是水雷之气充裕的地方，在那里你与入府之修无异，之所以觉得累不过是你天生肉身孱弱罢了，话说回来，师弟你到底是哪儿的人，怎会身子骨这般无力。”清儿皱眉问道。

“我的身子骨真的很弱么。”嬴舞雩甩了甩自己的胳膊，有些怀疑。

嬴舞雩瘫坐在木屋前的空地上，瞳孔之间恍若没有了焦距。“师姐，你也太狠了。”嬴舞雩仰着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清儿从木屋中走了出来，见此冷笑道：“才这么一会就坚持不住了，我可只用了一成不到的本事。”

嬴舞雩嚷嚷道：“我不过洗脉第八周天，连凝气都尚差了半步，师姐你却已经是入府圆满，开了神识，能一样么。”

半晌，走至最初的街道口，嬴舞雩看见一位身着浅绿色衣衫的少女正倚在店前平台的木栏上，撑着下巴，双眼百无聊赖地环望着四周行人。

“师姐。”嬴舞雩轻声叫道。

清儿粉腻的耳朵一动，瞬间转过头来，看到前者在不远处与他招手，便不由得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迈开小步子走到他身边，上下看了眼，忽地探出手来，飞快地抓向嬴舞雩的耳朵，继而便是狠狠地一扭，冷笑连连：“呵呵，我的好师弟，你这是看热闹回来了？”

……

夕阳于低云处浮影，明霞垂落，点缀了半顷黄昏。

“诶，是是是。”

“回去给我好好练功，知道么。”

“啊哟，疼疼疼！”嬴舞雩吃痛，却又自知理亏，不敢有丝毫动作，忙不迭地道：“师姐，好师姐，我知道错了。”

“你还知道错了，”清儿见嬴舞雩扭曲的神色，不由得有些心疼，便收回了手，瞪着他道：“下次还敢不敢了？”

嬴舞雩见他背影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视线之中，抬头看了看天色，其时尚未至晌午，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清儿师姐在等着，苦笑着摇了摇头，赶忙走向城南的那家店铺。

这一趟下山，他算是利用了师姐对自己的偏爱，以清儿师姐的聪明应当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在店铺内没有追出来。而这，也让他更加心中有愧。

“不敢了，不敢了。”嬴舞雩捂着耳朵，瞅了清儿一眼，见她没有真的生气，才放下心来，连忙说道。

清儿看到他这番小心翼翼的模样，噗呲一笑，模样似嗔似怪，自有风情。她笑罢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没脾气，便恢复了适才那皮笑肉不笑的脸色，转头便向城外走去。

“还不跟上。”听闻后面没了动静，随即一声娇叱。

李伯端一行人最终还是没有和唐不惑碰上，后者与嬴舞雩相谈甚欢，一路游遍学院，便在半途中收到一道急讯，当下将嬴舞雩送出文院，并赠予后者几枚玉符，言必要之时可以传讯与他，他可借玉符之力隔空运气，发出一招。

嬴舞雩没有推辞，收下了，想到便是自己所为的师尊都没有予他保命的宝贝，倒是这位真正相知不足半日的唐兄如此关怀，亦难免心有触动。

“舞雩，那我等日后再见，你若什么时候愿意来学文道了，我可引荐你入浩然书院。”留下这句话后，唐不惑便朝着州守府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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