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天师

偶尔痴笑两声或嚎两嗓子，那形容就跟哭丧没两样。\r

“你这狗东西，你不要命了！”\r

姥爷追的上气不接下气，却不敢上前，琢磨着他这一连串的反常行为，竟憋出一身冷汗。\r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冻得姥爷原地打了个喷嚏，同时也阻止了他继续走下去。\r

姥爷立刻清醒，又瞅了眼树林子，心有余悸的骂了声晦气。\r

可刚要转身，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瞄见了一团白色的影子！\r

姥爷猛地一惊，整个脊梁骨都在发寒。\r

“狗日的，肯定是黄皮子在作祟！”\r

姥爷安慰自己的同时，喘了口粗气。\r

正打算查看刘老汉的状况。却在回头的一瞬间，与刘老汉的鼻尖刚好相撞。\r

“啊！”姥爷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又往后退了两步，与刘老汉拉开了距离。\r

至于刘老汉此刻正掐着兰花指，扭捏着身躯，苍白青紫的脸上还泛着诡异的笑。\r

“郎君啊~”。\r

一声地道的黄梅腔，缓缓从刘老汉的嘴里唱出。\r

姥爷当时听了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惊觉这人不是刘老汉。\r

“哪儿来的成精狐狸，也敢跟你老子装神弄鬼！”姥爷大吼一声。\r

“哈哈，郎君看奴像是狐狸精么？”\r

刘老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背过身。再回过头时，居然变成了一张女人脸！\r

姥爷心下大骇。\r

这不就是棺材铺里给死人陪葬的纸人脸？\r

大白脸盘子下还能看见扎纸的竹笼，脸上的两片红脸蛋不像水彩，更像血干了的黑红。\r

“郎君看奴家美么？”\r

纸人再转身，又变回了刘老汉的脸。\r

姥爷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盯着他转来转去，而那张脸，也从刘老汉和纸人的脸变来变去。\r

“奴家感念郎君恩德，这便先行告退了。”\r

纸人最后唱了这么一句，就见刘老汉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r

“狗日的，老子可不怕你们这一套！”\r

姥爷闭着眼使劲骂了一嗓子，直接拉起刘老汉就连滚带爬的下了山。\r

众人到村里才发现两人不见了，急得直跺脚。\r

想着先去家里瞅瞅，却正巧看到姥爷拉着老刘跌跌撞撞的过来了。\r

姥爷他也不知道咋解释，就想着到了家再说。\r

可当刘老汉刚跨过门槛儿，却猛地打了个激灵，随后竟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r

“刘老弟，你还没说之前在屋里到底看见了啥玩意，咋个把你吓成那副熊样？”\r

说话的是王大爷，整日里和姥爷他称兄道弟。\r

刘老汉听了这话，嘴唇抖了抖像是想说什么。\r

正当大家想凑上去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却见刘老汉突然全身紧绷，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姥爷。不，准确的说，是盯着姥爷身后的位置。\r

这下人们都听清了，他说的是“那里有鬼！”\r

接着就翻身跪倒在地，死命的向着姥爷的方向磕头，声声闷响，是真的用了力气。\r

眼见再磕下去连命都要没了，几个胆大的这才敢上前用绳子把他捆到椅子上。\r

只是刘老汉的话，让大家伙儿怎么也没法子平静下来。\r

直到折腾了大半个钟头，一群大老爷们才开始商讨第二天清早再爬山的事儿。\r

“不要上山，不要上山啊！都会死的，全都要死！”\r

刘老汉突然醒了，大概是听到了几人的商量，就在椅子上大吼大叫。\r

“啪”的一声脆响，刘老汉竟被人用力甩了个大耳巴子。\r

那人是刘老汉的哥哥，亲兄弟。打他不是因为不听话，而是害怕刘老汉撞了邪。\r

以前老人们也说过，半夜行为举止反常的，就要打，最好往死里打。\r

不然可就不是痛两下这么简单，很可能就回不来了。被邪乎的东西迷了心窍，失了魂。\r

人们都以为刘老汉会被这巴掌打醒，怎料刘老汉变得更疯了。\r

只见他挣断了绳子，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r

刘老汉的哥哥见了就只能追上去，而留下的人，却只能大眼瞪小眼。\r

第二天清早，除了刘老汉和他哥哥，其余人都到齐了。\r

不过刘老汉那边也不用担心，他哥哥找人传了话。可能半夜三更爬山受了凉，烧起来了。\r

得知状况，姥爷心里才稍稍平复下来。\r

他安慰自己，怪不得昨晚看到刘老汉的举止古怪异常。\r

人在发烧，尤其发高烧时，脑袋的确是不清醒的。\r

那自己看到的又是什么？\r

这个疑问是姥爷心里解不开的疙瘩。堵在心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r

上了半山腰，人们都默默无声，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咋的，连山里的鸟兽都没了声响。\r

“天没边，海没沿，和尚的脑袋不梳辩。谁家的牛犊不撒欢，哪个男人不执鞭！”\r

也不知谁先开口，唱开了只有男人才能开腔的段子。\r

男人们相视而笑，跟着都扯开嗓子唱了起来。\r

姥爷也跟着唱起来，但他唱的并不舒心。\r

他明白男人唱段子，不光是为了解闷，还是为了壮胆。\r

壮啥胆？是不是怕刘老汉嘴里的鬼？\r

当时爬的最快的是半瞎子。\r

只见他先一步来到木屋前，刚想敲门却忽然打了个激灵调头就跑。\r

他也不说自己瞅见了啥，总之举动比昨晚的刘老汉还夸张。\r

有人见了就赶紧拦住他。\r

“咋了？眼睛不行，脑袋也被驴给踹了？”\r

半瞎子听了也不闹，就哆嗦着吼道：“坟……坟……鬼……鬼……”\r

“什么坟坟鬼鬼的，说清楚点儿！”\r

姥爷对昨晚的事儿耿耿于怀，冲半瞎子吼道。\r

“俺……俺看到了一堆……一堆的坟头啊！”\r

半瞎子说完就屁滚尿流的跑下山，拦都拦不住。\r

可众人却只是嘲笑半瞎子八成又看错了东西，毕竟也不是一两次了。\r

事实证明，半瞎子的确有点儿瞎。\r

就连姥爷都磨磨唧唧的来到了山顶，可周围哪儿有半瞎子说的坟？\r

不过奇怪的是，那群戏班子依然不在屋里。\r

打猎的工具该怎么放还怎么放，丝毫没被动过。\r

“你们快看，这儿藏了个东西！”\r

王大爷眼尖，在角落发现了张类似牛皮纸的东西，还用麻绳捆着。\r

当他摊开时，人们却只看到了一行行密密麻麻的黑字，和一滩红色干枯的液体。\r

要知道山里能有几个文化人？十几个字还行，多了谁也看不懂到底啥玩意。\r

不过当时虽然大白天，可这玩意儿看多几遍就莫名觉得有点儿惊悚。\r

因为那滩干枯的红色液体，更像是故意滴上去的鲜血。\r

之后就有人建议把这玩意儿扔了，别再是什么不吉利的东西。\r

毕竟村民都很迷信，也不相信这世上有不劳而获的好处。\r

这玩意儿以前都没，是在戏班子上山后才有的，很多人认为是他们不小心落下的。\r

就在众人准备寻找群戏班子的时候，不料王大爷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着。\r

他口吐白沫，双目无光，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r

姥爷急了，背着王大爷就往回赶。\r

可事后连大夫也没法儿，说了句可能是旧疾复发。\r

“放他娘的屁！王大良的身体好着呢，干重活就数他最麻利，咋来的旧疾！”\r

姥爷当时气归气，可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就更没有办法了。\r

不过打那之后，就再没人提过戏班子和牛皮纸的事儿。\r

他们都知道这事儿邪乎得很，只是不肯说出来罢了。\r

转眼过了两年，王大爷突然被大夫下了死亡通知书。说是内脏不行了，活不了几天。\r

而就在王大爷离开的那段时间，闹得很。谁都不想见，就点名道姓的想要姥爷过去。\r

那会儿姥爷也忙的很，地里的庄稼收成不好，弄得焦头烂额。\r

可王大爷说什么也是他最好的兄弟，丢了锄头就往回赶。\r

见我姥爷来了，王大爷忽然起身一把抓住了姥爷的胳膊，哆嗦着身子急道：“老吴……俺……俺其实不想说的。可俺知道……已经活不过今天了……”\r

“胡闹！老子瞅你好好滴，咋的就活不过今天了？！”\r

姥爷见不得别人说这话，就生气的吼道。\r

可王大爷却没还嘴，痛苦的抓着胸口。\r

“老吴，其实俺以前……偷着学了不少字。还记得当初咱村里……来的那群戏班子？那牛皮纸里……有他们的秘密。不要看……也不要问。替俺保管好它，算是俺最后求你的……”

“柱子，你过来……柱子，你过来呀……”\r

那声音由远到近，由小到大，听得姥爷仿佛着了魔怔，迷迷糊糊的往林子里走。\r

可是不等他把话说完，右侧的树林里，却突然传出“嘎吱……嘎吱……”的声响。\r

姥爷猛地转过身，煤油灯在刚才追刘老汉的时候弄丢了，只能借着月光打量。\r

他摸黑往林子里瞅了眼，见啥也没有，刚想去找刘老汉，却隐约听到有人在喊他。\r

因为当时路太黑，怕有野兽啥的搞突然袭击，大家伙儿只能并着肩一块儿走。\r

可姥爷却隐约觉得身旁的刘老汉不怎么对劲。\r

只见刘老汉不时回头张望，甚至猛拍自己的肩膀，就像有个人一个劲的勾他肩膀。\r

“你说你到底想咋整？你要心里头觉得憋，就找俺，俺给你出气还不成？”\r

姥爷想叫醒刘老汉，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然邪门的事儿肯定一件接着一件。\r

姥爷心下大惊，边骂边追。\r

刘老汉却跑的跟后面有狼撵似得，一口气奔回了半山腰上，突然跪在了地上。\r

见小部队里有人应了声，姥爷连忙凑近了刘老汉。\r

“老刘啊，你这是咋的了？”一连问了好几声，可刘老汉却不回应，哆嗦着往前走。\r

“你们几个先走，俺负责殿后。”\r

姥爷突然吆喝了这么一嗓子，步伐渐渐放缓。\r

姥爷越想越觉得邪乎，就跟着刘老汉，想看看他拍掉的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r

不料都走到山脚下了，刘老汉却突然抽搐着身子往回跑，还跑的老快，追都费劲。\r

“老刘你去哪儿？回来！你特娘的快给老子回来！”\r

那会儿的天，实在太黑了，加上刘老汉这么一闹，胆再肥的老爷们也不敢继续逗留。\r

“要不这样吧，俺们先回去，省的老娘们在家瞎着急。”有人提议。\r

众人听了纷纷表示同意，而后一干人就在煤灯豆大点的亮光下，慢悠悠地下了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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