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号角

“让你说什么？”夏向阳听的着急岔进一嘴。

“让我说是来给他家虎子送骨头吃的，就这样我借个理由走了。可我没走多远时，就听见，国锋家吵起来了。他们一定是发现了我骗他们，才吵起来的。老师，不是我不想进屋看国锋，也不是我临阵逃脱。只是……只是……我怕他爸妈见了我会不高兴，等我走后再责怪国锋，那样的话，我去了不如不去。等他去了学校，我在补尝他。”西锋没有加水份的一五一十道出了口。

“虎子是谁？”启章见西锋讲到虎子时，呆呆地愣了几秒钟，这个话是他替夏老师问的。

“让我去。”

“我先说的。”

“我离门最近，老师，还是我去敲吧！”

夏向阳的话刚一落，六个同学都将手举过头顶，抢着敲门。

夏向阳见六个孩子都很主动，一时还真不知让给谁去。突然，启章站出来刚要发表自己的意见，让西锋去敲门。大门，这时，国锋的爸爸李幼安将门打开了。李又安借着屋内折的一丝光亮，一眼就认出了欺骗自己的焦西锋。

“好呀，你，臭小子，不找你道自已来了，看我不收拾你。”李幼安说着就要挽袖口动手的意思。

“等一下。”夏向阳一把拽过了西锋，用身子挡在自己身后。

“你是谁？”李幼安见一陌生男子搭话，有点爱答不理的意思。

“我叫夏向阳，是李国锋的班主任。您就是李国锋的父亲，李幼安李前辈吧？”夏向阳的解释让刚才还傲慢不逊的李幼安有些慌手慌脚。

“不敢当，不敢当。原来您是国锋的班主任啊！失敬，失敬。我这个人平时喜欢和小孩子开开玩笑，刚才是我在和西锋开个玩笑。老师，您别误会，别误会，快，屋里请吧。”李幼安满嘴道歉的语气，示意夏向阳别介意。

夏向阳可是书香门第，一眼就看破了李幼安的小心思，本想多嘴一句，但看在这是在李家门口，又这么多学生在自己身旁，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但该替西锋说的话，一句也没有落下，“我进去之前，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让这些孩子跟我一起进去，他们也都是嚷嚷着要一起来看望同学的。请相信我的直觉，国锋需要我，也需要他们。”夏向阳的话很快就感化了李幼安。李幼安一听都是来家里看望自己儿子的，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点着头，一百二十个答应。

“快，快请进。这些孩子都是我们村里的，有叫我大爷的，也有喊我叔叔的，平日里，我特别喜欢他们。总是盼着他们一放学就到我们家里玩。”李幼安就是这样，说话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不过，见过世面的夏老师也看得出来，只是心思没放在他这个大老粗身上。

“病情现在怎么样？”夏向阳说完，跨进了里屋第一步。

“已经退烧了，休息两天就能下炕头了。”李幼安回复。

“夏老师，夏老师是你吗？”躺在炕头的国锋，听到了夏向阳熟悉的声音大喊了起来。王敏赶紧起身出去迎接。

“您就是夏老师啊，快进屋，国锋还天天念叨呢？说夏老师人很好。”

“国锋班主任，这是我孩子娘。”李幼安互相介绍着妻子和夏向阳。接着说，“夏老师在学校听到西锋生病的消息，特意从学校赶来看望儿子的。

“是吗？”王敏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一肚子的感激话。“太谢谢老师了，这怎么好意思让你大老远折腾，快，屋里请吧。国锋在叫您呢？我真有些不敢相信。太谢谢了。”王敏说完，突然在夏向阳身后发现了焦西锋的身影。刚要质问西锋的到来，李幼安给王敏挤了一个不要动怒的神色。王敏见夏老师还在身边，也就没再说什么的让同学们都进了屋。

“他怎么来了？”王敏贴近丈夫小声说道。

“嘘，小声点。是夏老师让他来的，国锋跟西锋一个班，别人都来了，他能不来吗？”李幼安很小心的告诫妻子不要多嘴，随后也跟进了屋。

“国锋。”夏向阳叫着学生的名字坐在了炕头，其它学生都围在身边。平日里调皮样子都没有了，一个个看上去很乖，也很懂事。大家知道现在不是闹的时候，一切等国锋好起来了才能实现。

“夏老师。”李国锋羞涩地笑了笑，神色好像一下子完全康复了一样。

“国锋，你感觉自己好些了吗？还难不难受了？听说你生病的消息，所以特意来看你。你看，还有你身边最要好的朋友。”夏向阳故意将西锋拉到自己身边。

“谢谢你来看我。”国锋冲着西锋抿嘴甜笑，两个小家伙的眼神李碰撞着不可告人的小故事。

西锋挠着头，走近了炕头边，想笑又憋了回去。

“听说你们两个人合伙欺骗父母了是吗？老师不是上课时经常提出要做诚实的孩子吗？怎么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在你们两人的身上。现在，老师做你们两人的公证人。就让自己向被你们欺骗过的人说一声对不起。然后结束你和父母之间的误会。西锋你也要向李叔和王婶赔罪。也希望以后不要再做不诚实的孩子。可以吗？”夏向阳作为老师的身份，他要将事件苗头扼杀在摇篮里，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作为人民老师的责任。

在一旁听着的李幼安和妻子王敏见老师这么说，难为情地站立不安，顾左右而言他。“哪里！哪里！都是一个村子的孩子，我们都很喜欢。不过说实话，自己心里有气，小小年纪撒谎可不是好习惯。”李幼安说着说着就哭丧着脸，身旁的王敏也连连点头。

“孩子撒谎的确不对，这里面也有我这个做老师的责任，疏于管教。日后这方面我会加强教育。还望李大哥和大嫂子不要放在心上，原谅了他们。”

一听老师都这么说了，夫妻二人连连点头。

聪明懂事的西锋先做出表率，“李叔、王婶，对不起。不应该对你们撒谎，现在听老师讲，我知道自己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欺骗你们了。我要做像夏老师说的那样的好孩子，做诚实的好孩子。”西锋用语言和身体一起向李幼安和王敏道歉。

“好，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以后，李叔和王婶欢迎你上我们家来玩。”王敏说着，看了看站在一旁微笑的丈夫，自己也开心的笑了起来，躺在炕头的国锋也要有所表示的坐起了身。“爸爸，妈妈，孩子知道错了，对不起，以后再也不撒谎了。”国锋说的很简短，却有些吃力。李幼安点了点头，王敏也跟着流了泪。

夏老师从他们的眼神里找到了一种互相理解，互相安慰。夏老师笑了，启章带头和孩子们也都笑了。

“夏老师，我们做家长的也有过失，都是农民，在孩子教育方面粗心大意，也不知道如何教导，以后老师您就多费心，帮我们多教育教育国锋。这孩子需要人指引，希望他长大后能有出息。”李幼安说这些话显然带着对儿子的期望，也带着一脸的顾虑。

夏老师看在眼里，明白每一个做父母的心思，便表态说道。“只要我做一天他们的老师，我就会百分百守住教书育人的这个基本道德底线。孩子们的成长，需要我们一起努力。”

李幼安听完老师的话，心里感觉到特别畅快，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担心，他思虑了一下说道：“夏老师，我是个粗人，说话也没有水平。但我还是想谈谈关于孩子们的事。说的不好请别见怪。”

“哪里的话。”夏向阳连忙请教，他想了解李幼安对孩子们的内心想法。“你有话就如实说吧，不用掖着藏着的。什么粗人不粗人的，我们都还不是一样的吗？只是我们肩负的责任不一样而已，李大哥有话直说吧！”

李幼安见夏向阳也是个爽气人，就放下了缠在身上的压力，长舒一口气说道：“夏老师，你是不知道啊！现在农民生活不是很富裕，当然也有像西锋家的条件，但那是及少数的。我认为小镇要富强起来，下一代想过上好日子，应该还在他们这一代人的身上发掘潜力。小时候，我出生在战乱年代，只有很少数的孩子才可以去读书，还好我的祖父也是一名乡村教师，我和弟弟才有幸读过些书，后来因为家里困难，所有家里的支出都投入到弟弟的身上，我就退学了。弟弟现在考取了大学，才没有辜负家人的所望。可是我呢？就是国为穷才没有再读书下去。但我希望国锋能好好读书，让这些孩子都能够好好读书，这样，才能富强起来。他们也用不着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一次猪肉。夏老师，您是有文化的人，在孩子们将来的成长上您还要多费些辛苦，指点迷津。我们这些家长呢，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攻儿子出人头地啊！”看着李幼安对孩子们寄于如此高的厚望，夏向阳心里的那团火再也压抑不住了。

“李大哥，您说的对。我们想到一起了，要想永远的抛弃贫苦生活，过上好日子。希望都在他们这一代身上，希望在他们长大的那一天，实现一切现在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天天大鱼大肉，被窝里数钞票，出门就是小洋车，人手一部大哥大。这样的生活谁不想拥有？”夏向阳也是个有志青年，说到高兴处直接端着茶杯站了起来。

“老师，我也有这样的理想。”

“老师，我也一样。”

“老师，我要用学习换来。”

“……”

“……”

“老师……。启章的嘴第一个张开，也是最后一个合往。

夏向阳看着学生们争先抢后，看着一群臭小子如此的大愿望，心中由衷感到满意。他打趣地问：“那好！你们都想拥有老师比喻的那种生活。那每一个人能不能跟老师讲一讲，你们心中的伟大理想。今天不管是老师，还是你们的家长，都做为你们的监督人，看谁的理想远大，且符合实际，还能在若干年以后能成为现实。谁先来说？”夏向阳用目光扫向每个人，最后落到了启章的身上。“启章，你先说吧！”

“老师，我想先让给生病的国锋说，他说出了自己的心愿，爸爸妈妈会为他高兴，他也会早一天好起来。”启章将眼睛从夏向阳的身体移到了国锋的身上。

夏向阳因为启章的分享精神而高兴，会心的笑了笑说：“国锋，老师本想你有病在身，想让你最后一个说，现在看来有人反对了。对，启章讲的很好，说出自己心中的心愿，你的病情会好得快一些。国锋，只要是你心中想的，不管那个理想离你现在还有多么遥远，你都把它讲出来，然后脚踏实地的去完成它，相信总有一天可以成功，可以到达理想的彼岸。”夏向阳微笑着鼓励着每一个孩子，含着微笑和所有在场的人静静地等待聆听。

国锋看了看夏老师，看了看爸爸、妈妈，看了看把机会让给自己的启章，看了看自己的同学，小镇的玩伴，胸有成竹地说：“我的理想是，等我长大了以后，我要通过我现在的努力，要让自己像二叔一样成为大学生。然后做我们县城最大的官，造福于贫苦人家的生活，要让每一个像我一样的孩子都能上得起学，要让我们的小镇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所以，我的理想是长大后要做县长，给夏老师多多的发工资。”国锋说完，人堆里响起热烈鼓掌。李幼安和王敏夫妇不停的点着头，心里有太多的感动，夏向阳让自己笑的更加开心。

“老师，我长大后要当警察，然后抓多多的小偷，造富于所有的人，让这个地球上的坏蛋没有容身之地，保卫家园，保卫祖国。”程建平想到自己家后院的羊常常被小偷偷走，就立誓要当警察。

“老师，我喜欢吃妈妈烧的菜，我长大以后要让妈妈吃尽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我要做个厨师。”李正锋每次跟妈妈去县城时，都会在最大的饭店门前驻足观望好一会儿，在他的心目中，要想吃上各种美味，做厨师才是最好的选择。

“老师，您知道吗？我上学的第一天就喜欢上了您的职业，能把自己学来的知识传播给别人，那是多么光荣的事情，但是老师看上去还是很辛苦，所以我要做校长，坐大大的官，让每一位学生学到更多的知识，给每一位老师都分一套飘亮的办公室，盖高高的教学楼，还要让老师坐上大公共汽车上下班。让老师拿多多的薪水，为培养更多的大学生而努力，老师，我做了校长，您还做老师吗？”王利兴这样说着，赢得了掌声和全场哈哈大笑声。

“老师，我喜欢枪，我长大后要做军官，我喜欢那身橄榄绿，我要保卫我们的边彊。”韩晓斌是攥紧着掌头说的，可谓人小志大。

“老师，我要好好的读书，我不但要学好语文，长大后能更好的与人沟通，还要学好数学，为了将来自己做大老板盘算，我爸说了，上班只能拥有银山，而经商是一座金山，你有用不完的钞票，想买什么都不用考虑钱会不会不够，只要从金山上划拉几粒金子就能变成钱，换来你想要的东西。我长大后要挣多多的钱，孝顺父母，要在小镇上建设工厂，让每家每户盖起二层小楼。我还要让每一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的小轿车，总而言之，我的钱多的人一听到都会觉得害怕。那就是我的理想和心愿，要自己做老板。”焦西锋的理想更远大了一些，这跟他生活的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说完自豪的拍了拍肚皮，一副自信十足的样子。

启章被排到了最后一个，也许他的理想和心愿有些与众不同，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不怕你做不到，只怕你不敢想”。启章很从容地讲道：“老师，我要长大了以后，把小镇的美食买到全世界去，让生活在这个地球上每一个角落的人，都能品尝到我们小镇的美味。老师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请相信我长大后一定能够做到。”启章的话引得夏老师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一些，但启章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在开玩笑地把话说完。

夏向阳看着眼前这个要将家乡的美食卖到全世界每一个角落的孩子，不仅仅佩服他得敢想敢为，更可贵的，是他有着对养育他的这片沃土有着浓厚地感情。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这位若干年以后的大企业家，但夏向阳清楚对他们来说这只是现在的理想，他们每一个人如果想要达到自己的心愿，必须要付出比常人多很多倍的努力，甚至是生命的代价。

他看着自己的学生如此大的抱负，夏向阳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只希望这一天早日来临，他脑海中突然奏起了国歌，音符环绕着整个大脑，歌声飘过时，他满眼泪花，歌声是那么得铿锵有力，那么得催人泪下。

他轻轻伸手抚摸着七个孩子，在他的劝说下，为他们每个人立下地宏志大愿将手紧紧地牵到了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对自己立下得心愿充满了信心，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老师，我。”

“我去吧，老师。”

“老师，你听，这就是虎子的声音。”西锋指着院子方向，乐的两只小酒窝更深了一些。

“谁去敲门呀！”

“我去。”

“启章、我们走。”和利兴碰头后，三人步行往国锋家的方向走去。路上又碰到了西锋、正锋、建平、晓斌。他们也加入了其中。

一路上洒着欢歌笑语，可是到临近李国锋家门口时，焦西锋突然吱唔着说：“老师，我…我…我不去了吧？”夏向阳一见西锋吱吱唔唔的样子，就猜出了他和李国锋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西锋，国锋可是你的同学啊！又和你是一个小镇上的玩伴，他生病了，需要大家去看他，你怎么能临阵逃脱呢？不会是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妥之处吧？没有关系，说给老师听，老师一定帮你这个忙，老师一定能够让你和国锋像以前一样的好，也让他们家从此以后，热情的欢迎你。你愿意告诉老师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夏向阳的话刚说完，每一个人的目光移到了西锋的身上。

果真，夏向阳心中也想知道虎子是谁这个意思，然后眼睛盯在西锋的身上，等着他回答启章代自己说出的那个令人不解的问题。

“虎子是国锋家的大黄狗。”西锋的话刚讲完，夏向阳和六个孩子都笑了，笑声引来了院里大黄狗一阵狂叫。

“西锋，请相信老师好吗？老师答应帮你坐到一定会的。”看着半天不出声的西锋，夏向阳在耐心的开导着他。

“我……我……。那是前两天的事情，我本来是到晓斌家做作业的，可是晓斌要去田地拉草。我就往家跑，跑着跑着我摔了一跤。抬头时，看见了国锋，国锋就让我去了他们家。当时他爸妈都去了田地干活，家里只剩下了我们俩个人。我们在做作业时，他爸妈就赶了回家。国锋担心他爸妈不高兴，他把同学带到家里来玩，就让我说……让我说……”

他们不知道西锋和国锋之间出现了什么误会，只希望他能讲给老师听，让老师帮他化解他们这间的难题，或是与国锋家人之间的误会。

“老师，我……我。我上次欺骗了国锋的爸爸妈妈。”西锋还是吱吱唔唔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出吐。

“老师，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看国锋吗？”

“当然，当然可以啊！”夏向阳就像啄米吃的小鸡不停的点着头。他说不上来启章的做法是同学与同学之间的关心，还是同在一个小镇玩伴们相互之间的体贴。不管是什么原因，让夏向阳认清了这位虽说调皮却很仁义的小男生一一一高启章。

“欺骗，欺骗什么？”

“欺骗！”夏向阳俯下身子看着自己的学生，心中好奇地自问

“欺骗！”启章和其余5个人也都小心地读了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个表情，莫名的不理解和不理解的莫名。他们要静下心来听西锋在欺骗些什么？为什么他们之间需要欺骗，而不能友善呢？这对于外人的他们只能是一个侧面的猜测，真正的答案，还要听西锋讲出来。

下课的铃声清脆而有简明。夏老师给了利兴一个留脚的眼神，利兴明白了老师的意思，点头回应。夏老师到房间，简单的作了收拾。怱怱地赶往校外，一个熟悉而又调皮的声音叫停了夏向阳的脚步。

“老师。”

夏向阳转过了身见是高启章，笑了笑，问：“启章，你怎么还在这里？怎么没有走呢？”夏向阳不解的眼神望着启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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