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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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善解自然是好,但在还未找到方法的一日,妖物便会多徘徊一日,为害人间。阁下认为那镜妖是善妖,我却不以为然,她以借用美人之身撩拨他人为乐,不经意间造成了多少的误解冤仇,破坏了多少有情眷侣,阁下想比并不知晓吧。”

“我断然不会允许此妖,亦或是其他任何的妖物继续为非作歹,作恶人间。如此,在下告辞。”

攸宁振振有词,一派正义之气,让人难以反驳,说完便径自离去。

“这倒也是。”苏子墨说着,心中一片畅快,欢欢喜喜出了门,已有车辇等候着了,上了车便望西南方向去。

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到了广陵和云浮的交界。

车驾驶入一片深山密林中,葱葱郁郁,树影斑驳,不闻车马喧闹,唯余鸟鸣婉转,饶是清静。

车停在一石径前,顺石径上了山,突然听得流水潺潺,如鸣佩环,一泓清泉从山石缝隙间淌出,在一林峰前聚成一泓小谭。

潭边立着一幢竹筑的重楼小阁,围着个四方小院,处在这片密林深处,一派幽然绝世。

门口一紫衣少女正在候着,见了苏子墨,欠身行礼道:“木子见过苏公子,我家先生已经在斋内候着您了,请进。”

苏子墨点了点头,赞叹道:“你们先生这半语斋还真是别致,竟然隐在这样一片密林里,要是我自己来肯定找不到,太适合隐居了。”

“那可不,我们先生向来喜欢清静,这地方是叶公子专门给他辟出来的。”

少女领着苏子墨,入了中庭,走在一条卵石铺的小路上,环路种满了翠云草,庭边悄然生出绿苔,绿茸茸的,分外可爱。

又过了一条幽然的回廊,方才进了阁中。

一面雅楠影壁后,一白衣人正端坐在地席上,手上一本微微发黄的古书,看的忘神。

听见这边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才转过头来,随口道,“苏公子来啦,木子,给公子沏茶。”说完目光竟又移回了书上。

“哎哟,看来并不欢迎我来,那干嘛要请我啊。”

“岂敢岂敢,就让我最后再看完这一段。”今日的九先生格外不客气,惹得苏子墨好笑。

紫衣的木子姑娘给苏子墨端来了坐垫,上了茶,苏子墨端来嗅了嗅,“今天又是你家公子酿的什么好茶?”边说着边小酌了一口。

华予没回话,木子则笑着道:“苏公子,今天的茶可不是我们公子酿的,是离儿找公子学来试着酿的碧螺春,这是第一批,先生说让我们先给公子尝尝看能不能喝。”

离儿正是另外那位爱着红衣的少女,此时正在门口偷笑。

苏子墨一口茶喷了出来,“啥?第一次做的茶就给我喝,这是让我试毒呢吗?”

华予抱了书往后一躲,“你能不能斯文点儿,都喷我书上了,我这本可是绝版的古书,弄脏了你都赔不起的。”

苏子墨“”

身后的木子又上来重新添了茶,道:“方才是同公子说笑罢,离儿制的碧螺春是最好的,这煮茶的水也是今晨刚从山间取来的清寒泉水,最是甘甜,公子只管放心喝罢。”

苏子墨这才静心抿了一口碧清的茶汤,之间茶叶条索纤细,银绿隐翠,色泽鲜润,饮一口浓郁生津,回味绵长。

一边饮茶,一边抬头环视了屋阁一周。

北墙是一整面楠木做的博古架,框内错落有致地摆着各色古玩玉器,南面对称地挂着一幅江南烟雨图,和一幅行云流水的行楷经帖,上书:“天地寂寥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

东西两侧开了小轩窗,竹帘半掩,西窗映照清泉碧潭,东窗一片斑驳林影,墙角一座崖柏根雕,形如女子高台远望,意境辽远,浑然天成。

苏子墨不由得感叹了句:“九先生的宝贝可真不少。就说这崖柏根雕,世上存量极少,别说像这一座如此完整天然形态又颇具韵味的,价值一定不菲,这又是叶公子给您淘的?”

华予终于放下了书,款款说:“非也,这座根雕,乃是一木妖的真身,我帮她圆了执念,最后留了此雕以便为她祭奠祈福。”

苏子墨听了一身冷汗,“九先生这不相当于放了具妖物的尸首在房里吗。”

华予一笑:“物化妖,本身就是物,既然妖神已灭,便回归了自然本态,怎么能说是尸首呢。”

“对了,说起来,昨晚那镜妖的真身后来怎么样了呢?”

“今早从江府那边传来消,说昨晚事后下人查看,揭开遮布,那面铜镜已全身尽碎,周身雕的合欢花尽皆凋零。”

苏子墨听闻,略的一伤感。过会儿才恢复了神色,继续说,“九先生还真是神秘呢,人人都赞九先生是位博闻强识,聪慧过人的门客,却想不到你还精通阴阳驱妖之术吧。”

苏子墨面带玩味之色。“苏某昨日就想问,江府中的那些结界你是如何破了的?江渐离手上的那咒符你又是何时斩断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华予却一派从容:“过奖了,苏公子又何尝不神秘呢,自称是云游画师,却是一派富家风流公子做派,叫人琢磨不透身份。”

苏子墨听了这话,心下一紧,莫非他已经把自己的身份看破了?

华予似乎嘴角带了笑意:“再说是公子传书问我符咒一事,我答曰会想办法解了镜妖身上的符咒,让她能跟江公子说几句话,至于如何做到的,我似乎并没有义务告诉苏公子呢。”

“你早就知道,那镜妖与顾夕颜有关系对不对?”

“其实也只早了一天而已,此前我一直在探查此铜镜的来历,线索却断了,我让江公子先等等查清楚了再请攸宁作法不迟,他却急于除妖径直让攸宁布了结界,否则可能结局不会如此惨淡。”

“这么说来,还是这位攸宁道人坏了你的计划。”

“我们遵循的理念一贯不同,各自有各自的立场,谁也说服不了谁,倒也怪不得他。”

苏子墨也叹道:“只是可惜了江公子,所爱非人,谢小姐,所嫁非人,这桩婚事看似珠联璧合,如今却走向了形同陌路。”

华予接道“那镜妖又何尝不可怜,即使被背叛了一次,依旧选择了再次舍身相爱,真是一片痴情难解。”

苏子墨脑中又浮现出了那天深夜倚坐窗前的红衣女子幽幽的魅影,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

“男女欢爱尽皆如此,说好的相濡以沫,地老天荒,到终究,不过一场,水月镜花。然虽知如此,仍然奋不顾身,自陷情海,即使心如刀绞,仍甘之如饴。”

华予默默地听着,似乎心有所想,只是白纱遮面,看不出表情。

苏子墨酌了一口茶,问:“这崖柏木妖,又有什么故事?”爱看小说的你,怎能不关注这个公众号,v信搜索: 或 热度网文,一起畅聊网文吧~

“咦,为什么好好地摆在府里,我没吩咐,却跑到箱子里面去了呢?”

“杜爷还正在查,但说约莫是哪个下人怕放在外面久了,府上又长久没人,沾了灰,减了灵气。让公子不必担心了。”

莫非,江府里的封印和符咒,是被他们破坏了?

好一段时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苏子墨回了云来,睡了个久违的好觉。

第二日醒来,云耳便进来告知,说之前报的丢失的那些珍贵字画古玩已经找到了,就在别院中的一个藏宝箱里面装着,并没有丢失。

攸宁回了礼,怅然道:“哪里值得谢,我今日也并未帮到什么忙,甚至差点逼急了妖孽,只是想不到即使除了妖,仍是一个俱伤的结局。”

华予悠悠的叹气说:“这个故事,一开始结局就是注定是悲剧,终究也不能说谁负了谁,却仍然是各自心碎。情之一事,终是难解。”

一直没说话,静静旁观的叶轻尘意味深长地看了华予一眼。

“原来世间竟还有这样倔强耿直不懂变通的人啊,真是少见。”苏子墨在后面感叹道,望了一眼华予。

突然疑惑道:“咦,说起来,九先生,今天早前我还奇怪怎么不见你的两位侍女呢,这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

此人面若刀刻,星眉剑目,霁月清风,是如皎月一般浩然生辉的男子,与他之前想象的白须道人的形象截然不同。

华予问道:“世间妖物之所以存在,乃是为执,这个道理你并非不明白,为何不能善解了执念,妖物自然不会再滞留人间,何必要强硬施法呢,这样极有可能将善妖逼成恶灵。”

“想必江兄更想自己家里处理一下后事,我等就不在此多叨扰了,先行告辞。”叶轻尘对江意远说道。

“也好,改日再请你们过来好好喝茶。”江意远行了辞礼。

江意远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命侍卫退了下去,差婢女扶了谢依依回房。

又对旁边的攸宁行谢礼说:“十分感谢今日道长相助,如今妖物也算是除去了,应该再无忧患。”

出了江府的路上,几人一片沉默,各想心事,华予却突然开了口:“攸宁道长,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道长解答。”

藏衣玄服那人恭声道:“阁下请讲。”

方才在府中情况危急,苏子墨未来得及仔细打量这位道人,循声一眼望去。

江渐离终于像被抽离了所以的力量般,一瘫坐在了地上,一脸绝望。而旁的谢依依则是心如死灰,一脸木然。

其他人眼睁睁目睹了阑儿的灰飞烟灭,也是一脸讶然。

江映梓从后面扑上去,扶住了谢依依,哭叫道:“哥哥,嫂嫂,你们怎么了?你们要振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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