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少女
她皱着眉毛，排斥的神色毫不掩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清冷女子耸耸肩，样子有些俏皮，与她身上那股幽冷寒气完全不符，而且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面上轻纱未曾遮掩的眉眼却是丝毫小动作也没有，实在有种怪异之感。
“不知道，这小家伙不知是被谁丢进了河里，也许是想要让我吃了她吧，可惜我没有吃人的习惯。”
白兰儿抿着嘴唇，眼波流转，叹气道：“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猜测的问题。”
清冷女子从这略显无奈的话中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冷冷道：“人类从来都是如此，勾心斗角，内战不休。”
白兰儿没有回应，因为她实在无法反驳什么，事实是无法反驳的。
清冷女子看向在白兰儿床上缩成一团的小人，问道：“那件事，你想的怎么样了？”
白兰儿眉毛一蹙，语气生硬刻板却无比坚决地道：“那种事情我不会去做的，你还是放弃吧。”
清冷女子竟然笑了，笑声也如她说话一般冷，因为这本就是冷笑。
她道：“放弃？怎么可能放弃，被一点点抽筋拔髓直至死亡的又不是你！”
说到此处时她那本就冰冷的声音陡然更盛，身上散发而出的寒气彻底激发，竟然形成道道肉眼可见的寒流，扩散而开。
白兰儿见此连忙脚步后撤，来到床前挥手一扫，卷起的床帏顿时左右落下，而她则是快速回身，幽寒一掌击出。
噗！
两股寒流一者凝聚，一者分散，但两相碰撞，落入下风的竟然是凝聚的一方。
白兰儿的身子当即倒退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了床架之上，震得整张床都晃了晃。
不过这般震动并不能唤醒沉浸于梦魇之中的白悠儿，她只是发出一声惊叫，大叫着‘不要，不要！’，然后便沉静了下去。
白兰儿盯着清冷女子，皱眉低声道：“你不会希望暴露在此的，所以，冷静一点！”
清冷女子哼道：“我一直很冷，心也很冷。”
话虽如此，她却还是收敛起了四散的白雾似的寒流，显然白兰儿的话语还是有些效力的，白兰儿见此不禁松了口气。
然而清冷女子的下一句话却是令她刚刚才松缓下来的精神，再次紧绷了起来。
清冷女子看了看白兰儿，然后视线轻移，落在了落下帷幕的床上。
她忽然道：“看来你是一定不会帮我了，即使那是在帮你自己。”
白兰儿张口欲言，但清冷女子却没有给她插嘴的机会，同时她清冷的眸子里浮起一抹明亮的光。
“你不愿帮我，这个小姑娘却未必，她经历的一切你也未必能够承受得了，而经历了那般事情的她，一定能够做出比你还要果决的事情！”
她看着白兰儿道：“你认为是否如此？”
白兰儿眼眸里瞳孔收缩，无奈一叹，道：“的确是这样。”
说着她忽然话语一转，竟笑了起来，道：“但是你还有这个时间吗？我知道你没有。”
清冷女子闻言却是扬扬下巴，道：“既然你知道这个情况，那么就应该明白，我没有时间，你也就没有多少时间了，等我坚持不住的时候，这个大阵就将会因为失去阵眼的支撑而崩塌毁灭，到时候即便白家庄和霜星门都将会因此而覆灭……”
她微微一顿，冰冷的眸子里竟流露出戏谑神色，道：“可那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想要亲手复仇的你，能否接受这样的结局？”
白兰儿面儿一冷，银牙紧咬起来。
清冷女子见此道：“所以不如你亲自动手，你幼时坠入寒潭中时无意间得到了我的一部分力量，因此在这里只有你才能接触到阵眼核心，与我里应外合，而只要你能解开封印，将我释放，你就能亲手复仇，否则……”
白兰儿面色严肃道：“否则什么？”
清冷女子道：“否则你就是在逼我。”
白兰儿道：“那又如何？”
清冷女子道：“那我就不得不做一些极端的抗争了，也许能成功，也许不会成功，但再坏的结果又能如何呢？”
白兰儿皱眉问道：“是怎样的抗争？”
清冷女子幽幽道：“很极端的抗争，比如舍弃被封印的身躯，夺舍另一具躯壳。”
白兰儿惊诧地瞪起杏目，道：“你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可怕的事情？”
清冷女子道：“就龙族而言，我还是幼年，但即使如此我本身也拥有内神合境界的修为，虽然糟了那群道士暗算，在此阵之内被封印了三百年，我依然有着神宫境的修为，而神宫境本就是凝聚灵识、一举一动皆有武道真意的境界，我又修炼过龙族至上功法《腾龙密策残本》中的一门精神秘法，换一具躯壳并非决然不可能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忽然有些失落，喃喃道：“只是如此，我就彻底失去了前往秘境的机会了，甚至从那以后我还算是龙吗？”
白兰儿并未听清女子的喃喃自语，她已经被女子之前的话语震惊的无以复加了。
在此阵内，武道境界最强者不过是白老夫人与霜星门的门主二人，而她们的实力也不过是先天境之上的外化境，距离神宫境还有一整个层次，距离神合境更是遥远。
可是白老夫人与霜星门门主的交锋很多人都曾见识过，虽然场面不凡，劲气飙射，外人观之只觉危机起伏不断，先天境武者连插手其中的资格都没有，可是那依旧在能够接受的层面之内。
而此时突然听闻夺舍再生之事，则是完全不一样了，那就像是一个无神论者忽然见了鬼一样，只觉得离奇、荒谬与不敢置信。
清冷女子心情复杂沉重，看了一眼因震惊而呆住的白兰儿后，只留下一句话，便直接离去。
“此事你仔细思虑一下，我走了。”
话音落下，清冷女子陡然化作一片冰晶，冲开房门，飘远而去了。
白兰儿回过神来，看向敞开的房门，只见近处围墙、远方满天星斗与一角月光，此时有冷风从外面吹拂到身上，让她忍不住身躯一颤。
……
黄凉起了个大早，他来到院内井边打水，用瓢舀起冰凉的清水从头浇下，霎时除去了满身倦意。
打理完仪容后，他感应了一下院子周围，除了侧房内还在熟睡的玲玲外，并无人监视，这才动了起来。
如此凉爽宜人的清晨，自然不能浪费，用来修炼新学来的大霜星手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大霜星手乃是一种霸道的武功，演练一会后，黄凉便觉得意味索然。
没有对手搭手交锋过招，他使出大霜星手之时总是有种灌满力道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因此他只是演练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当然，这也是因为睡在侧房中的玲玲起来，并且推开了门。
而大霜星手乃是霜星门的武道传承，他自然是不能在白老夫人派来的玲玲面前显露的。
清冷女子有些无奈，虽然她丝毫表情也未流露，但她的无奈任谁都感觉得到。
她随即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就不好奇这个小家伙为什么会被丢进河里？又是被谁丢进去的？”
她闻言，语气一缓，真诚道：“谢谢你救了她，娅娅。”
清冷女子身上寒气陡然一浓，道：“不要叫这个蠢名字！”
白兰儿呵呵笑了笑，并不回应，显然是不同意。
她问的自然不是白悠儿，因为白悠儿不是独自来的，而且此刻明显处于沉睡之中的白悠儿也不可能回应白兰儿的问话。
这问话的对象是一个掩着面容的蓝裙女子，轻纱遮面，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弯弯的柳眉和挺俏的鼻梁，幽寒正是从她的身上无形散发而出的。
对这来人，白兰儿却似乎很是熟悉，只是语气平淡且冷，俨然关系一点都不好。
声音依旧清冷，但话语中的内含的意味却是有些多，也颇有些荒诞。
白兰儿却似乎早已经习惯了，甚至明白其中的意味。
想及白日间发生的事情，这令她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
白兰儿将白悠儿放在自己的床上，然后为其盖好被子，这才回过身来看向清冷女子。
“我来送这个小家伙。”
清冷的嗓音从掩面女子轻纱遮掩之下的檀口吐出，有种空灵的味道，却也有一种冰冷的气息。
而此时，这略显了冷淡的房内，忽然多了一股冰冷幽寒。
白兰儿从床上起身，动作轻缓地着衣，语态随意地道：“你怎么来了？”
这身姿窈窕的女子冷得像块冰。
白兰儿穿好了衣裳，上前从女子的手臂中接过了白悠儿的小身子。
她转身低头看着白悠儿的睡容，便能看出那绝不是一场美梦，没有什么美梦会令人眉峰紧蹙，身躯紧绷，且面露恐惧、慌乱与愤怒之色的。
白兰儿向来睡得很浅，那是长久以来培养成的习惯，今夜她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当白悠儿出现在她房中的时候，她立刻就察觉了。
白兰儿的房内十分整洁、清雅，有桌有凳、有灯烛有茶盏、有洗脸的铜盆有梳妆的镜子，却唯独缺少一股女子香闺的味道，色彩单调且太过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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