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如歌寂静

“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做事也一根筋。对的，你们骂得好，我们的服务确实不咋的，也劳烦各位这两天起早摸黑，玩得也不爽。这些伴手礼，是我本人亲自挑选的，一方面大家相识一场，算是缘分，一方面也对我这些天的表现深表歉意”

他深深地鞠躬，空寂间我仿佛听到了他哽咽的声音，但我第一反应是觉得听错。

这声音被慢慢隐去，他把难过导向别处。

故事，要从五年前开始讲起。

一下子我的睡意就全无，竟被他的言辞所打动。眼前的路越来越开豁明亮，那一道道高耸入云的山头也失去了神秘感，司机一个喇叭鸣笛，提示着我们即将进入侗族的山寨。

我在车上昏昏睡去，而梦中那个遥远却又清晰的梦，慢慢向我袭来。梦里的场景时而又那么的清晰，但这仿佛并不是一个梦，更是一个被严格证实过的故事。

“每次带团出游，我总会想起以前的事。想起我的爱人来，那种抱歉的心情就正如今天一样。我的爱人也是导游，带的是国际团，收入自然比我多得多。但这一行的心酸行外人自然不懂，忙起来的导游工作作息时间颠倒，我和爱人的时间总是对不上，虽然都是导游，但说来也不怕笑话，我们二人同行出游的次数居然是零。没办法，大家都忙嘛，本着以后的时间一定会很多的想法，一直以来承蒙她的照顾，我却忽略了她的感受。直到后来......”他声音顿了顿，继续说。

“后来，她连续工作24小时，在没怎么休息的情况下，在酒店猝死了。我没办法再对她说，老婆....和我一起去旅游吧。”

座位上的人，原本是愤怒的，渐渐被这个故事打动，都不作一言。我看着这个导游表情的变化，由最开始的愉悦，再到被责骂后的尴尬，到现在表现出来的伤心，都随着瞳孔颜色的变化而变化。

“破烂的旅行社。”骂人声音洪亮，穿透性极强，我甚至都没办法找出其人。大巴还在开着，但从窗外参照物看得出，车子的速度缓慢。

其实大家都知道，发泄怨气的对象全完搞错了，但因为今天一整天下来，大家都瞎忙了一天。天不造美，雾霾小雨纷纷而下，搞到本应开心的游客满肚子怨气。

怨气就这么挥发开，形成一股强大的推力。

“出来旅游嘛，大家不都是讨个开心吗？大家成团旅游的都是家庭为单位，出来相聚，出来的玩的时间本就不多。但这次无论是天工不作美还是人为的安排，都不能让大家满意，我再次抱歉”他几乎是弓着腰把话说完。

伴手礼派下去，众人的眼睛有些模糊了。因为每个伴手礼上都夹带着一些小碎花装饰，最上面的是一张便利条，上面写的都是对每一个家庭的祝福，让人暖心的是有些还写满部分礼物的功效，对健康的疗效。

他从车头部的小箱子里掏出一个纸盒“今天是旅程的最后一天，这两天来承蒙诸位的关照。来，帮忙派下去吧。”

纸盒内是一下桂林的特产，什么绿豆糕，罗汉果之类。

“妈了个蛋！退钱！退钱！德天旅行社就是一傻逼旅行社。不退钱的话，我们去消费者协会告他去！！”车内属于旅行团的首当其冲就是导游和司机，一个情绪失控的老者甚至还上前推搡着何导游。

“别推，别推，这是在车上呢，有什么事等下车了再说。”车内还是有部分冷静的声音，几个年轻力壮的大汉猛地推推力，愣是把那个搞事者推搡到座位上。

“司机，你到底是怎么开车的。神经病吧！哪有这么开车的。”相互间责难声甚至有点难听，我觉得有点尴尬，但怒火始终也延烧不到我这里，因此作为一个旁观客，我冷眼地看待车上的所有。

“就一破烂的旅行社，请的都是没素质的人，没素质的人”骂人的声音愈演愈烈，我开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你那么冲动干嘛！你把责任怪到他身上，这能行吗？”

道理虽然是这样，但人一旦发起牛脾气，那自然是谁都拗不过去。“我不管，我就要他给个答复。”

何导游有些无奈，他难过的神情一下跃在脸上。“我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导游，这几天旅途给各位带来的麻烦，我再次表示万分抱歉”他忽而摩挲一下鼻子，我观察到那是通红的一块。答复自然是没有，但赔礼道歉却是有的。

汽车在颠簸不平的道上行走，这一带的山头起起伏伏，全是喀斯特地貌山系，白乌乌的大雾偶有笼罩在左边的山头，车子还在不缓不急地前进，街边的老人有的穿起了蓑衣，这对我而言，自然是很新奇的东西。这一天下来的行程足够让人劳累，我磨蹭了一下双眼，疲惫地斜斜躺在车厢的另一头，眼前的到导游脸上的皮肤黝黑，像穿山甲一样。点点疙瘩凸显在脸上，但与其对比，他的手臂却洁净无暇，像是小家碧玉的白皙双手。看样子是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年纪大倒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反倒无比自豪，他性情乐观，言谈也极为得体。当然，按照他的说法，如果性格上不够大方的话，又怎么能选择这种需要每时每刻与人相处的导游职业呢。他说得话在理无疑，但我实在是眼困得很，硬是努力撑着眼，眼前的山头走过一座又一座，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看之处。一路上下来，这个何导游说过笑话，说过桂林的历史，说过见识过的素质不一的游客，他的话说得妙之又妙，不时也会逗笑一旁的小孩。但对我而言还是缺少一点新鲜的吸引力，若是再没有新鲜一点的段子，恐怕我就要沉沉睡去了。

“真是倒了胃口了”我心里暗自想着，这种老套的小段子哄哄小孩老人倒是足够，但若是要我称心如意地折服，恐怕还未够。忽而旅游大巴车来了一个急刹车，毫无防备的我们几乎就碰跌倒地。

碰撞即便是轻轻，但车厢内老人小孩不少，有一老人甚至被吓得前仰马翻，趔趄倒地。被如此的惊吓后部分人自然是大动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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