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次相见不如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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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政工比赛第一名,单大雄!”王小米翻开荣誉证书,一看,原来是上次的政工比赛,单大雄力压群雄,拿了第一名。

“厉害呀,我的教导员。”王小米向单大雄竖起了大拇指,“到86艇才几天时间,你就给艇上争得了这么一大个荣誉,对你的佩服之情,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犹如”

“犹如黄河泛滥,而一发不可收拾。”单大雄接了上去,哈哈一笑,“你呀,尽来调侃我。”

“是的呢,自从他复员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一转眼都已经好几年了。”单大雄有些感叹道,”这时间过得太快了,一下子我们都要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成家立业?我可不像你,老早就抱得美人归,我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王小米哀嚎着,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嘿嘿,我的魅力岂是尔等之辈相提并论的?”单大雄得意地说道。他女朋友是他的高中同学,在学校的时候就好上了,年内就要举办婚礼,步入婚姻殿堂。

“在下不敢不敢啊。”王小米想起在新兵连的时候,单大雄收到他女朋友的来信,一个人偷偷躲在被子里看信、写信,把当时大龄未婚也没有女朋友的新兵连班长羡慕得要死。

“本公子玉树临风,相貌堂堂,颜如宋玉,貌比潘安啊。”单大雄在自己下巴比了一个”V”字,装作一本正经地说。

“得——”王小米见单大雄那个装的模样,差点没把嘴里的饭喷出来,大笑着说,“你别逗了,行吗?你还记得新兵连你念情书的那个事情吗?”

单大雄当然不会忘记那件事。那天,单大雄因为偷偷抽烟,一不小心被班长逮到,结果班长惩罚他在全班面前朗读情书,还要求他必须带着感情读、做着动作念,全班人无一不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憋不过气来。

“别提这个啊。”单大雄自己也忍俊不禁,怕王小米又翻起以前的丑事、抓住尾巴不放,赶紧岔开话题,“哦,对了,支队宣传部门约了驻地电视台的记者到我们单位来采访,具体哪天来,到哪个单位,领导也没说,只是要求让我们准备一下。”

王小米把碗底最后一口饭扒拉着吃完,满不在乎地说:“来就来呗,有你单大教导员在,一切都能搞定。”王小米对记者、新闻媒体是越来越反感了,虽然他以前也是写新闻稿的通讯员。作为一个担负执法、维权的单位,不和其它性质的部队一样,因工作需要,与社会、地方政府接触较多,树立良好的单位形象、服务地方经济、接受社会监督,开展适度的宣传是非常有必要的。但现在单位不把宣传责任加压在专职部门、干事身上,而是动不动搞大摊派、大会战,把基层的干部搞得疲惫不堪,疲于奔命。而有些记者素质也的确太差,对王小米这样的单位,不论稿件质量高低,公开兜售所谓的新闻分数,也破坏了王小米对记者这一崇高职业的尊敬和向往。

“好吧,这事我来准备吧。不然来我们艇,到时没东西给他们看,那就不好交待了。”单大雄无可奈何地说。

吃过晚饭后,86艇的艇员稍作休整,便在艇值班员的带领下,到操场上进行五公里和体能训练。

夏天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下午训练根本没办法正常开展。王小米想了个办法,并征求了艇员意见,把下午训练时间跟晚饭后的休息时间调整了下,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开高温天气的不良影响,又可以保证训练进度,训练效果更加明显一些,更加受到了艇员的欢迎。

跑完五公里,王小米见天色尚早,艇员虽然大汗淋漓,但个个精神饱满,训练热情高涨。

“来,我们分成二组,搞个体能对抗赛。”王小米对着正在做剧烈运动后做放松动作的艇员们说道。

“好啊,可以啊。”一名肌肉健壮的86艇士官,磨着拳,擦着掌,挑衅着对旁边的人说。

“来就来,谁怕谁。”站在他旁边的人耸了他一下,不甘示弱地说道。

站在队列指挥位置的袁立心领神会,立即整队把86艇的人分成两队,一队由王小米担任队长,另一队由航海长苏迪波担任队长。

“呀,艇长,跟你对手呀。”苏迪波笑着对王小米说,”你输了可别怪我啊。”苏迪波年纪比王小米小,而且刚从学校毕业,身强力壮,军事技能和体能素质经过一段时间的重点关照训练后,现在在86艇也算是姣姣者。

“小伙子,谦虚点。”王小米故作轻蔑地说。从目前而言,王小米和苏迪波无论在军事技能,还是体能素质上,俩人都差不多,而且两人都比较肯吃苦,求上进。王小米就喜欢这样的人,所以无论船艇指挥业务也好,还是军事技能素质也好,他都暗暗地把苏迪波作为重点人来培养。

“来,第一组先俯卧撑比赛,两队队员面对面同时开始,相互监督,队员累计做得最多的队为胜利者。”袁立大声地宣布比赛规则。

两队队员相互排好队,站好位置。有些边活动着身体,边调侃着对方,“嗨,小样,行不行,不行就认输啊。”

“输?大爷还不知道‘输’字怎么写呢,到时别趴下哭鼻子啊。”

有些会偷懒一点的,对着对方拼命地眨眼睛,笑呵呵地,悄悄地对对方说:“兄弟,承让一下啊。”

“准备开始。”袁立见大家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大声下达命令。

两队队员听令俯下身子,用手撑着上肢,浑身紧绷着,积蓄着全身的力量,如跑道上一台台踩着油门和刹车的赛车,疯狂的发动机发出声声的怒吼,躁动的轮胎冒出滚滚的青烟,只待指挥员的一声令下。

“开始!”

众人一听到口令,如同工作中高频率的打桩机一样,一上一下,疯狂地做着俯卧撑。

“111,112,113——”苏迪波喘着粗气,一边做着俯卧撑,一边给王小米数着数。

一口气做到一百以后,王小米感觉双手像托着千斤重的铁塔一般,他看着苏迪波脸憋得通红,但双手却仍然有力地撑着上身,腹部挺得像一块铁板,一上一下,快速地做着,渐渐地感觉有些力不从心。毕竟苏迪波年轻一些,再加上最近他忙着做训练计划和方案,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艇员一起做体能搞训练了。

随着做的俯卧撑越来越多,王小米双手撑着上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个急剧抽拉的抽风箱,拼命把氧气灌进自己的肺里。浑身的血液加速流动,被海风吹、烈日晒的黝黑皮肤,慢慢变得红褐色,从皮肤下渗出细细麻麻的汗滴,慢慢汇聚从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脸上、胳膊上滚落了下来。腹部的肌肉因为绷得时间太久、用力过度变得有些痉挛起来,腰也慢慢地蹋了下去。王小米无力地看着苏迪波,不敢再把身体放下去,怕一下去,就再也撑不起来。

“呵呵。”苏迪波脸上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他虽然也累得要命,但至少还能一个接着一个,慢慢地能够撑得起。

眼看王小米就要输定了。

“啊呀”一声,苏迪波撑到一半,忽然摔到地上,起不来了,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看着王小米身后。

王小米心里长吁了一口气,虽然苏迪波做的比他多,但毕竟他还是坚持到了最后。同时他也感激苏迪波在自己艇员面前照顾他的颜面,既分出了胜负,又不至于他太难堪。王小米正想对苏迪波投过表示感谢的目光,只听得苏迪波压着兴奋的语气,对他说:“艇长,你看,那边,美女!”

“你个小色鬼,看到个女人就流口水。”王小米轻声训斥着,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本来还想着苏迪波是为了照顾他的颜面而故意撑不下去的,原来是看到了美女才弄得如此的狼狈不堪。现在的他两只手无力地瘫着,脸贴着草地,动不也想动,只想好好地休息一番,再漂亮的美女现在在他面前,他都提不起劲来。

“真的好漂亮啊。”86艇好多的艇员跟王小米一样的姿势,软蹋蹋地趴着,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头却是直直地挺着,就像发现猎物的眼镜蛇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那个不小心走进他们视线的女孩。

“真的假的?”王小米休息了一会,恢复了一些力气,见他的兄弟们看得这么入神,好奇心陡增,真的有那么漂亮吗?还是太久没见过异性,一下子见到女孩感觉不适应了?想到这里,王小米暗自笑了笑,都是一帮没见过世面的楞头青啊,是个女孩就看个没完没了。他正想抬起头,喝斥他们这么盯着别人看不礼貌,眼光一瞥,余光扫到了那女孩的身影,感觉好熟悉啊。

只见那女孩的脚蹬着一双时尚的灰色运动鞋,下身穿着一条瘦腿蓝色的牛仔七分裤,上身穿着一身白色的T恤衫,T恤衫下摆随意地打成一个小结,故意露着白白细细的小蛮腰,细细长长的脖子上挂着一条亮晶晶的小挂件,更加衬托着她的白皙细嫩的皮肤。她双手插在牛仔裤里,一边休闲着操场上踱着步,一边好奇地看着操场上训练的海警战士。微风拂起,乱了一头干练的短头发,她轻轻地抬起手理着额头那络被风吹起的柔发,像极了电视上演的那种清纯可爱的邻家女孩。

王小米再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个马缓文吗?他赶紧别过头来,本来就因剧烈运动的脸更加红、更加烫了。他眼角瞥了一下86艇的艇员们,暗自庆幸他们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这,不然让他们看到他的脸这么红,多尴尬多害臊啊。她怎么突然出现在他们单位里?她来这里做什么啊?这么多年,她还好吗?一百多个疑问在他的脑海中像火花般地不停闪现。他真想冲上前去,跟她相见,跟她聊聊这么多年来,在哪上的学?在哪上的班?工作开不开心?

可他又不敢就这么跑上去,跟她这样冒冒失地打招呼。上次在吴记粥铺也是偶然看到了她,同样也是因为各种顾虑,他没有和她打招呼。今天又在自己的单位,这里又有这么多自己的部下,如果她想不起他了,或者故意认不出他,他这样上去打招呼,多难为情啊。如果这样的话,那真的是可以在单位里讲好几年的大笑话了,金口铄石,人言可畏啊。

唉,不管她了,还是当作不认识为妙吧。王小米虽然这样想着,但心里还是依依不舍,毕竟这个女孩一直深深地藏在他心底最柔软最薄弱的地方,随着她的身影一次又一次的出现,所有有关他和她的甜蜜回忆,她的喜、她的笑,她的悲、她的怒,又一次又一次地涌上他的心头,使他心里如同翻了醋罐、掀了糖壶、吞了黄莲、倒了辣椒、覆了盐袋,五味杂陈,全然不是滋味。

王小米怅然若失,怔怔地躺在地上发楞。

“你们这是86艇吗?”一声清脆如同黄莺出谷般的女孩声音在王小米耳边响起。这声音在王小米的梦中曾几百次、几千次的出现,是那样的动听、那样的温暖。

“是的,请问您找哪位?”还没等王小米反应过来,苏迪波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抢着回答说。

“哦,请问你们艇长在不在?”马媛文王小米一听马媛文在打听自己,心猛地一跳,血液刹那间直奔脑门,觉得一阵眩晕,身体差点条件反射跳了起来。

真没想到,她还能记得我,真的记得我。王小米在心中大声的呐喊,在欢呼,在歌唱。如果一个人在这里的话,他肯定会高兴地跳起来,连翻好几个跟斗,然后跟全世界宣布,她,曾经朝思梦想的马媛文,到现在还记得他。

“艇长,她找你哩。”苏迪波疑惑地看着王小米,心想这美女怎么跟我们五大三粗的艇长认识的?

马媛文顺着苏迪波的眼神,看着这地上趴着的黑不溜秋的穿着绿色迷彩服的军人,身影似乎是那么的熟悉,想起她和王小米在一起的短暂时间,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的欢乐,那么的充实,那么的轻松。她第一次见到王小米时,那拘谨、憨态可掬的样子,惹得她忍俊不禁。在那个下着暴雨的公交车站里,当她看着给她挡着风雨的王小米,递给她不慎丢失的钱包,她第一次感觉心里好温暖、好温馨、好幸福,一股从来都没有过的少女娇羞感从她的心底不断地涌现上来,羞得她恨不得当场扒个地洞钻进去,像个小浣熊一样躲起来。在那个办公室里,当她发现王小米偷偷盯着她看的时候,一只该死的青春小鹿在她心里活蹦乱跳,又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熊熊燃烧,把氧气都消耗光了,憋得她都透不过气来。

然而她和他又感觉那么的陌生。自从电台一别,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虽然她给他写过好几封信,默默地将思念之情揉进信中的一字一句,反复确认收信地址和收信人,悠悠地投进邮箱,怀着少女对爱情的憧憬,满怀期待地他的回信。然而一次次满满的期望,都变成了一把把伤心的利刃,一次次地刺破她美丽的向往,迎来的都是毫无结果的等待。

那时,她在心里骂他的绝情,恨他的冷漠。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解药,这些年很多事很多人随着时间的流逝都已逐渐淡忘或者放下。学习、高考、工作,在大学时也和别人一样的恋爱,一样的分手,累过、苦过、欢乐过、开心过,但每逢夜深人静,看着摆放在床头的那个他送的音乐盒,却在记忆中越陷越深,仿佛从未离开过——

王小米从地上慢慢地上爬了起来,见马媛文紧咬着嘴唇,双手绞在一起,怔怔地看着他,脸胀得通红,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和尴尬,“是你啊,好久不见啦。”

王小米一句“好久不见”,马媛文眼眶中立即噙满了泪水,魂牵梦绕的那个他,活灵活现地出现在她面前。她也想过到他的单位来找他,当面质问他为何一直不回她的信,可毕竟因为女孩内在的矜持,使她始终也无法提起那个勇气,撕不下那层薄薄的脸面。

王小米见马媛文白白嫩嫩的小脸一下子胀得通红,额头上青筋隐隐若现,饱含泪水,在眼眶里直直打转,贝齿紧咬嘴唇,一动不动,仿佛是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平静,一下子慌了神,伸手想拉马媛文到别处人少的地方,却又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在自己部下面前拉马媛文的手,急得直抓脑挠耳,如热窝上的蚂蚁,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他回头看看,想向86艇那帮弟兄们寻求帮助,却没想到苏迪波见情形不对,老早就招呼身边的那帮兄弟偷偷溜了,留下王小米和马媛文,省得当老大的电灯泡。

“你别,别这样——”王小米有些语无伦次,从来没见过这样尴尬的场面,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王小米从来没有谈过一次真正的恋爱,再加上老实本份,这样的情形他又如何应付得来?

“你还是这样子,连句安慰的话也不会说吗?”马媛文见王小米手足无措,“哇”一声哭了出来,长时间以来的委屈和不快,犹如决了堤的洪水,终于发泄了出来。

“你别啊,别哭啊——”一听到马媛文哭了出来,王小米更加紧张,手忙脚乱,如坐针毡,伸手想把马媛文抱在怀里,可是又不敢做这样亲昵的动作,想说些安慰的话语,可那些词语在脑海里搜了老半天,楞是搜刮不出一句来,平时利索伶俐的嘴巴,现在却结结巴巴地,蹦不出一个字来。此情此景,恐怕用“黔驴技穷”这个词来形容王小米是最恰当不过了。

看到王小米上窜下跳的窘迫、坐立不安的表情、手足无措的样子,马媛文忽然觉得王小米老实得真是可爱,心里深深埋藏的那份怨恨和痛楚,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忽地笑出声来,嗔怪着道:“真是一个傻瓜!”

王小米见马媛文一下哭得莺莺燕燕、悲悲切切,梨花一枝春带雨,一下却又笑成了翠翠红红,欢欢喜喜,白溪边尚浣纱,心想这女孩心思真的是难以捉摸啊。

“你怎么到我单位里来了?”王小米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一阵风吹来,稍微感觉有些凉意。刚才做体能时冒出的汗水,湿透了迷彩服,穿在身上,再加上海边潮湿的空气,感觉粘粘乎乎的,特别不舒服。

“你说呢。”马媛文手插在口袋里,歪着头,脸上现出俏皮的笑意,那两道浅浅的泪痕尤留在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啊。”

“真的吗?不可能吧。”王小米一脸疑惑,半信半疑地说。他哪里知道马媛文现在在哪上班,干什么工作?

“你先说说,以前我给你写信,你为什么一点消息都不回?”马媛文还想着王小米空负自己的一往情深,想问个结果出来。这似乎就是女孩子的通病,用情至深,则问之至切,明知心里早已过了这个槛,却要过过嘴巴的瘾。倘若这个时候,男孩一有疏忽,答得不尽她意,恐有“血光之灾”。

“这——”王小米大窘。是跟她解释这是部队的规定好呢,还是因为考虑她的学业好呢,似乎这两条理由,在此时此刻,在马媛文面前,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虽然当初自己的确就是这么考虑,但现在一回想,当时正面临竞选班长压力,不想破坏在指导员心中的形象,才硬生生地把这断朦朦胧胧的感情掐死在萌芽状态,难道这里面真没有自己一点点的私心吗?

马媛文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要从他脸上找出自己满意的答案。当时,他对她的那份情意,她能够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她从心底也喜欢这个做人老老实实,做事兢兢业业的年青军人。然而一下子,就杳无音讯,她做梦都想找出这个纠缠她多年的答案来。

“马老师,马老师——”支队宣传科李干事大声向马媛文打着招呼,和86艇教导员单大雄一起疾步走来。

“你是老师?”王小米听见李干事的喊声,楞楞地看着马媛文。一个老师,到我们支队有什么关系?

“我在这呢。”马媛文不理他,朝着李干事招了招手。

“刚才我们找了你好久,一路打听过来,听说你在这,我们就过来了。”李干事微微喘着气,向马媛文介绍说:“这是我们支队先进单位86艇的教导员单大雄。”

“你好。”马媛文礼节性跟单大雄打了个招呼。

“你们认识?”李干事看了看站在马媛文旁边的王小米,疑惑地问。

“不认识。”马媛文瞥了王小米一眼,噘起小嘴,把头撇向一边去,“浅笑盈盈酒窝俏,美目顾盼眼波俏”,极尽少女活泼可爱之情,古灵精怪之意。

李干事毕竟也是个年青小伙子,不谙男女情感之事,并没有感觉到王小米和马媛文之间有什么故事,接着向马媛文介绍说:“哦,马老师,那我向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刚才向你介绍的我们单位最优秀、最有前途的王小米艇长。”

“是吗?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王艇长?”马媛文似笑非笑地盯着王小米,故意装作不认识,“你好,王艇长。我是H市人民社记者马媛文。”她伸出细润光滑的纤纤玉手,准备跟王小米握手。

“嘿嘿。”王小米无奈地苦笑着,在衣服上搓了搓手,把刚才留手上的灰尘擦干净,轻轻地握了一下马媛文的小手。马媛文的小手指如葱根,柔若无骨,细腻而又光滑,有如温玉,又似润珠。王小米感觉她的温暖、她的情意通过这只手缓缓地注入他的心间,刹那间,一股幸福感、温馨感迅速充满他的心田,与他心中那股压抑已久的思念、欲望之情缓缓汇合,慢慢燃起了熊熊烈焰,烧得他全身如同在烤炉一般,手上、脸上、身上冒出了阵阵热气。王小米惊慌失措地抽回了手,脸红耳赤,“咳咳”两声,假装咳嗽,用手掩住自己嘴巴,掩饰自己内心的激情澎湃。

“李干事,时间不早了,赶紧把马老师请到我们艇上去看看吧。”在一边的单大雄像是看出了端倪,见王小米的窘样,料定他俩之间必有故事发生,便找了个借口,替王小米解围。

“哦,对,对。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去看一下艇上的生活情况,对你的采访会有很大的帮助。”李干事接过单大雄的话,对马媛文焦急地说。

“嗯,那好吧。”马媛文对着王小米笑着说:“王艇长,有劳你,麻烦前面带个路呗。”

“走,跟着我吧。”单大雄没等王小米回答,作了一个“请”的姿势,抢着说。

一路上,单大雄向马媛文详细介绍了86艇自组建以来获得了各种荣誉、所担负的职责和任务、最近开展的工作。马媛文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对着单大雄,录下了他所介绍的详细内容,还时不时地提出她所关心或者不了解的情况,完全忽略了跟在身后的王小米,一下子就进入了专业的记者工作状态。

“看,这就是我们的艇。”一行四人站在码头上,单大雄指停泊在码头上的86艇。“具体的船艇业务情况,我想我们艇长比我更清楚。艇长,要不你来介绍一下我们艇的业务情况?”单大雄转过头来,询问默默跟在身后的王小米。

一路上,王小米还在想着马媛文刚才问他而他又没能回答出来的问题,忽地听见单大雄在问他,倒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啊,我介绍什么?”

“我们艇的业务情况啊?这个不是一直都是由你介绍的吗?”单大雄惊讶地问道。

“哦,刚才没听清呢。”王小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跟我来吧,我带你参观下我们艇。”王小米对马媛文说。

王小米正想上前跨一步,带着他们上艇。

“嗯,这个先不急。”马媛文却站着没动,把录音笔摁了暂停键,放到口袋里,对李干事说:“李干事,今天我就先到这了,呆会我还有事情,下次我过来的时候再联系你呢。”

“好的啊,现在本来就是下班休息时间,还累得马老师车马劳顿,加班加点工作。”李干事不胜感激地对马媛文说,“我们单位随时欢迎马老师大驾光临。”

“走,我送你。”李干事对马媛文说。

“哎,你不是还要看我的台帐吗?”单大雄毕竟是过来人,早就看出一些端倪,见李干事不解风情,赶紧向他使眼色。

“我要看你台帐吗?”李干事疑惑地问单大雄。

“你不是刚刚说的呀。”单大雄一把拉过糊涂的李干事,“我们艇长现在有空,让他送送马老师吧。”

马媛文脸上一红,低头不语。

李干事这才明白过来,摸了摸自己的头,笑呵呵地说:“对,对,我想起来了,王艇长,麻烦你送一下吧,车子我已经派好了,在单位大门口等着。”

王小米恶狠狠地朝单大雄瞪了一眼,单大雄狡黠地笑着,拉李干事跑开了。

码头上就剩下王小米和马媛文两个人了。

马媛文用手捋了捋额头边的短发,眼睛看着远处的落日和晚霞。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艳丽的晚霞,像是打翻了的颜料,洒在天边,烘托着鲜红的夕阳。而落日却像喝醉了酒,投入了水中,晃啊晃的,把蓝色的海洋,都染成了耀眼的红色。

正值晚上休息时间,不断有海警战士从王小米和马媛文身边走过。他们走过的时候一边向王小米打招呼,一边用惊奇的眼光看着王小米和马媛文,仿佛看着动物园的两头大猩猩。

“咳咳”,王小米干咳了两声,觉得两人站在码头上,轻声地对马媛文说:“马——马老师,那我们走吧。”叫马媛文老师,王小米觉得很不适应。虽然以前他也这么叫过她。

马媛文却没有回答他,依旧看着远方,怔怔地入神,脸上现出一丝丝的忧愁。

“马老师?!”王小米又接着叫唤了一声。

“嗯?”马媛文终于回过神,轻声说嗫嚅着:“往前走吧。”是说给自己听,还是给王小米听?

一路上,俩人低着头,默默地走着自己的路,谁也没说话。

“你回吧。”马媛文远远地看到了停在门口的车子,终于开口说了。

“还有几步路,我再陪你走一程?”王小米看车子还是挺远的,征询着马媛文的意见。

“不用了。”马媛文冷冷地说,与刚才相遇时的表情判若两人。

“我还是再送你一程吧,不然门岗那边还得再登记。”

马媛文不说话了,径直往前走,一下子把王小米甩得有一段距离,就像她身后没有人一样,自顾地走着。

这又怎么回事?王小米心想,怎么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变脸了?难道是因为刚才没回答她问题,现在生气了吗?还是女孩子都这样的脾气,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呃,文文?”王小米叫了马媛文的小名,快步追了上去,与马媛文并排走着。

“请叫我马老师。”马媛文丝毫不领他的情,依旧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

王小米一楞。这个称呼好久没叫了,这也是他俩在一起的时候,马媛文主动提出来的。那时,她说,他叫她文文,她叫他小当兵的,相互之间叫着小名,有亲切感。

“马老师,刚才你问的问题,我的确——”王小米无奈,只有硬着头皮接着说。

“不用解释了。”马媛文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烦躁地说道。

“好了,你回吧,我上车了。”马媛文走到了车子旁边,拉开了车门,却并没有上车。

“嗯,好吧。”王小米站着不动,他实在搞不懂,这女孩怎么忽阴忽晴,变化来得如此的快?

“你回吧。”马媛文催促着王小米。

王小米无奈,只得一步三回头,走进了单位营区。

马媛文见王小米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那远处的角落里,眼眶忽然湿润了。

唉,一切都来得那么晚。小米,我们只能有缘无份,恐怕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吧。马媛文一咬牙,一跺脚,一转身,上了车,默默地坐着,看着车外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长叹一声,任凭泪水“哗哗”往下流。

唐云在驻地开维修铺的事,单大雄老早就听王小米说了,只不过这段时间单大雄刚来86艇,忙着熟悉人头和工作,还有政工比赛,一直没时间跟唐云见面聊聊。大家都是新兵连同一个班的战友,现在又在同一个城市里上班,感情自然不用再多说。

“这还差不多,你也好久没见他了吧。”

“看到你得了大奖,兴奋得忘了饿。吃,赶紧吃。”王小米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着。

“得了奖,总应该请个客吧。”王小米嘴里含着满口的饭菜,含糊不清的说,“趁着热乎劲,赶紧敲你一笔,呵呵。”

“吃你的饭吧。”单大雄笑着对王小米说,“到时叫上唐云,一起吃个大餐。”

此时,86艇会议室的茶几上,已经摆放着当天中午的饭菜,二荤二中一素一汤,有鱼有肉有蔬菜。

王小米在会议室里,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又看了看外面,教导员单大雄上午到支队开会,到现在还没回来。

什么事情,搞得这么晚还没回来?王小米一上午和战士们一起在操场上高强度的体能训练,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虽然肚子在极力地抗议,但他也不能自己就一个人就先开饭。他得等单大雄回来,一起就餐。这不仅仅是礼貌,也是尊重。

“呵呵,这你都接得上,看来我们兄弟还是很有默契的啊。”王小米继续和单大雄开着玩笑。

“别贫了,吃饭,我也饿了。”

“这些是什么东西?”王小米赶紧岔开话题,拿起荣誉证书问单大雄。

“你自己看看呗。”单大雄得意地说。

王小米坐在茶几边上,看着桌子上香喷喷的饭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要不先吃点东西犒劳一下大声抗议的肚子?他一想到吃,条件反射,嘴里的口水如破损的自来水管,马上溢了上来,差点流了出来。他使劲咽了咽,狡黠一笑,管他呢,反正他也没看见,也不知道。

想到这,王小米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正往自己嘴巴里塞,单大雄抱着一摞的荣誉证书和一个奖杯,推开门,走进了会议室。

也正是就餐环境太恶劣,船艇上的伙食标准比一般的部队陆地灶要多一些,菜品也丰富也一些。

王小米在船艇上呆了这么多年,知道艇上官兵辛苦,“伙食可顶半个教导员”,非常重视伙食的搭配和营养,挑选头脑灵活、勤快能干的战士到驻地的酒店餐饮跟班作业,鼓励他们考证考级,并作为优先人才,在留取士官、评优评先时予以适当照顾。因此,86艇的伙食质量不错。在码头就餐时,兄弟单位一些“老兵油子”看到86艇的伙食搞得挺不错,经常端着自己的碗,就屁颠屁颠地挤到86艇“餐桌”这边蹭着吃。

“王小米,你在偷吃什么呢。”单大雄一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旁边的沙发上,一边笑着说。看起来,单大雄心情非常的不错,脸上笑得像盛开了一朵鲜花。

“嘿嘿,实在有点饿,忍不住了,嘿嘿。”王小米慌忙把筷子放在桌子上,像做错事了的小孩,脸一下就红了,写满了大写的“尴尬”二字。

“饿了就吃呗,咱俩谁跟谁啊,搞得像做贼一样。”单大雄把戴在头上的帽子,顺手也放在了沙发上,坐了下来,揶揄着王小米说。

第十一章 再次相见不如不见

这天上午训练内容结束,临近中午就餐时间。86艇官兵正在饭前的清洁。各个值日按照职责,有的在后甲板忙碌地帮忙伙记人员分着菜,有的正在住舱里打扫着卫生,有的仔细检查各项仪器装备,准备和下一更人员交接班。

海警部队因为船艇吨位较小,没有专门的就餐舱室,人员又比较多,就餐环境相当恶劣。无论是在单位还在出海,官兵们把菜摆放在码头或者甲板上,五六号人,围在一起,蹲着吃。因为长年累月地蹲着吃饭,大部分官兵的肠胃并不好。而且无论在码头还是在甲板,因为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在炎热的夏天,官兵们顶着”哧哧”冒油、散发着巨大热量的大太阳,身处桑拿般的环境里,吃一餐饭,冒一身汗,再精致的菜,也没啥胃口。在严寒的冬天,又得迎着“沙沙”作响、吹到骨子里的凛冽寒风,夹两口菜,就得躲在角落里扒拉着吃,再热乎的饭,不到一分钟,也变成了冰砣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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