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矿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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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五站了起来离座,先朝唐起一抱拳,然后又说道:“可是由得了我们选择吗?似乎也由不了,我们已是最后一家流民矿场,世代变了!会挖矿的必然要继续被宗门压制,反而是那些世俗的农夫铁匠受到矿山的欢迎。这些年我和春安一直负责矿上的生活物资交易,不瞒各位我还真发现一个机会。那就是放弃矿山这一行当,我想和各位去经营矿山物资。”他刚说完周围就一阵哗然,众人有的不解,有的不屑,有的询问。

左五也不管他人有什么意见,继续接着说道:“我听说这远沓商会早年间就是一个靠贩卖盐铁和珠宝起家的,后来进入晶石界,从流民矿场手中收集矿场然后卖给宗门,原本的晶石还只能辅助炼器,后来黄粱门发现可以直接吸收后一下子就把原本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们给吸引了过来。远沓商会也开始组织修行者建立宗门,虽然从商多年根本不可能改得了那点钻营计较的心,但是的确被他们闹出了一些规模。我估计等我们这些流民矿场都被收走了该消停了。那时原本的交易会要淡了,我们如果抓住这个机会把矿山所需的物资都收整起来,只要不是贪心迷糊了眼睛,我们一样可以自己营生,不至于当矿奴。这就是我的想法。”

周行又帮唐起续了一杯水,又给旁边的二爷爷换了一杯杂粮茶(将山中采来的杂粮在铁锅中用柴火炒,炒的略微有点焦而不糊,用来当茶喝,据说可以明目清心)。二爷爷是一个比唐起还要年长却并不管事的矿山老辈,平时并不多言语,这时也说:“我这个老人家今天也说说,你们大多数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尤其是小五子是一步步长起来的,现在也能替唐起担当些事,处处为大家着想,我老头子去了地下一定告诉你们父辈兄长,这也所谓可以含笑九泉了。”

唐起继续敲着桌子,并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忽然一顿似在自言自语道:“月坡来了。”话音刚落传来了朱正山大声喊话:“矿主,月坡小兄弟来了。我去喊周行,哦,他还在啊。那我回去守门了。”朱正山把头往大厅里一探,看见了周行,又转身回去。

就见厅门外站着一个瘦削青年,正是澹台月坡。他面色慌张,双拳紧握,头发不再像以前一样一丝一苟,略显凌乱,显然是匆匆赶来的。看见唐起和周行,忙跑了过来对着唐起说:“唐伯伯,我爹他……他说让我来投靠你,他和虎叔去倾月宫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他嘱咐了我好几次千万别回去?”

唐起看看澹台月坡,一把拖住要下跪行礼的月坡,和颜悦色地说:“你爹他看了我给他写的信没?”

澹台月坡点点头。唐起又说:“不用担心,我已经和倾月宫打好招呼了。你就安心在我这,和周行一道,你爹有很可能被倾月宫的几大留宗长老收入门下。”

周行也就顺势走了过去,搀起澹台月坡,安慰道:“别急,到了这就好好听矿主安排。快说说结会结束后你们鲁道山后来又怎么了。我们一直等你来着。”

“结会刚一结束,黄粱门就带了大堆人找上门来,二话不说,直接将矿山进出口围了起来,人只进不出,货物只出不进,我爹一看就立刻打开唐伯伯的留信,急匆匆和矿山几个前辈商量一下就和虎叔叔离开矿山,离开的时候黄粱门见是我爹,理论几句居然就放他们出去了。我爹在半路把我支开让我来投靠唐伯伯。”

唐起一听到此立刻站了起来:“什么?随便就放你们出去了?我问你,你现在仔细想想看,你走的时候还有那些外人在你家矿场?”

“哦,就是那些流浪的吉普赛人啊,他们说天冷来矿山混着过冬。”

唐起转身坐在椅子里,沉思许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十诫荒废了,连吉普赛人这样古老民族也沦为宗门爪牙了吗?”转过头看向周行:“快,周行你加紧脚程,三天内飞也要赶到骑马岭,在那务必要看到你飞鸿叔,让他到了倾月宫暂时不要回来了,具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等我通知。月坡你留在我矿上,我还有事交待你来做。”

唐起一巴掌拍在周行肩膀上,又按了下,然后就继续说:“快去准备,多带肉食。”

周行心中警兆一起,也没多想立即拉着澹台月坡往自己的住处就疾走。

众人这才心头稍定,计策说完。大家又七嘴八舌说了很多计策细处,当然最后又跑题到未来畅想上,在他们看来矿主就是必胜的代名词。不一会就到了夜班入矿的时间,众人也就自行散去做行事准备去了。

唐起则坐在原处不动,深深埋在椅子中,一只手抚摸着下巴,一只手敲着椅子扶手,周行立在一旁,一会说:“矿主,月坡来了以后是不是算作木兰草的人了?那他可以跟我们一道走吗?”

左五似乎也被震住,他看了看唐起又看看这当头一棒的二叔,顿时蔫了许多,低着头回到自己座位,一只手揉着自己脑袋一会才说道:“那怎么办,二叔,矿主。我们就要被人家请去当矿奴了不成?我们从没想过要给别人挖矿。”

唐起拍拍左五的背,给二叔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和二叔已经说过矿山的去向。今天看大家都有不当矿奴的想法,我和二叔都很宽慰。二叔他老人家刚才一番话是要告诉大家面对如此局势的方法。古人用知己知彼来谈战事,又何尝不是说普通人对事应时的方法。其他不说了,我给大家一个可行的方法就是一个字:逃。面对如此局势,如果修行者内部没有重组,我们这些世俗之人,根本不可能主宰得了自己的命运。修行者的大能先辈留下的十诫,现在他们自己不再遵守,未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也没想到这些宗门动手这么快,我仍有一张矿图,可是适逢如此乱世,晶石对我们普通人根本做不了吃食,如果深入到山脉内部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左五弟其实说得有一定道理,现在是弃矿从农的时候了,回归到晶石发现之前的牧人或者农夫生活也不错。”

唐起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一个小孩身旁,摸摸他的脑袋又说:“这次既然离开就要不留后患,听我安排。”

刚一说完众人都瞅着那大姑娘,哈哈大笑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乐起来。

“对对对,不能说,我们都不知道是王家大姑娘。”

“是呀是呀,我们刚才什么也没看见!”

微微转身看看左五,又说道:“你们都在说自己的愿意与不愿意,想过那些要招纳你们的人愿意吗?他们若是要我们的矿场,那凭一张矿图不就很容易再开一口矿眼?他们看中的是我们积累了几十年的钻矿本领,看中了我们的双手。所以你们不能总在想自己想怎么样,也要想想别人想让我们做什么,我们有什么资格与人讨价还价。”

朱正山第一个倒吸一口冷气,一下子就大声说道:“难道我要把手剁下来才能不用挖矿?那可怎么行?二叔你可别吓我。”

唐起看向那妇人微笑说道:“李家妹子,你这是在骂我呀。眼下已经到了没法稳当的时候了。大家继续说,不用顾忌。”

接着又有好几个人继续表态,一旁的左五终于坐不住了:“今天来不是光听表态的,我听出大家大多数是想继续像这样生活下去,可是我得告诉大家,世事交替,除了这两封摆在这里的信,我还要带回来一句李国梧城税衙给的的话:如果我们宣布加入李国皇室宗门,他们将免去我们的年税,并且将更多李国的矿区给我们自由探查。这个条件听起来是很诱人……”左五看看大家,又说道:“我还想说的是我们已经是最后一家流民矿场了,这些个势力一定会有一家吃了我们,只是我们在选择被谁吃,今天被吃还是明天而已。我只是想说不要做白日梦,无论被黄粱门还是被远沓,抑或是李国我们都将失去自由。如果我们依旧自由迁徙,我们可以选择与谁为伍,与谁交易,我们可以选择大宗门也可以是无双城,甚至可以自己拿来用。可是一旦我们选择任何一方,我们必然是这个势力的最底端,几乎不可翻身,我们不是在选择晶石矿产应该献给谁,而是手捧着自己和我们的子孙后代的未来问要不要葬送在自己手中。”

那王家大姑娘恼怒地瞪了朱正山一眼,急得眼眶都红了。

徐春安接着说:“矿主,黄粱门给出的条件是每年选一人进入他们宗门修行,远沓商会给出的条件是给我们足够生活物资。两家都没提我们加入宗门后,会对我们作出什么样的安排,从我听来的消息说都是要继续挖矿,并且最重要的是再也不能随意迁徙。其实和我们现在差不多,只不过现在是拿着矿石去交易会交易给那些宗门。两家相比较,远沓商会似乎要轻松许多,至少大家生活有保障,如果非要选我觉得远沓商会要好一些。”

春明嘿嘿一笑:“你还儿子也挖矿,你老婆有了没?”

刚一说完朱正山就一抬眼朝人群里一个穿着翠绿夹袄辫子溜黑的姑娘看去,居然大红着脸接口道:“我娘子就在这里,她不让我说。”

徐春安说完,大堂内有不少赞同春安说法的人连连点头称是,顿时下面闹哄哄地乱成一团。

“我不同意我哥的说法!”刚说完,他的弟弟徐春明接口道:“我的就是我的,你拿在手中跟我说这是你的,我只是替你保管,这样我打死不能接受。我们虽然在这里快十六七年,但是即使我不走老死在这里,也不能让人圈着脖子。”

这时人群里一个妇人接口说:“我觉得你们这些大男人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们女人就希望今后生活可以稳稳当当的,像矿主现在主持的样子来就好。“

摆在案台上的是两张分别摊开的信笺,显然都被水浸过又干了,褶皱几道,笔痕晕染,但字都还清晰。在昏黄的的灯光下依旧一一可辨。唐起坐在椅子中默默喝茶,不发一言。身边站立着小辈,左右坐着与自己同辈的年长者,众人将那封放着信的案几团团围住,在人群外围更是聚着妇女,几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在一旁玩耍,整体约摸五十人,除了几个小孩低声说话众人都噤声不语。

许久唐起才开口说道:“这次我们提前召集全木兰草的人,原因大家也都知道了,是的,正是因为这两封信,信刚才左五兄弟已经读完了,你们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但我还是要像重复一遍,各人说各人的,不能夸大或者引诱,大家都是家人,不用拉帮结派。不要说我听大家的之类的话,没有想法就安静地一旁听。”

朱正山见大家又是一阵沉默就忍不住说道:“我是个粗人,憋不住话,那我先说!我不想投靠谁,我父亲是挖矿的,我也要继续挖矿,我要我儿子以后也挖矿,我儿子的儿子也去挖矿……挖了矿就去换肉吃换酒喝娶媳妇的。一辈子自在,让我听谁的话去挖矿?不能。那不是当矿奴么?我说完了,凭矿主做主!”话音刚落,大堂里哄然大笑。朱正山也不恼,笑呵呵地看着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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