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小鹿

周行倒吸一口冷气，原本还仗着自己炼体一段巅峰和神识潮汐二轮境可以在发动意外攻击之时得手的侥幸心理完全消失了，一脸凝重，低阶的炼体和灵技几乎都只能近身战斗，正在深思之际。

杨小客略一侧身：“今日让你输的不冤，让你见识下大宗门的实力，岂是你这种流民矿场可比，落星拳！”说完亮出招式，气势斗升眉宇间隐隐有猛虎之威。接着就攻过来，周行运转神识提聚丹田之力，双目渐深邃，隐隐看着来人攻势，将他内力运转去向一一辨明，也就能简单判别出对手真假招式。

如此斗了大约六七个照面，杨小客终于看出蹊跷，一停手冷冷看了周行两眼，耸耸肩膀，握紧拳头，又冲了上来，果然这次他加快了招式速度和变换难度，一些匪夷所思的姿势开始行云流水般一招招递过来。

杨小客缩缩肩膀，揉揉手臂，心中渐渐失去了刚才的满满信心，他虽然看着周行自上场以来使着列王决，一遍又一遍，但即使他将落星拳的流风七式用尽，又将回雪七式用了十之五六后，仍然是无可奈何，对方的防御法宝和凌厉准确的攻击似乎天生就是他的克星。心中难免一阵气急败坏，眼下更是感觉到自身的内力流动都被对方的五次打击弄得迟滞了许多，原本自身几乎领先两段压倒性的优势已然不存在，若不是仗着二段炼体带来的抗击打提升，自己恐怕已经无法调动丹田之力了。想到此心中越是不忿，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列王决居然让他如此不堪。

澹台湖虽然四段炼体但并未像平常宗门修行者那样开启神识，但以他的战斗经验来看，周行根本就是无赖地仗着那个蹊跷的小酒壶，这八成是唐起给他的某种保命低阶法器，完全放弃防守，肆意攻击，攻击的位置和力道可圈可点，他如此灵活运用一套白菜拳法，变化组合已经到了无意而成又恰到好处，看出平日里用功之勤。想到这个勤，他下意识瞪了一眼唐起心道：都说唐起抠门，矿里管得严，自己吃成死胖子。——要不等结会完了，把我的虎形拳交给他？

周行自己则有另一番闷气，此时他的内力消耗了八九成，神识也消耗的七七八八，但是对方似乎皮太厚了，内力攻击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自己将列王决的三招王起于荒，王战于野和王血玄黄又打了一轮，仗着许不坏用内力保护他的前胸，也堪堪将对方内力击打得阻塞，看来自己这刚刚突破神识二轮的秘密怕是要保不住，发动一次神识针刺待对方行动迟滞后立刻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落擂台似乎就能获胜，虽然神识暴露会给自己今后带来不知道什么麻烦，但眼下的确没有什么依仗了。

两人相对而立，彼此双眼对视却都不言语，各自盘算着如何才能打破僵局，分出胜负。周行性子里那一点蛮横浅浅显露出来，心中默念，如果三息之后对方还不动手他就再打一轮列王决，找个机会发动二轮神识才会具有的神识技能神识针刺，趁机将对方给怼下台去。就在他心中盘算时，杨小客忽然道：“这样吧，这位那个谁来着，我们炼体等级差距很大，长时间对打其实对你不利，要不这样我们一人打对方三拳，被打的人脚不能移动，一招定胜负好了。”

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看澹台湖，一边又补充道：“当然不能致人于死地，最多只能被打落擂台。”

澹台湖看了一眼杨小客，面无表情，然后深深地看着周行，并没有表示什么。周行也看出了澹台湖眼中的异样，下意识地看了下台下自己矿门的长辈，又看向唐起，大家并没有多少表情，徐春明张口想说什么却被唐起打断，然后对周行一点头。

周行此时全力施为，精力完全集中到双拳十指之上，一有机会就一击打在杨小客的身上，这些击打的位置往往都是内力运行汇聚或分行之点。周行全力攻击已经完全放弃防守，自己受到攻击时直接拿胸膛去堵，着力点正是酒壶所在位，不出意料只要一有危险，马上就有股股暖流顺着地面汇聚在酒壶周边形成一面劲力盾墙接下所有攻击。

只是在急急攻击一轮后，杨小客被击中五次，周行被打中胸部三次，后背被打到一次，小腿的裤管已经被撕烂挂在身上，腿上已经挂彩，血痕四道，血迹犹新。咋一看周行似乎已经黔驴技穷，然而站在擂台的澹台湖却看的明白，杨小客也感受的明白。

澹台湖看的清楚，流民矿厂的孩子哪有什么高级功法体技？所学的都是家家都会用来修行开蒙，普通人拿来锻炼体魄的三招列王决。列王决？名字霸气号称上古拳法，可惜已经是菜市场的大白菜，连五七岁的小孩都会从头打到尾。这周行是周岭的儿子，唐起与周岭是好友，怎么只会这点功夫？心中也不再计较，顺势走了过去，看了看杨小客说道：“夺酒鳌头是矿门结会助兴的节目而已，并不是真比武，哪有那么多限制，你方才下那般重手有违夺酒比试之约。何况我们这等流民矿场怎么可能会有防御法器？如果再有借口直接判负。不要多言！比赛继续……”

周行看着澹台湖，听他如此说话就从自己怀中拿出那个小酒壶，单手举过头犹如示威一般，低着脑袋什么话也没说，手握着酒壶冲上下左右摇摆几下就又揣进胸前衣襟。再一抬头脸上已经堆满有恃无恐的坏笑，说完就一纵身居然主动攻击起杨小客来。

台上两人愕然，台下诸人也显出疑惑，唐起眉头一皱，对着已经站起来许春明说：“春明，不用紧张，这小子露出这副德行那是要起哄了。”旁边敲击乐器奏演之人忽然传出一个乱音，节奏一滞瞬间而过。就在这时，一些人终于因为这流民矿场无名小子，居然能挡住落星二十八流风拳一击而浑然无事，竟然主动攻击而把注意力集中过来，聚精会神引颈而观之中，人群中传来不知谁嘟囔的一句：“苦也！”

周行看看澹台湖又皱皱眉瞧了来人一眼：“木兰草一段周行，16岁，请！”一抱拳就做了一个起手势示意对方先动手。

那人看看周行一边挖耳朵一边说：“草芥之人，不用知道我的名字。”

澹台湖面色森然，听见来人说完话一拳就朝那人面门砸去，速度奇快，还没等来人下意识阻挡，拳头就戛然而止停在他鼻尖，拳风直逼面门，森冷说道：“通报姓名，如再次藐视本观场直接判负。”

周行终于显出尴尬，自己所练的拳法一共就三招，每招三五式不等，此时已经基本用尽，加上对手速度加快，变换更加精妙，自己的神识探查此时只能用来避重就轻，饶是如此自己手臂和小腿已被击中几次。周行暗暗叫苦，正在他思考如何应对之时杨小客忽然两拳前后砸向后背和前胸，躲后背前胸必中，反之亦然。

也许是福至心灵，他机巧躲过后背一击，前胸正要侧擦过迎来的一拳，所中之处正是在他藏浆果酒之处。周行心中想着如果被击中有那木质酒壶一挡也许会好一些，就要认命挡住那一击之时，忽然感到一股暖流从自己脚下传入径直在胸前形成一个小圆钝，那杨小客一击击中心中大喜，立时收拳站在一旁准备看着周行痛苦，可是看到周行依旧站在那，一时大惊：“你……你有防御法器？”转身对澹台湖说：“他作弊……澹台老虎他作弊！啊！不不不！澹台观场他用法器作弊……”

杨小客丝毫不客气，双脚一错呈之字形开始向周行移动，双手握拳，慢慢交叉在小腹前。周行强运神识注视起对方，对方丹田内的内力细流缓缓向右手汇聚，小腹的灵力旋涡则向左右汇聚，对方左手之上隐隐有雷电细丝游走。

周行吃了一惊，显然对方根本不止二段一阶，内力已经可以汇聚虽然缓慢但毕竟是向肢体集中，这已经是即将进入炼体三段的征兆。而灵力则更是惊人，对方的灵力属性明显是变异的雷属性，本来五行属性变异就十分稀少，更何况是主攻的雷属性，而且这种虽然微弱但已经能够简单调动腹中灵气已经不是一阶开灵而是至少在一阶巅峰，跨入二阶汇聚只是一步之遥。

那油头粉面之人双目圆瞪，一脸惊骇：“四段？！”随即退后几步战战兢兢地说：“黄粱门二段一阶杨小客，十六岁。”稍稍正色就与周行对视，原本不可一世的心已被方才澹台老虎那一拳震到天外。

澹台湖这时举起右手，喊道：“我宣布本场耍猴开始。”他刚一说完台下唏嘘之声四起，众人哄然大声，纷纷不解。因为原本沉默寡言的澹台湖前两场酷劲十足，只是用手势示意：左手落下为结束，右手落下为开始，这次怎么忽然变成朗声宣布，还说是耍猴，这不是太蹊跷和滑稽了吗？

黄粱门内人头攒聚，弟子们看了看擂台上的周行，见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大伙计较了几句，一会跳上一人。来人和周行年纪相仿，一人来高，一人来胖，一人来大年纪，衣着华丽，油头粉面，腰系一根紫色丝绦。从双脚落地之时就一双眼嘲弄地盯进周行的眼睛里，一手背在后一手轻拿着手中丝绦一角。来人看着周行，左歪歪脑袋又歪歪脑袋看了一响，忽然一笑转身看向自己门中首领，随即又转过身来看向周行。

这时澹台湖才平地一跃，站到台上：“我是本场观场澹台湖，双方互报姓名，再次强调本结会只是比武献技，不是生死对战，点到为止，不能伤了彼此性命。”

在场之人澹台飞鸿一边疑惑地看看澹台湖，又转脸看看自己儿子澹台月坡，这才一脸歉意地又看向唐起，却看见唐起却目色凝重扫视起现场各个角落，自己也似有些恍然看向场中。倾月宫则面色沉静如初，只有黄粱门的人略略一转念忽然哄笑起来，人群里传来：“客少早就二段巅峰了，再有一阶灵修对付一个区区一段炼体，这不是耍猴是什么？这个澹台老虎别说有时还真逗。”

周行心中已有计较，就在刚才一瞬间他感到一股不易察觉的神识波动从澹台湖身上扫过，这位被称为澹台家修行虎形拳炼体四段的高手居然被人瞬间夺神了，嘴里刚才说了什么都不知道。耍猴？他看一眼台下的许不坏，许不坏正一脸正经地和他的伙伴一起在敲敲打打奏乐，似乎根本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

高手？他想起许不坏方才提及的高手来，眼睛下意识往台下扫了扫，并没有任何发现，心中也就将刚才之事一放，集中精力在对面这位二段练体巅峰灵力已开的对手，虽然在自己一段二轮前并没有任何优势，二段的炼体也的确有些难缠，但是也不能输得太难堪。

周行紧扎下腰带，又弯腰理了一下裤管，就在一抬头之间远远看见有个人正盯着他满脸期盼，双眼放光。再细细打量才认出那人正是混在吉普赛人中许不坏，周行嘲弄地看了许不坏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木制扁壶——这正是他许诺换给许不坏的浆果酒。他把酒壶拿在手中，在眼前晃了晃，嘴角一翘又塞进怀里。

此时许不坏正在整理着几件乐器，似乎马上就要登台表演了，眼见周行把自己日思夜想的浆果酒给收在怀里也没办法，对着周行忽然发来一个神识交谈：“你帮我收好，我要打一会缶，哎，你……你小子干嘛扎腰带挽裤脚，你要去耍猴？啊……别啊，你被打死就算了，我的浆果酒可不能死？……不好！有高手在偷听……”周行早已经习惯许不坏的咋咋呼呼，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也隐隐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周行心中觉得有点不对劲，似有什么在周边可就是看不清，虽然心里蹊跷，但的确到了自己耍猴的时间到了——不对，到底自己是猴还是耍猴？还是去和猴子猴打架？

周行跳上擂台。原本一丈来高的擂台，经过前面两场比试早被破坏得支离破碎，栏杆也没了，台面上好几处脚形破洞，四周柱子都被烧的黑胡黑胡的。周行也不再多看，找了个角落环抱着双臂等着黄粱门的对手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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