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一世空

“而产蛋之后，母龟便游回西岸。而剩下的蛋卵会在两月之后孵化出小龟。出世后，小龟们不知父母是谁，只凭本能沿着沙滩爬回海面，总共大概有两百米的路程。在此期间，会有无数捕食者等候小龟破壳而出，来享受一顿丰盛的餐点。所以说，小龟刚出生起，便是一场生死浩劫，没有人会帮他。”

“两百米的路程，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小鬼们渡过，则生，没渡过，则死。”

“且渡过之后，游回海中也不算彻底自由，也会经历险阻困难，说不定，会比第一劫更加危殆万分。”

自从从清风山出世后，便遇到六耳猕猴，随后又来到花果山，总感觉有一层厚厚的迷雾笼罩头顶，迷茫的很，而现在，孙悟空有种直觉，玄主，好似就是能解开这团迷雾的关键人物。

老龟两只手放在拐杖上摩挲，缓慢道，“这倒要与你好好讲讲了，我记得先前说了，小龟要爬两百米的路途，才能到海里。”

孙悟空面露疑惑，“这与玄主又有什么关系吗？”

老龟盯着他，缓缓道，“有的，我就曾是那些小龟中的一员。但我破壳儿却晚了一些。当我看见天上的阳日之时，我所有的兄弟姐妹早已游入了海中，只孤留我一人，我望着海，充满了渴望，也不知周边危机四伏的很，有凶猛野兽觊觎我身上那少的可怜的肉。我毫无防备的一步一步的朝大海爬去。然而爬到半路之时，确见天上苍鹰一声嘶叫，朝我俯冲而来。”

“我本能感觉危机，想要逃跑。但苍鹰的速度，我一小龟想在它眼皮子底下逃跑无异于痴人说梦。它将我叼入嘴中，然后又从高空抛下我，欲把我的壳砸碎，然后吞我入腹。”

“从高空落下时，我连所谓的‘死’都不知道是什么，只感觉心中一阵彻入骨髓的冷意。但很快，这股冷意褪去，只剩一片温暖。”

孙悟空轻声问，“玄主？”

老龟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丝充满岁月的笑意，恍惚间，见他似乎年轻了几分，他点点头道，“没错，就是玄主，他从地面伸出手掌接住了还是幼时的我。而那苍鹰，高空嘶鸣一声之后，展翅再也不见踪影。”

老龟眼中露出追忆之色，“天地诞生之初，世人只道有两位天地大能，一位是佛教之祖，释迦牟尼如来；一位是道教之祖，太上老君李耳。这二人一个执掌西方天地，一个执掌东方万界。”

“天地大能？”

“嗯，也就是从天地诞生之初便存在的神仙的称呼，老君如来，都在这一行列。不管后世中出现什么神仙，什么佛陀，对这二人来说，皆是蝼蚁。这二人，便是所谓的无敌世间，万物称臣。而后世之人，也只知道这两位。殊不知，这天地大能的称呼，还有一位。”

老龟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了些。

“又是玄主？”孙悟空已猜中，而且老龟所说他大部分都知晓，也确实说的一点不错，老君如来，便是这片天地间真正主宰，所有人，心知肚明。

老龟点了点头，缓声道，“玄主便是了，也是这最后一位天地大能。老君如来各创各教，得天下信徒香火，互不相犯。西方，东方，两界也平安无事。但这份平安，是建立在有条件的情况下。”

孙悟空皱眉，“什么意思？”

老龟吐出一口气，沉声道，“平衡。”

“我想你应该明白，老君与如来，便是这片天地间的平衡。东方西方，各自有各自信徒，各自掌管各自世界。起初，玄主隐藏着自己的身份，漫游天地，逍遥自在。老君如来并不知晓他的存在，所以也就一直相安无事。但几千年前，却发生了一件事，使玄主踪迹被他俩察觉。”

“而这份所谓的平衡，也因此因为发现玄主的存在，而悄然倾斜了几分。”

“在一个有限的空间里，藏着两份食物，而且恰好只够两个人吃的足够饱。但当第三个人出现时，不管他对所谓的食物有没有兴趣，他就会被二人视为敌人，会被杀死。”

老龟笑容渐逝，眼中布满寒意。

孙悟空瞳孔骤缩。

远处，被打发到一边玩耍却竖起耳朵偷听的三思木俨然被冻成了一幅冰雕！

见孙悟空沉默，老鬼笑了笑，又继续道，“别想多了，你不是有惑么？说吧，现在讨论正事儿，玄主曾说过的，有一佛会来此地让我为其解疑解惑。老朽自当尽力。”

孙悟空嗯了一声，停止敲桌的手指，盯着老龟，问了一个最为主观的问题，“玄主是谁？”

孙悟空手指轻轻敲击石桌，轻声的问。不管怎么听，这老龟似乎都在用龟的一生，比作他孙悟空的一生。出生遇到磨难是这大闹天宫，游回海中经历险阻是这九九八十一难。而这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又或者正在发生？

老龟眯眼摇头，“老朽只是诉说曾经的过往罢了。并非暗示，众生皆有磨难，天地间又不止你一人。”

孙悟空点头，老龟所言是不错，但总感觉话中有话.....

“呃......”

“呵呵，不必羞于此话题，圣佛，再者也不是说这个，”

“不，我只是.....”

语闭，老龟闭上眼，眉宇间是一股愁意，似乎游回海中之后，危机更大。

“前辈，您是在暗示什么东西么？”

“........”

老龟慢慢叙述着，“继续刚才所说。这每逢夏秋交替之际，那特别的事情便是有大量的母系龟类从食物丰硕西岸游荡至东岸产蛋。一只母龟产卵的数目为两百上下，除去某些坏掉死去的蛋，应该有一百五十数左右。”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聊到这上面来？”

“嗯...”

“什么事情？”

“产蛋。”

“反正是闲聊，圣佛，原谅老朽吧，毕竟已经很久未曾与人好好聊过了，龟族的寿命，就算不修炼也是以五百年以上做单位，何况像我这种修仙者。活得太久，熬死了太多人了，真正能说上几句话的，少之又少。”

“但我也才活几千年而已，前辈，您的寿命？”

“忘了，数不清多少年月了。不过所谓的沧海桑田，对我来说不过眨眼罢了。”

所谓的招待，也就是请孙悟空先行上座，老龟后半步而行，尽了地主之谊，不过并没有所谓的酒菜上桌，老龟也不觉寒酸，孙悟空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妥，毕竟都是神仙，且看老龟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桌上吃饭的人。

二人同坐在对立的石凳上，中间是面圆石桌，还长了不少绿蒙的青苔，该是很久不曾有人打理过了。二人坐下后，也没着急讨论正事儿，主要是老龟总该絮絮叨叨的说些莫名奇妙的话语，听得孙悟空稍有些汗颜，就比如现在。

“你知道么，圣佛，每到夏秋交替之际，东海南岸的潮汐会因天空中某些的星辰迅速倒退，离那正常的海岸线直至相差几丈远，曾经被海水弥漫的沙滩海石也从中显出。而就在这个时候，就会有些很特别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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