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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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席远默然受教,恍惚间,无忧无虑之时光似已远去。此番归乡祭祖,见了奇人,闻了秘事,只觉眼界大开,胸筑城府,也不知是好是坏。

诸事皆以办妥,两人稍作收拾,便由军士护着,出了龙丘城,往北而去。行至中午时分,见前方人如蚁聚,嘈杂喧闹。众人上前,见县令正率民众绕龙丘广挖深掘,掘地已有百丈,仍不见龙丘山基,大坑之中汤汤水水,难以为继。

县令正左右为难,见聂鸣东到来,大喜道:“数日前,有一酒鬼因梦而掘地得宝。龙丘之神异你我皆见,弟料其下必埋有至宝,故率民众掘地百丈,不想竟一无所获,正不知如何是好。以贤兄之高见,当如何处置?”

众人见了,忙上前扶起陆依依,笑骂道:“小子,不知好歹,岂可攻击亲近之人?”

聂席远整日于军中厮混,不知从谁那里得了一锤炼身体之法,正沉迷不已,见有人围观已是不悦,却还敢上前相扰,登时大怒,继而出手攻击,又见众人有责难之意,怒道:“大丈夫当挥汗洒血,豪气贯盖云天,岂可尽做小儿女姿态!”

众人大笑,指着聂席远说道:“懵懂童子,不解风情!”

聂鸣东却因此奇之,时常对人说道:“吾家有麒麟子,道心天种,坚若磐石,物不能动,色不能迷,日后必成大器。”由此,动了送子求学之心,携子归乡祭祖,只待事罢,便送其前往宗派入学。

陆炳文闻之,调笑道:“兄有麒麟子,弟有凤凰女,此莫不是天作姻缘!今以小女配令郎,兄道如何?”

聂鸣东笑道:“如此甚好!”

陆炳文思及此事不禁莞尔。众人行不多时,便至一处。陆炳文见了聂鸣东道:“前些日子,圣灵峰方向火光冲天而起,不知出了何事,将军命人前往查看。路遇一山神兽,既能操火,亦能控雷,行走跳跃迅捷如电,众军士奋力向前,却多有死伤,终因人寡力弱,让它逃了出去。将军闻讯,一面命我前来寻兄往军中治伤,一面调兵遣将尾追堵截去了。”

聂席远闻言暗道:“什么火光冲天?莫不是,前些日子那邋遢老道与颙鸟交战时的景象。”却不说破,问道:“那圣灵峰在何地,为何不曾听闻?”

陆炳文调笑道:“贤婿好学,老丈当倾囊相授!圣灵峰由此向西千余里便是了,其高雄居大燕,无出其右者。那山笔直挺拔,高入云端,似欲刺破青天方才罢休,其高不知几许,真真个飞鸟难渡,猿猴愁攀。传闻有圣灵居于其上,经年吞云吐雾,吸食日月之光华,虽是神通广大,然性情残暴,并无扶危济贫之意。每有无名火起,必蒸得河竭地裂、草枯木干、人疾畜瘦,端的是个险恶之处。说起圣灵峰来,倒是有一趣闻,你道灵丘府名字因何而来?灵字得之圣灵峰,丘字得之龙丘山。此山具体而微,贤婿应该已经见识过了。”

聂席远听了称奇,却只道未闻,向父亲问道:“那山神兽莫不是山间之神不成,将军又为何要率人围追堵截?”

聂鸣东见陆炳文调笑聂席远只觉好笑,见其相询道:“山神兽又叫无生妖兽,怎会是山间之神?它时常出没于山林之间,生性残暴嗜杀,即使腹中已饱,所见之物,亦从不留有活口,所过之处生灵涂炭,无有活口。及至无物可食,便出没于村落之间,为祸酷烈。因此有人又称其为无生妖兽,一是因为,它所过之处从不留有活口;二是因为,人们只要见到了它必会合力诛之,绝不任它逃生。总之,是个你死我活的结局。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仅是寻常之妖兽,算不得十分强大。”

聂席远更恼道:“将军若无他事,小子先行告退。”说完打马便走。陆炳文畅笑相随,不禁想起数月前的一桩趣事来。

一日,陆炳文与军中好友,携带家眷到聂府做客。众人行至演武场,见场中有一童子,在烈日下挥汗如雨,苦练不辍,便驻足围观。人群中有一个小姑娘,年约七八岁,名叫陆依依,正是陆炳文的小女,生的粉雕玉琢,顽皮可爱。她见面前的童子头顶烈日,净是做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动作,心中倍感好奇,径自走入了演武场中就近观看。聂席远换了个位置,她必尾随而至。聂席远心中不悦,便不再理会,不想她竟掏出了一块手帕来,上前给聂席远擦了擦汗,接着又在聂席远的脸上轻轻一啄,格格娇笑不已。聂席远恼怒,一把将其推翻在地。

众人继续往北行去,及至日落西山,有数骑自北而来。聂席远忙率数骑飞奔查看,见是父亲的好友鹰扬校尉陆炳文,尚未来得及开口相询,便闻其哈哈大笑道:“老丈出行,小婿来迎!”

聂席远恼怒道:“将军不在灵丘操练军士,何以来此取笑小子?”

陆炳文见聂席远有些脸红,笑得更欢,道:“贤婿离家日久,小女思念成疾,特遣老丈来此相寻。”

陛下一朝较之高祖之时如何?放眼望去,衮衮诸公,文无可出奇计长策者,勇武莫过龙丘公者,尽皆碌碌之辈,守成尚且不足。陛下怎敢因一人之荣辱,而妄言刀兵之事?’

英宗虽有不忿,却也不敢再提征伐之事。

时有文士贺子廉,其祖上广有文名,多有佳作传世,奈何为人阴损刻薄,虽曾在先祖账下做过随军书记,却极不得先祖待见。一日,此僚对英宗言道:‘昔年大将军龙丘公,朋党遍布朝野,高祖欲除之久矣!然因其树大根深,枝繁叶茂,恐牵连者众,无奈只得作罢。今其人作古已有百年,威名仍广为流传,子孙高官得做,富贵得享,却不肯再出一策,治军安民。朝中遣官调将,每至灵丘一府,须经聂氏许可,才得以上任;官吏将兵,一政一令之颁行,亦须聂氏过目方可实施,此一族早成大燕掣肘。聂氏一族其心不可度,怀至宝而不思进献朝廷,事不秘而遭族灭,却致使我大燕朝野震荡,人心难安,今陛下应早思对策。’

聂鸣东心有悔意不该来此,敷衍道:“弟亦以为此地有宝,只是以弟之愚见,此宝当为龙丘山无疑。兄掘之无用,不若留于此,护一地百姓,佑一方平安。”

县令虽有不甘,却也只得作罢,命人草草将大坑填平,率人离去。

聂鸣东长身而起,推开殿门,阳光撒落进来,见先祖雕像扶须而笑,目光越过殿门,默默地注视着远处。远处荒冢绵延,野草萋萋。

聂鸣东沉默良久,又道:“聂氏惨痛之遭遇,今我以如实相告,非是让你图谋复仇,实是教你世道险恶,人心皆不可尽信。日后,你孤身在外求学,遇事当三思而后行!”

英宗忙问当如何处置。

贺子廉道:‘可使人广传:聂氏有不肖子孙聂逸圣,幼时疏于管教,长大横行乡里,目高于顶,只觉天老大,地老二,余者碌碌,后获罪世族宗派权贵,以致宗族惨遭株连。皇帝念其祖上之功,不忍龙丘公绝嗣,杀伐乃止。如此,人必唾弃世家宗派之恶行,而赞颂陛下之贤德。弃聂氏一族而收天下之心,一石二鸟,转害为利,陛下当尽早为之!’

时有皇室耄耋者陈广隐,连夜求见,痛斥英宗道:‘陛下欲置我陈氏死无葬身之地乎?大燕存世百载,纵观历代帝王,唯高祖一朝,英杰遍地,拼死用命,始有大燕今日之疆土辽阔。

高祖时值壮年,雄心正盛,然此后数十载竟裹足不前,英豪不敢踏前一步,疆土未曾再增一分。此非高祖亡志,英雄惜命,实是世家宗派不许!不然,必群起而攻,灭我大燕易如覆掌。高祖与其共约:大燕治民,宗派治士。此士者,炼气之士也。

英宗大喜从之。

百载光阴转瞬即逝,世间不知有多少家族兴起覆灭,亦不知有多少英豪崛起陨落。聂氏一族亦不能外,灭族真相再不可闻。世人皆传聂氏有不肖子孙,姓聂名逸圣……”

聂席远听闻真相竟然如此,惊得手足俱僵、口不能言,心中恨意似潮水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忽然有呜咽之声传来,转头望去,只见那聋哑老迈之人,已不知何时伏桌睡去,亦不知睡梦中梦到何等伤心之事,正悲泣不已。

供桌前的火盆中火焰正盛,聂鸣东父子二人不时又投些纸钱冥币进去,火光照映在两人的脸上,红通通的一片。

忽然有风吹至,卷起盆中正在燃烧的纸钱冥币,在大殿中四处飞舞。那聋哑老迈之人见了,佝偻着身体,一步数歇地向殿外行去,将殿门关闭,又不知在何处寻了块抹布,四下里拂拭灰烬去了。

聂鸣东目露冷光道:“英宗归朝,气愤难消,实是未曾想到所御之地,竟有不服王化者,正欲起兵征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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