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难日：抉择

第131预备役师是战后大裁军的结果之一，保留架子以备风云突变。但随着承平日久，这个师似乎真的被遗忘了。所以当王野被分配到当地后，情绪相当别扭。然而今日驾机侦查的过程让他的个人感情烟消云散只剩下彻骨的冰寒。

胖大的“飞鸟”直升机掠过混乱的道路，车辆拥挤如河中卵石，被人流彻底漫过。几乎人人拖家带口，携行箱包。沿着能找到的每一条路径蜿蜒向前——或者他们面朝的方向。

飞机卷过烟柱，不知道是哪里的燃气管道泄漏起火还是车祸燃起的浓烟。这座庞大的城市一旦失去管理，崩溃似乎是分秒之间的事。王野看到干道旁的僻巷之中，还有抢劫和试图对女性施暴的情况。立即降低高度，开通扩音器警告。但下面的暴徒紧张一会后，被胆大的稳住，对这架无武装的侦查直升机露出邪恶的笑容。气炸了的王野不顾副驾驶的斥责横过飞机，拉开舱门，用自己的配枪瞄准犯罪分子。才将其镇住。

“所以我们才要侦查，为后方判读提供资料。”副驾驶道：“等把市长和中心医院的医生救出来，我们知道的就更多了。回头申请附加火箭弹，轰他娘的！”王野没搭档这么看的开。他满怀心思的飞临中心城区。这里除了坟场般静默的汽车、道路和高楼大厦。行人与怪物都很少见了。其中散落的尸体彷佛丢弃已久而干结的垃圾。黑沉的血液凝固在脸上。如果不是彩色的衣料很难认定那曾经是一个人。

“看起来逃难的人把那些感染者也给带走了。这地方简直像座鬼城。”副驾驶道。王野没有吭声，他望向一座高架桥。连环车祸的最前头是一辆半身突出在桥外的城市SUV。也不知驾驶员逃走没有。倘若他还在里面可谓是凶多吉少。但自己帮不了他。王野的脑中重现出发时53岁的老师长的告诫：“任务第一。”

“看那！”副驾驶道。王野上尉强迫自己忽视已经没有声息的受害者。驾机来到混乱爆发处。更多那些满口鲜血，体能强劲的怪物出现在主干道上。人群像受惊的兔子四散奔逃。掠食者弓起后腿，青蛙似地从车顶扑向活人。瞪着只余癫狂的眼白用手砸击猎物。当受害者失去反抗能力后，便下嘴撕咬。然而它们也像狼一样。并不一味吞吃到手的鲜肉。待有更大的刺激在旁，便会舍弃猎物冲向新的目标。似乎它们现在唯一的意识便是杀戮。

“这TM到底是什么东西？”王野眼见一个员警开枪打倒了疯人。但对方紧接着又站起来继续扑击，枪械不但没有帮他的忙反而引来了更多的怪物，在对方绝对数量优势又悍不畏死的冲击下。员警很被数个怪物覆盖。生死不知。

“感染者！”副驾驶看着资料道：“据说是香深市新发现的一种病毒性脑膜炎造成的。”“有些病毒造成狂躁我知道。但用枪都打不死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些东西……感染者一蹦三尺高又是怎么回事？！”王野上尉不忍再看。控制着飞机掠过崩溃的人流。向北方飞去。

张维良的出现打断了唐克明的深思。他急切道：“楼上全乱了。幸好隔离门关着。但1组2组都通报遭到袭击，市内秩序崩溃，到处是杀人吃人的暴行。好像全城人都疯了。而且组员也有犯病后袭击队友的。幸存的只剩下小李小王等3个人分布在各处，还都受了伤。我们怎么办？！”“3组呢？”唐克明问。张维良黯然道：“没有回应……”

唐克明用自己的手机接通队内网络，信号很嘈杂。但还勉强能够听清：“我是队长唐克明，听到回话！”……“1组李敏报道。”“2组王博然（张强）报道。”“报告情况。”“1组执行监视任务期间突遭平民袭击。各单位失去联系。我……我的搭档不明原因发狂，被我击毙。现我藏身在一单元房内。腿部受伤失血严重。急需救援。完毕。”。“2组情况与1组相同。我二人奉命前去公民折彦哲家中，遭遇堵车时遇袭，敌人不畏枪弹，力大无穷，我方不敌。现藏身于凤阁路一家商店内，其余留守监控点的组员情况不明。完……老张！你干什么！我是小王啊！你他妈……”“呯！呯！”的枪声骤响，让无线电这头的唐克明与张维良揪心不已。

“2组听到请回话！2组听到请回话！”唐克明连续呼号道。但回应他的只有茫茫白噪。张维良双手抚头，回身一脚踢在疯子尸体上。“队……队长!”“王博然你坚持住！军队已经有所行动，我们马上去救你！”唐克明抓紧电话喊道。“队长……我不行了。你听好……犯病的都是昨天一直呆在市内的人，去郊区执行任务的人都比较健康。这个病现在是靠体液传播的……妈的！我头好疼啊！我恐怕也感染了！你……你们千万别来找我。去找任务目标！别让我们……白死了！”

几个胆小的举起手，像螃蟹般跳动几步，朝巷子里蹿去。头领样的人物还不愿放弃手中的珠宝。他朝飞行员对视片刻，又向旁边看去，忽然露出惊恐的表情。直接丢下赃物逃跑。王野正疑惑间。受害者拾起自己的财物也拼命挣扎站起。却被几个猫一样迅捷的人影猛地扑住。王野呆滞地看着这一幕哑剧式的吃人怪宴生生展现在眼前。螺旋桨的噪音和天气的闷热，好像都不存在了。只有地面上穿着与常人无异的怪物们，没有一切道德约束的撕吃和受害者无声的惨嚎。“我们的任务是侦查和营救！”副驾驶喝道。“师部还等着呢！”

“这就不算吗？”王野上尉喃喃道。副驾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们此行的目的只在于到达城里周河北岸的市立体育场，救援市政主要领导。但眼看来路上一幕幕惨剧发生却无能为力，他也不好受。

张维良走近和唐克明握住手，坚定地说：“为了6队！”两人接下来开始商议具体的行动计划。一旁的秃头中年人连声哎哎：“你们不管他了？”唐张二人回首，脸色平淡如同吃饭“你和他呆在这。”：唐克明道：“这是你们等待获救最好的选择。”秃子摇摇头说：“我跟你们一起走，我不和死人呆一块。”“根据联盟法律，我们没有责任保证你的安全。”“我自己保护自己，跟着你们出城就行。”

唐克明没有再理会中年人，接着和张维良商量计划。被咬伤的法医渐渐流干了血液，陷入休克。彷佛人世中的一粒沙子，被风吹去，丝毫不引人注意。

通讯中断，任唐克明如何呼号亦无信息传来。他将手机抵在眉间，额头和手背的青筋暴起。张维良强忍泪水，擦了擦鼻子，郁闷的来回走动。

突然间，唐克明的手机再次震动。他看了一眼屏幕，整理情绪后接通：“行动处6队队长唐克明。”远在万里之外的联安部8（反间）局局长凌歔水道：“报告你队情况。”“除我及副队长张维良与1组队员李敏，2组队员王博然外其余队员下落不明。”“马上带你的人出城，无论用什么方法。投靠军队保护。”“明白！”唐克明收回手机。

中年人渐渐稳住自己，摸索出手绢擦了把脸。断续道：“从……从早上开始就有人陆续犯病，医院都满了，市政说是新型脑膜炎，让大家注意防疫。所以，一开始还……还不紧张。但到大概9点左右，就有人在网上传疯子杀人吃人的视频。警局辟谣说是毒品。到了11点，犯病的人越来越多，先是高烧，痉挛然后昏迷。过一段时间就重新站起了来，但就像已经失了魂。开始六亲不认，极具攻击性。往往好几个人才能制服它们一个。给警局打电话也打不通，大家都人心晃晃。有的人就想出城。但他们回来说，军队来了，不让大家走。说是疫情特殊，避免病毒散播，等到安置区建好后，统一转移。连坦克车都用上了。强行闯岗的人统统杀无赦！”

唐克明呆立半响，脑子里全是昨天武装分子头领自杀前的画面。他们到底干了什么？！生化武器袭击？这是一种何等酷毒的武器，谁出于什么目的要把它施放到这！

“当地纪律机关完了？”张维良难以置信的看向唐克明。他无奈的点点头：“香深市有100多万在籍人口。又并非战略重点，平常维护治安的也就是那2、3千警力，还不都是拿枪的。周边只有一个不满员的预备役师。面对这种局势根本无可奈何。根据小王和那个人的说法，病患集中在中心城区，那里有多少人口？10万还是20万。哪怕只有5万人犯病变成怪物，也会给整座城市造成雪崩式的连锁反应。所有试图维持秩序的人，很可能早已被淹没在举城暴动中了。”

张维良略有颓然的蹲下：“那我们怎么办，凌歔水也没告诉我们到底怎么回事？”“他巴不得我们死光。”唐克明冷笑道：“谁也没想到一起普通的间谍案会引发现在的情况。无论是有内鬼配合还是单纯的政治掣肘。任务期间的种种意外细察起来无人能免责。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湮灭一切知情者。除了我们6队，其他几队都是倾向于凌歔水那派的。情报局也一样。只要没了能说其他话的人。故事情节随他们解释，我们这口黑锅算是背定了。”

“妈的……”张维良道。唐克明站了起来，将枪械重新装弹，对自己的副队长道：“还没完呢。许多事情凌歔水并不知道。”张维良惊讶的望着他：“你打算自己去找那个平民？”“你去救小李他们，我去找折彦哲。不用会和直接自己想办法出城。”“然后利用韩耕升那边的势力……”张维良也站起来道：“或许有可能，但成功率太低了。那块表到底有没有玄机我们不清楚，在没在那个平民身上也没谱。”唐克明澄明的眼睛看向搭档，语气平淡：“我必须要搏一搏。为了6队，为了枉死的人。”

唐克明与张维良一气打完了弹匣中所有的子弹，仿若恶魔附体的员警们纷纷翻倒在地。但强悍者依然拖着血流不止的身躯爬行前进。口中嘶吼着意义不明的噪声。张维良将伤员交给队长，自己拔出爪刀上前。首先躲过地上疯人的抓挠，跨骑至背上，左手揪住疯人头发拉起，右手尖翘的利刃随即朝前，猛地刺入对方的枕骨大孔中。

唐克明几乎可以感到，被刺疯人的生命瞬间弥散掉了。只留下一具徒有人形的空窍。他出言提醒道：“电梯！”。张维良回身扔刀，正中闭合的门扉之间。阻止了电梯的闭合。他赶上前去，将一具尸体塞到门边。接着拾起爪刀进入楼梯间。

唐克明将伤员放到地上。单手拽起抱头跪地的秃头大叔，问道：“上面怎么回事？”。中年人兀自抖个不停，清亮的鼻涕流了一嘴。哆哆嗉嗉地道：“都……都疯了。犯了病的开始杀人，吃人！没犯病的打不过它们。都完了！”“什么病？你是谁？怎么会大家集体犯病？”唐克明让对方盯住自己的眼睛，沉声道：“别怕，我们有枪，你在这很安全，慢慢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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