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的花样年华

“保修几年，这个质量过不过得关……”余大炮又拿起录音机颠来倒去摆弄着。

“保修三年，国产的音质和这个根本没法比。不信我放盒磁带叫小妹妹自己听听。”营业员要去拿磁带，余大炮叫住她，“算了算了，不用放，就要这个吧。www”扯开公文包拉链，他抽出一沓钞票，边点数边说:“回去告诉你们妈妈就说一百多块钱，我手上这都是公款，每月还一点得还上大半年，接下来要勒紧裤腰带啰。”

买了录音机，余晴和乌丫说要去附近逛逛，乌丫问余生要不要一起去？余生还没开口，余大炮先发话了，他塞了点零钱给余生，“你们三个一起去，一会你带她们坐公交车回外婆家。我下午要值班，我就直接回县里了。”

“哎哟，一块八我还得往里搭钱。”摊主说:“我是个实在人，这进货价真是两块三，不信你们去别家看看，人家都比我卖得贵。”

余晴反手把发珠套在脑后马尾上，她偏过头问乌丫，“好不好看。”

乌丫悄悄在余晴背上捅了一指，“一般般。走，我们去别处转转。”说完她拉着余晴就走，摊主追在她们身后喊道:“诚不诚心要啦？诚心要两块给你们了，再没一分少的。真是，没碰见过这么杀价的。”

余晴捅回乌丫一指，闷声偷笑。

乌丫面上却淡淡的，她从小在簸箕湾长大，摆摊做生意这些道道她看也看会了。当下返身回来，漫不经心地从摊上拿起一发箍，摊主立马报价:“要的话也两块给你。”乌丫摇头，放下；再又拿过一包皮筋，摊主说:“九毛一包，要不？”

乌丫又摇头，拉着余晴作势要走。

摊主急了，“你们买两对一块八真不能卖，要不你们再搭上点别的，买得多价钱我可以考虑，图个薄利多销，怎么样？”

乌丫指指先前余晴套在头上的发珠，“要是买十对能少到多少，一块五卖不？卖我就买十对，多一分我也不要。”

余生一直跟在边上没出声，这会听她说要买十对，禁不住问道“你买这么多？”问完他往乌丫脑后看看，乌丫头发尚未齐肩，两边短碎发用黑色小夹子夹着，脑后扎了个小揪揪。

“买一对就好了，你戴这个好看。”他在摊上拿了对黑红玛瑙发珠，比在乌丫脑后小揪揪上，“这个和你裙子的颜色也配。”

余晴说:“还真是耶，蛮好看的。”

“我不喜欢在头上扎东西。”乌丫拿过余生手上发珠，又在摊上挑捡了几对，尔后看向摊主，“我再买十个发箍，还要十包皮筋，发珠和发箍单价一块五，皮筋六毛，卖不？不卖我真去别家看了。”

余晴惊叫:“你疯了？为图便宜也不至于一口气买这么多吧？”

乌丫笑而不语，静等摊主表态。那摊主先是一脸为难，紧接着手中扇子带着破釜沉舟之势照大腿上一拍，“行！看不出你这小姑娘还挺厉害，杀价杀得这么狠，你们家是干什么的？也是做买卖的吗？”

摊主一松口，余生紧张起来，余大炮给他的零钱不到二十块。跟人谈好价，要是拿不出钱，又改口不要，不等于戏弄人家吗？

他正暗自着急，就听余晴又是一声惊呼，“呀，你哪来这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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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价？”余晴问。

乌丫凑近她，“哄小孩你也信。”看向摊主，乌丫说:“一块八你还有得赚，卖不卖。”

商场对面是中心市场，乌丫他们从商场侧门出来去了中心市场。中心市场和簸箕湾一样，都是摆摊做生意的，只不过规模远比簸箕湾大，也更繁华。

“这对发珠怎么卖？”余晴拉着乌丫在一卖头饰的小摊前停下，拿起一对水晶发珠问着价。

“两块五。”摊主是个中年大婶，她用手中扇子指指余晴和乌丫，“你俩一人买一对可以便宜点，两块三按进价给你们好了。”

乌丫从左边车门下来，侧身抬眼朝他们看过去，见外婆一手拉一个，笑得一脸慈爱。她眼睫一垂，挪挪肩上书包带子，再从车里拖出余晴的书包挂在胳膊上，绕过车尾走了过去。

“外公，外婆。”乌丫给艾娟的爸妈各自微鞠了一躬。上回许茂生来市里看病，她在艾娟爸妈家住过一晚，当时跟着余生兄妹也是叫的外公外婆。

“哎！哎！”艾娟妈连声应着。正要夸她两句，见她肩上挂个包，手里还拎着一个，忙上前接过余晴的包，回身又拍了余晴一下，“不像话，自己的包都懒得拿。”

余生说:“爸，你路上开车慢点，小心一点。”

“知道，你们也早点回去，别让妈妈在家担心。我走了。”余大炮挥挥手，他转身出来刚发动车，腰间扣机震动起来，他低头一看，认得那号码，是上回何秀琴呼过他的书报亭的号码。

“买个国产的吧，一样好用。”余生对余晴说，“进口的太贵，妈妈要知道了又会说爸爸。”

余晴不为所动，一脸的此事没商量，毫不妥协。

“人家看见外婆一激动给忘了嘛。”余晴扭着身子冲外婆做了个鬼脸。

余大炮赶时间，他计划好中午请洪干事吃顿饭，顺便看看能不能套点贺利心的事。因此把带来的东西拿上楼，他跟着就领他们三个去了商场。

余晴两手往身后一背，昂起下巴，“外婆才是全世界最最漂亮的。”

“哎哟，这小嘴抹蜜了。”外婆笑得合不拢嘴，在她脸上又轻捏捏，“那还不是外婆吹牛，就你妈还真赶不上外婆年轻时的模样。”

“什么，这玩意要一千多块？”电子产品柜台前，余大炮一双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似的，差点没滚出眼眶。他把余晴拿在手里的录音机放回柜台上，“家里这么大一台还不到两百块，你这个才多大点，还没我一只手掌心大，这也太离谱了吧？”

营业员笑笑，说:“也有便宜的，不过是国产的哦。”

“爸爸……”余晴扯扯余大炮衣摆，意思，你答应过给她买进口货，还非美国和英国不可呢。

余生是外婆一手带到两岁多的，他一下车，外婆拉着他上看下看，脸上褶子都乐开花了，“哎哟我大外孙好像又长高了，越长越俊，再往上冲一截个头就赶上你爸了。”

“外婆外婆，我呢我呢，我有没有长个？”凡事不甘落人后的余晴，赶紧蹿过去拉着外婆手问道。

“长了长了，这小模样明儿一准出落得比你妈还漂亮。”外婆笑眯眯地抽出手在她脸蛋上轻轻捏了捏，“就爱听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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