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风云小人物

压得地面发出让人颤栗的声音！

就是这样仿佛庞大山岳的右拳，看似缓慢却又无法捕捉般砸往徐步。原本震惊诧异的徐步脸色再次骤变，变得狂热与痴癫！

江海潮悠悠斜指，煌煌剑芒纵横交错，环绕在徐步周身，徐步不退反进。

此时第二英始知眼前青年是何等高手，如此强者足以屹立一流之列。

“我不懂，你明明那么强，为何还要欺负一名老者！”纵使不是敌手，他也要指责、要追问，一个人必然会有自身的原则，如果连原则都丢了，那么人活着与烂泥有何区别？

“你不了解他。”

“甚么意思？”第二英费力起身，看往徐步方位，他不解道。

“哎呀，安江前辈可不是一般人，正因如此，我师弟才会去挑战他的。”苍琼知道徐步不善言辞，便替其说话，免得他们再次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安江前辈便是当年护国神将‘诸侯铁胆’安铁胆！”

第二英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苍琼。

“怎么可能，如果他还活着，起码已经百岁。一位修为再是低微的武者，若是活过百岁内力积蓄便不啻一流强者，更何况他当年也绝非弱者。纵使你武学多么高深，又如何能与其抗衡？”中年壮汉第二英看往徐步，面露震撼。

“我和安铁胆比的是道，与你比的是武。一静一动，如此而已。”徐步是极力说得明白，可牵扯到“道”字，又如何能言透言明呢？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是道吗？”第二英忽地仰天狂笑，“徐步，你终归属于天骄，他日必成江湖第一人！不过你得能走到那一步。”

“为何？”苍琼闻言，皱紧黛眉不安地问道。

“今日之后，安馆主的身份再难遮住，而徐步也必将暴露人前，天下江湖悟道的寥寥无几，更何况这般年轻，定会引来无尽的杀身之祸、无妄之灾！单单魔门黑道便不会让他安稳。”

苍琼闻言内心似悬巨石，黛眉紧皱，忧虑溢于言表，头脑里仅剩紧张。她担忧地望向徐步，可看到徐步神情又有些气恼莫名。徐步榆木脑袋武痴心思，当真无奈。徐步闻言竟还有些兴奋与期待。

“哈哈，若真是如此，那正合我意！”

……

自那日看到徐步痴狂模样，苍琼便知晓日后没得好日子了。也正因如此，苍琼选择小路古道前往玉州碧水连天，然而徐步并不愿意，生怕错过半个对手，让苍琼无语好一阵子。

生活也和预料相差无几，总是惊心动魄，仿佛几辈子都不过这些天经历的生死，譬如马市三连杀——有摆铺卖汤的、有卜卦算命的、有卖马做生意的，都是些暗伺袭杀的伪装者，只等徐步一经入内，便起意杀人；再如艾家庄惊魂十四日，竟是暗杀组织布了一个大局，整个庄园三十六口人皆是杀手，纵使家畜禽类亦是精练多年的恶鬼！幸而苍琼智力不弱，徐步武功高强，才能抗过这可怕惊魂的一十四日！这些还只是沧海一粟，不过徐步尽皆歼克。

经历数次袭杀之后，徐步为保苍琼安危终是选择暗度小路古道，以免错伤无辜。

江州通往玉州唯一的一条古道，众所周知，小路虽多古道却只此一条。徐步听从苍琼提议，来古道赶路，有“灯下黑”出其预料之意图。

不过，虽说遭遇暗杀次数少了，却仍旧前后遇到几起。

寒光一闪，鲜红血液顺着脖颈如喷泉般溢出，红得仿佛血玉玛瑙，又妖异得好似地狱彼岸。

“这是迄今遇到的第几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透着无奈传来，好似碎玉错落的混杂交碰。声音来自一位女子，鹅黄衣衫，长发盘起，此刻正坐在马背上对着地上白衣剑客询问。

“师姐，大概第二十几起了吧？我也记不清。不过最近几次，对手确实厉害很多，我打得也是畅快。这些隐匿暗处的贼祟要胜我杀我实属痴人说梦，但是我战到酣处恐难顾及师姐。”白衣少年是对自身极有信心，但牵扯到师姐安危也免不得担忧以及顾虑。

“哈哈，师弟别是忘了我的《月落华》？”鹅黄衣衫的女子正是苍琼，她目下之人俨然徐步是也。

“这倒是！”

徐步跨步上马，勒紧缰绳，忽地道：“此次应是涉及到那神秘莫测的潜龙势力。经前数回有来无返的暗杀，他们定已猜到咱们选择古道。目下留给我们的空闲无多，需尽快赶往碧水连天。”

苍琼望往徐步，面容欣然欢快、展露浅笑。难得徐步想得如此周全，她也是发自内心的欢喜，随即驾马赶路，希望尽早抵达碧水连天。

一处空旷的茶肆，五盏昏黄的油灯。

在这漆黑一片的夜里，给人指引方向。今日里茶肆罕见般未来营业，也罕见的无有见不得光的生意以及黑商。

因着一件事，因着一个人！

土苗村里火光燎燎，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徐、苍二人错愕般站着茶肆摊位，不明所以。

“此处为何……”

“想来快要入冬了。”秋风拂过，竟有一丝凄寒。苍琼不由打了下冷颤，继而道。

“入冬却与此处寂寥无人，有何干系？”

苍琼看着徐步，笑道：“你个武痴，土苗村村如其名，乃是土家族苗寨人一处聚集地，他们尽管散居于中原各方，然仍保留着民族习俗。入冬篝火便是其一，因此每逢立冬节气，他们便停业一整日，举行这一仪式，凡路过之人皆可参加。既然我们已是无处可去，不若也去参观参观？”

苍琼表面询问，但见她展露的兴致高昂，纵使痴如徐步亦能无感而察，更何况徐步对于武学之外的事，可谓一窍不通，沿路诸般起居事宜皆是苍琼一人决断，若她要去徐步焉能阻拦？相反徐步江湖邀战等事，苍琼亦无权过问干涉。他尽闻苍琼之言，亦觉无甚不可，倘若偶遇一场武学盛事，当属幸运之至，于是便道：“不知会否与比武切磋的活动？”

“没有！绝对没有，你想也不要去想！”苍琼瞪着徐步，神情略显微怒。苍琼生气时脸侧双腮鼓起，那般模样煞是可人，徐步不由看往苍琼面容，眼神灼灼，静闻苍琼训斥，“今日可谓是土苗村堪比春节的大日子，你可别给我捣乱。”言毕见徐步注目的眼神，苍琼不由低垂螓首，双颊通红。

“知道了，师姐。”徐步并未发觉苍琼异状，待其言毕便移开眼目，看向土苗村，重重答道。

徐、苍两人相谈之际，一位白须老者走过来，他衣衫洁净，身形佝偻，但言语间给人极大好感。他慈祥地笑道：“年青人，今天恰是我们村子的欢庆日，亦是部族里两个孩子的婚礼，你门赶上了就是缘分，来来来。”开口间便不由分说，同他身周人拉着徐、苍两位来到人群之中。

徐苍被他们拉着，没有应允，也没有拒绝。那老者带他二人来到人群中，自己又忙着去张罗其他事情。徐步与苍琼相视一笑，都是无奈，便找了处安静地方屈膝坐着。

篝火熊熊，歌声阵阵，身着五彩服装、头顶别样冠饰的青年男女在火堆边翩然起舞，老人们或慈祥笑意的看着，或在侧亦拍打着腰鼓，一时间不分老少，欢笑妍妍，其乐融融，也分不清谁是这场婚礼的主角。

然后……

他便败了，这鲜红血液便是最佳的佐证，他失败的佐证。

嘀嗒！嘀嗒！

鲜红的血液珠珠滴落，仿佛那瑰丽的彼岸花，妖艳魅惑，红得好似情人的心。

第二英不可置信般看着自己的双拳，幽幽地想着刚才那幕。最后交锋的那个刹那，一股莫名的意味涌向心头，种种情丝摇曳缠绕，无尽回忆浮现眼前，就在这个转瞬即逝得瞬间，他周身尤其双拳罡气莫名消散，竟成实质碎片化，破碎成虚无。

轰——

一股强大的气流扑面袭来，恍若暴风龙卷，直刮得苍琼脚跟虚浮、左右摇曳，险些站之不稳跌坐在地。

太岳拳师——第二英！

光芒闪耀，刺眼夺目！

待苍琼再次睁眼之时，二人已是转换了位置，徐步收回江海潮，转身看着第二英。

中年大叔的右拳在徐步眼中渐以难以置信之势变大，充塞满徐步整个视野，除了那骨节分明、刚强坚硬的拳头之外，甚么都看不到！无数沉重气息汇聚，与扭曲的空气和拳头全数化作仿佛实质的山岳！

压得周围虚空吱嘎摇晃。

一双拳胜似一座山！

每拳劲式都包含泰岳自然，拳意即是自然之意、山岳之神。这是他早年前往荒州十万大山，遍走峰岳，观摩山势，渐入沉醉领悟状态后，似有所得创出的太岳罡拳。拳出山岳显，迎敌罡气护体，自出道以来，双拳无往不利。

“你听我给前辈解释……”苍琼面对此类事件已是司空见惯，麻木不仁。

然而第二英虽有侠名，却非智谋卓绝之辈。不待苍琼话毕，已是欺身直上。徐步原就不喜苍琼啰嗦解释，第二英此举正合其意，因此他见状瞬息推开苍琼迎击出掌。

直到此刻，徐步才真正打量起眼前之人，这位中年大叔身材魁梧，肩膀极宽，身着白色武服，国字脸，浓眉大眼，一派英勇正气。他站在那里便如一座山峰屹立于徐步面前，孤峰耸持，压抑紧迫。

“倒是我小觑你了，原想你只是个莽撞好义的侠客，未料竟也实力不弱，拳法相当精妙。哈哈，此行不虚！”

第二英闻言，怒气火烧，他堂堂八卦门上代翘楚，竟被无名晚辈小觑，他焉能不怒？不过终年混迹江湖的经验迫使他恢复平静，他还是缓慢踏出一步，然而瞬息间地动屋摇，周围空气渐成坍陷态势，一直延伸至其双拳，仿佛一道连接天人界限的通道、那贯通苍天与凡世的不周山！

“你你你……我不是说了我没出来你不许动手嘛！你就是让我看这个废墟的吗？这里不是九剑门，这里也不是你家，这里可是别人的道观，别人的地盘，你倒好，一起兴劲儿把人家整个广场给端了。我真服你啊。哼！以后不理你了。”苍琼看着满地碎石，残破坍塌的石柱等等破败之像，怒斥徐步。然而面对徐步那无所谓，不打紧的表情，苍琼最终扶额叹息，随后又跑去和貔貅观观主赔礼道歉，幸而观主并不在意，欣然接受歉意未有追究其责，加之此乃常有之事才被揭过。

苍琼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谁知二人正准备下山之际，却被一人拦住，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扬州城第二武馆的第二英。

康乐八卦门第二氏支脉弟子中的翘楚，后于扬州城落户，建立第二武馆，培养武者弟子为江州江湖增添新鲜血液，也是一英雄人物。晌午时份，他无意间听闻徐步挑战安江老人，一时气恼徐步欺负年迈老者，于是才有了眼前赴山拦人一幕！而安江早已在见过苍琼之后，含笑离去，徒留徐步被苍琼无情训斥，因此也无人与第二英解释安江之强，如今他所以为的真相全是自身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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