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背叛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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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斤大米,换你这盆花。卖吗?”烈酒轻声问道。

“五十斤大米?”老汉高亢的声音立刻引来了一伙人视线,原本倒是没几个人注意他们这儿,这会儿众人耳中都被“五十斤大米”给刺激了一下,立刻便围了上来。

烈酒不喜人多,微皱了下眉道,“老爷爷你到底卖不卖?五十斤大米交换。”

温如婉踉跄后退了数步,立刻被拥过来的人挤到了后头,气得脸色发白嘴唇直哆嗦。

熬夜就立在半开的茶寮门口,脸色冷然道,“不准入内!否则杀无赦。”

众人当即齐齐向后退了几大步,个个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这个黑衣少年。

不就是因为好奇,想看一下小姑娘到底能不能拿出那么多粮食嘛?也不至于要杀人吧!

一名中年妇人不屑地撇了撇嘴道,“我看这娃娃莫不是疯了就是骗人的。现在这种日子,谁会用珍贵的五十斤大米,去换一盆没什么用只能观赏的花啊!”

“我小妹就爱吃花!”乔虎站在茶寮门口,没好气地冲那妇人吼了一声。

这些人懂什么啊!大妹这么厉害,她这么做,肯定有她自己的道理,一群吃瓜群众,没事就喜欢乱怼人。

“对,次花!”小林儿被乔虎拉在身边,还十分认同地点点小脑袋。

众人:……

没过多久,老汉满面欢喜地扛着一大袋米走了出来,五十斤大米把他压得腰都弯了下去,但他红光满面,感觉浑身都是劲道。

烈酒缓步而出,已将那盆形似海棠的花暂时收入置物符中。

众人一看老汉背着米袋出来,当即一双双眼睛都抡圆了。

“天,老头真得用那盆花换了五十斤大米诶!”

“是不是真得啊?”

“小姑娘,你妹妹喜欢吃花啊!我我也有花,我也卖给你!不贵的,我就只要四十斤大米就行了!”

“你滚!小孩买我的,买我的!我三十斤,三十斤大米跟你换!”

这些人什么情况啊?烈酒微愣地站在茶寮门口,皱眉望着一群人个个举着花盆朝她身边挤来。

“太吵了。”

熬夜嗖一声拔出三尺青峰,吓得一群抢着要卖花的群众,忙忙向后潮水般退去。

做点小生意好辛苦,怎么还要给人拔剑相向?

温如婉才叫气得要原地爆炸了,她被那些野蛮的群众,推来挤去的,距离茶寮越来越远,刚张口叫了一声“酒儿”,突然感觉肩膀一沉,被人摁住了。

“大胆!”温如婉怒斥一声,扭头看向那名登徒子。

放大的眼瞳内,陡然间出现一张皱皱巴巴,肌肤完全坏死的脸,那东西突然咧了咧嘴冲她露出一个“笑”。

“吧嗒”一声,一块烂肉就从他下巴掉了下去。

温如婉浑身汗毛根根竖起。

“啊!!!”她发出一道惊天动地的尖叫,全身发抖转身就朝人群跑去,“尸傀,尸傀来了,救救我救我!!”

原本还挤在前方的人群,当即十分默契地,呼啦一下子向两旁散开,哪里去管她的死活,一个个拖家带口脸色发白地径自回头跑路。

花也不卖了,热闹也没法看了,人人自危地向家里跑。

只是很快,他们便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咦?这只尸傀好像就只是追着那个倒霉姑娘跑诶!对他们连看都不看一眼的样子。

因为刚巧有个胖妇人跑得心慌意乱没看路,一头撞在别人摊位上倒地不起,那尸傀就从胖妇人身边风一般的经过,连眼角余光都没丢一个给别人。

原本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正惊骇地满面苍白、嘴巴哆嗦的连话都说不上来的胖妇人,目送着跑远的尸傀君,愕然的张开大嘴,满眼的难以置信!

众人都躲藏到街道两侧,有胆子大的便停下了脚步,一瞧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尸傀可真逗,谁都不逮光追着那姑娘跑,一路跑一路嘶嘶吼叫,吓得那姑娘满街道连滚带爬,一个劲往前,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是温姨!”乔虎站在茶寮门口看得都惊呆了。

“芍药你看着他们两个,我去看看温姨出了什么事情。”在念到温姨两个字时,烈酒一脸的意味深长,目光微闪。

芍药忍着笑点了点头,伸手拉过小林儿的小手。

“诶,那姑娘怎么往秋月园跑了?那地方就一座七层高的戏楼,空空旷旷的可没地儿躲藏呀。”

“快去禀报城主,有尸傀闯进城里!”

“啊!啊啊啊啊!啊!!救我啊救我!!你们救我啊!”温如婉满面惊恐地求助着路人。

只是每每被她搭上手的路人甲乙丙,无一不慌张地摔开她的手臂,不迭地往后退去,给她与尸傀君让出一条十分宽敞的通道!

“吼吼吼!”久追不至的尸傀暴怒地吼了两声,突地提速向前追去。

温如婉强忍着没有昏倒,整个人跌跌爬爬跑进个园子连滚带爬地进入阁子,一路拉着扶手大步往上跑。

跑了三层还不知四层后,她的体力已经完全透支,趴在扶手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突然一只柔滑小手搭上她的手腕,吓得她反射性地一甩手尖叫起来。

“温姨是我!”烈酒特有的软糯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让温如婉整个人精神猛地一振。

“烈酒,烈酒救我,快救我!!”温如婉如同溺水之人抓住块浮木,死死地反手抓住烈酒的手腕声泪俱下道,“你你是灵师,你一定可以救我的。对不对?”

“吼吼吼!!”楼底下适时的传来尸傀吼声,这背景音配得,当真是不错的很!

烈酒微抽了下嘴角,一把拽住温如婉急声道,“温姨,我们快跑吧!我打不过这只怪物的。它好强!”

温如婉的心当即一点点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是她过于高看烈酒这死丫头了!

想想也是,她一直是个废柴,如今即便是个灵师,修为又能高到哪儿去?

面对一只身强体壮的尸傀,烈酒肯定没有办法应对,如果待会儿那只尸傀追上来,那她……

温如婉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凶狠阴毒的光芒。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死的!为了自己的性命,到时候只能把烈酒这死丫头推出去挡一下了!

谁叫她跟着跑来找死!全部是……她!自!找!的!

生命垂危之际,温如婉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上气不接下气地爬到戏楼顶层,累得如同一只死狗,趴在阑干上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这戏楼顶层搭着个高台棚架,四周用雕花围栏砌了一圈。

平时看戏的都坐在对面的雅亭内喝茶听曲儿,日头好时才会坐在露天场所。

温如婉扒着阑干牛喘,从她所站之处高空俯瞰下去,一时有些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她赶忙背转身倚在阑干上,两手捉紧了阑干,手指微微发白。

“它,它有没有追追上来来,呼呼呼呼……”温如婉满头大汗喘个不停,因为剧烈奔跑的原因,心脏仿佛要从胸口处跳出来一般,难受的不行。

“好像没有。”烈酒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声音十分平缓。

别说大声喘气了,烈酒那张百年不变的面瘫脸,连一丝情绪变化都没有,一如既往的毫无表情。

温如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双手反捉着阑干紧紧抓住,目光警惕地盯着小孩,“你你!”

烈酒这情绪是不是也太镇定了点儿?望入那双枯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温如婉从灵魂到身体都感觉到了一丝微微战栗,一股可怕的情绪疾速地在心中蔓延。

“咳,咳咳。”温如婉呛了一口空气,大声咳嗽起来,“酒,酒儿,你……呼呼呼,是不是有有办法,对对付底下那那只尸傀?别别骗温姨啊,呼呼。”

“没有办法呢。”烈酒缓步朝她身边走了过去,踏踏踏,小小的步伐每一下似乎都落在了温如婉的心口上,让她心惊肉跳,眼皮猛跳个不停。

这时,一声嘶吼自顶楼楼口处传来。

温如婉整个神经都绷了起来,厉声向着烈酒吼道,“酒儿,快快到我这儿来!它来了,它追来了!”

该死,烈酒这女人好像太冷静了,她必须把她牢牢抓在手里才行。

听说,尸傀在专注的啃噬一人的尸体时,不太会注意周围其他人。

“温姨,你不是想推我去挡死,自顾自逃跑吧?”烈酒忽然停住了脚步,歪了歪小脑袋,一脸诡异莫辨地看向了这位温婉如水的女子。

温如婉心口一跳,力持镇定地稳住了脸色,张口却有些结巴道,“怎怎么可能。温温姨怎么会这么做呢?”

“呵……”烈酒的声音淡淡的,软糯的尾音微微上扬,夹杂着一丝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温如婉吞了吞口水,一脸讪笑着朝着小孩招招手,“酒儿,过来,到温姨身边来。你还记得不,温姨临出门时,向你父母保证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保证你们兄妹几个的安全。”

“嗯,对哦。”

“是是吧。”温如婉假讪地笑了笑,冲着烈酒催促道,“那那过来吧酒儿,你放心,温姨哪怕是拼上性命不顾,也一定会保护你的。”

“温姨,你真是个好人呐。”烈酒一副从善如流的模样,点了点小脑袋,踏踏踏走到她身边。

温如婉猛地抓住烈酒的手腕,紧紧地握在手心中,那扣住的力气,让烈酒不禁有丝淡淡的惊讶。

原来一个普通人在性命交替间,也是能够爆发出一股强势之力。

“嘭!!”一道腐烂的身影蓦然间蹬上了居中的大戏台子,嗷嗷冲着温如婉嘶吼了一声。

温如婉吓得脸色登时发白,死死抓着烈酒的手腕,下意识地将她的小身子拉到自己身前,挡在自己面前。

“酒儿别别怕!!”待会儿就送你去喂尸傀,也就是咬得时候疼了点儿,很快就没有知觉的了。为了我的命,只能牺牲你这死丫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别怪我毒……辣?

温如婉蓦地瞪直了眼睛,猛然间发现自己的身形被人用力一推,朝着阑干后头仰倒下去。

怎!么!回!事??

她毫无防备,根本没想到怀里的烈酒对她抱有如此恶念!在她身份未明之前竟然会!先下手为强!先一步向她伸出魔爪,在她胸口狠狠一推!

身体不受控制地平躺了下来,不,是她整个人向后翻仰,向着阑干外面倒了出去。

不!不不不!!不可能的啊!阑干外面是?……

七层戏楼,高达数丈,普通人摔下去必死无疑!

温如婉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烈酒冰冷如刀木无波澜的一双漆黑瞳孔。

染兮最终惊恐的表情溢于言表,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是眼睛里写满三个字:为什么?

她临死之前竟是领悟,烈酒得知了她的身份。

但为什么要弄死她?

为什么烈酒一定要她死?

她当初只不过背弃誓言,放弃跟随烈酒,转入洛尘修靡下。

她尖叫着掉下去的瞬息之间,分明瞧清烈酒眼底浮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笑?小孩在笑!她在笑她蠢,笑她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死路一条。

恨,好恨哪,她!

“啊……”装作温如婉的染兮从七层高的戏楼直直地摔了下去,毫无悬念地受地心牵制,“嘭”然落地。

四肢僵直着呈一个大字型,染兮圆睁着眼睛望天,只是这一瞬,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后脑勺一抹殷红的鲜血,迟迟地蔓延了出来。

“染兮呐……”烈酒轻声念着这三个字,语音含着一抹异常玩味。

不明白为什么?你也勿须明白了。

只需知道,我未来的人生,都不需要你参与其中便罢了!

你,若是乖乖离我远远的,我还能就此放你一马。然而非要如此愚蠢的接近,那就……只能让你去死了!

我不介意双手染满你的血,因为这都是你欠我的!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既然上天选择不报,那就由我亲手解决你这个祸害好了!

烈酒站在阑干前,双目幽深地望着眼前。黄昏的一抹余晖,将远处的天空渲染成一片夕阳红色,与眼前这抹血色,倒是相当映衬的很。

身子蓦地被人横抱而起,唯有她自己知道这副身躯有多紧绷,却在这迫人的暖意驱逐下,微微地松了几分。

“处理干净。”君止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抱着烈酒远去。

站在高台上,正对镜整理一头乱发与腐肉的暗花,闻言哀叹了一声,“没想到不但要扮尸傀,撒欢似的满大街追着个女人跑!如今还要留下善后!”

当属下命好苦哇!

抬起袖子闻了闻臭气,暗花险些被自己熏晕了。

难为之前暗流少年,扮尸傀扮了好多日,天天都是这副不人不鬼的打扮!

真正是臭死人啦!

“嗷嗷嗷嗷!!”暗花少年发出阵阵“尸傀吼声”,叫破了嗓子吸引一众人前来。

“啊咳咳咳。”呸呸,回家得问太子要几颗润喉丸服用一下,叫得尼玛嗓子好疼哇!

可惜少年吼了半天,平民百姓哪里敢过来找死啊!听说戏园子里有尸傀,谁还敢擅自闯入?

幸而有人去通知了顾城主。

顾城主来的也不算慢,等他召集齐一众人马,脸色难看地赶来时,却也差不多是半个时辰后了。

众人踏入寥落的园子没多久,就在戏楼前看到了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温如婉。

顾城主等人震惊了一秒,不少人都拿着武器对准了死尸温如婉,生恐她下一秒就跳出来诈尸!

等了半天没啥反应,顾城主黑着一张脸摆手道,“去,到处去搜一下!看那只尸傀还在不在园子里!”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暗花少年又不傻,当然是吸引人来后,就脚底抹油溜走了。

“城主,这位姑娘怎么办?”张衍只觉得这死尸女子有些面熟,却记不得何时见过了。毕竟他一天处理那么多入城百姓,怎么可能人人都记得住。

“得赶紧烧了才行,免得到时候诈尸尸傀化。”顾城主当机立断道,“烧完再着人去查查她的身份吧,总要给她的家人们报个信。”

顾城主说完叹了口气,这年头,天天得见死人,顾城主也算是习以为常了。

张衍闻言点点头,指挥着几名壮汉将那姑娘装进尸袋运走。

一把火灼了温如婉,将一切都烧成了灰烬。

烈酒的眼前恍惚间闪过了些什么,她静静地立在一座弧形拱桥上,双目定定地落在桥下细细流淌的水中。

小手微微一翻,一只白玉瓷瓶静静地躺在手心。

这是从染兮怀里顺出来的那颗药丸,据说能够帮助恢复破损的灵脉。

只是经过烈酒反复仔细辨认,发现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脉丹,也就是服下后能起到调和体内普通筋脉的作用,并不像她说的那般,能够修复破损灵脉。

因此,严格来说对她的父亲基本毫无作用。

她记得染兮说,丹药是一位游方道长赠予的,这话怎么听都觉得不真。

不过这一切已经无所谓了,因为……人死如灯灭,所有的所有,都不重要了。

“咕咚!”白玉小瓷瓶被投掷到水中,缓缓地沉了下去。

君止伸手拉过她的小手,拉着她转身往桥下走去,“吹了这么久的风,心情可有好点。”

“你不觉得我心狠么。”烈酒低着个小脑袋,踢了踢足尖的小石子。

君止笑着捏了捏她的小手,“我八岁那年,杀了一名照顾我的贴身老嬷嬷,由此还牵连了不少人,当时都被父皇下令处斩了。那你觉得我狠毒么?”

“她害你!”烈酒扬起下巴,黑漆漆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少年。

“对,她给我投毒被发现了。当时她苦苦哀求我,跪在地上又哭又喊。从我三岁的事说到七岁,不停地在忏悔,说曾经是那样用心的照顾过我。”君止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黑夜。

“我并没有原谅她。而且……我亲手处决了这个人。曾经我很敬重她,她是一位看上去非常慈祥的妇人。”

“她该死。”烈酒冷冷地说道,“你没做错,一个背叛者,有什么脸面在你面前哭泣喊叫?如果换了是我,我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染兮当初就应该求神拜佛,莫要在她面前出现,可惜她如今已经死了。

“你……是不是要回去了。”烈酒拽了下君太子的手掌。

“不忙,再呆几天也是可以的。”君止说得一脸风轻云淡,偷偷跟在暗处的回风,悄然与熬夜对视了一眼。

这两天雪片似的弹劾书被传送到皇后那里,太子丢下国事连夜跑路这事儿,连皇太后娘娘也给惊动了,怎么可能像某位爷说得这般淡然。

君止突然伸手将烈酒给抱了起来,凑在她小小的颈子边嗅了嗅,“你身上怎么有股臭臭的味道呢?”

烈酒:……

好想拍死这个家伙,臭味还不是他害得?

“是你属下臭,你属下传给我的臭味!”烈酒翻了翻白眼,想到方才暗花扮作尸傀一路追赶的模样,嘴角就忍不住微微抽搐。

“那我一会儿回去罚他吧,给你出气好么。”君止一脸正色道。

烈酒忍不住有些好奇,仰头看向他,“你打算罚他做什么?”

“让他扮半个月尸傀,还不准他沐浴,你觉得这法子如何?”君止低下头,朝烈酒眨了眨眼。

暗中相随的熬夜少年与回风少年,双双脚底打滑了一下,内心深处十分地同情暗阁的队长。

烈酒的眼睛立刻伦圆了,“那不准他在我面前再出现!”不然指不定还被熏晕过去啊!

“好!”君止立刻点点头。

一对无良的人,三两句话就决定了暗花少年未来半个月的悲惨命运……

熬夜与回风对视一眼,齐齐为暗花少年默哀了一下。

“今天是万花节,难得热闹,好好的气氛就被破坏掉了。”烈酒有些感慨,小声念叨了一句。

二人沿街走来,残花满地满街寂寥空无一人,想是群众们都被吓回家去了。

“这不是挺好。你喜欢清清静静,而我也喜欢这种宁静的气氛。”君止笑了笑。

“满地残花寥落。”烈酒喃喃叨咕了一声,趴在君止肩头仰望黑夜,“难看。”

唯有一线月光,浅淡地落了下来,月色温温然。

君止轻笑一声,抬手向上一指,“想看花还不简单,你看那……”

远处的月色下,旋起一股花雨。

簌簌落落五颜六色的花瓣,恍惚间纷纷洒洒地落了下来,如同在夜空下跳起一场优美多姿的花之舞,好几片被夜风吹乱而来,黏在了烈酒仰起的小脸上。

眼前的黑夜,已被夜明珠的光华取代,红的黄的粉的绿的,落花缤纷絮絮扬扬。

“好看。”烈酒万年不破的冰冻小脸,有了一丝破开的迹象,小嘴扯了个不怎么协调的笑,下意识地伸手抓取落下的花瓣。

这真是万花齐飞扬,名副其实的万花节。

之前因为染兮的死带来的沉闷之感,这会儿倒是真正的一扫而空了。

“送你。”烈酒伸手将一只簪满圆亮紫色宝石的小匣子递给了烈酒。

烈酒打开一看,并不是什么珠宝钗环,而是满满一匣子的各色花瓣,芬芳异香扑鼻而来。

一时间,心头有些触碰,一股暖融融的阳光,仿佛照射到内心最阴暗的角落内……

“你臭臭的,给你回家沐浴时熏一下下。”君止一脸正经色地说道。

擦!阳光没有了!感触什么的,都给喂狗啦!

你这家伙,才臭臭!!

烈酒“啪”地合上匣子,转头一副咬人的表情。

君止轻笑一声,抱着烈酒从一片花海中徜徉而过,身影逐渐地消失在夜色下。

等到烈酒被君止抱回原先的街道,找兄妹俩个汇合,几个小孩被君止送回家时,都差不多是深夜时分。

乔忠邦夫妇与乔二叔早就等得心焦脑热,坐立难安了。

乔二叔甚至已经出门去找过一圈,还带回了街道上受尸傀袭击的坏消息。

一家人正张罗着再出去找之际,小孩们回来了。

魏子琴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拉过自家大姑娘,满面担忧地问道,“孩子,你们都没事吧。说有一只尸傀混进城内,这事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烈酒点了点头,“那只尸傀袭击了温姨。对不起娘,我追出去没找着温姨,或许被尸傀追远了。我担心小林儿就回去找他们几个,温姨那头,我没继续追下去。”

魏子琴听得心惊肉跳,乔忠邦和乔二叔这才发现温如婉没跟着回来。

一家人赶紧给护送小孩们回来的太子道谢,太子殿下顺理成章在乔家众人面前狠刷了一把好感度。

“娘,女儿没用,没把温姨给救回来。”烈酒面无表情道。

也幸而这她现在一年到头面无表情习惯了,要不然想让她装个愧疚什么的情绪,估计也装不像。

“傻孩子。”几个大人连续脑补出小孩“奋力追赶无奈折返”的画面,纷纷安慰道,“你这傻丫头,你才多大,能护住自己已经不错了。”

“是啊。”父亲有感而发,“你们平安回来就好。”

乔二叔叹了口气,总结一句,“世事难料,这也是命吧。温小姐太倒霉了,出门还说了些不吉利的话,结果……”

烈酒端着一张小脸没啥表情,心里其实有点想笑。乔忠邦等人又安抚了她一番,含笑送走了太子,便赶紧让几个孩子洗漱休息去了。

厢房内,烈酒趴在浴桶上翻动着那只装满花瓣的宝石匣子,轻哼一声露出淡淡的笑意。

撩起几片花瓣洒在水面上,烈酒在水里踢了踢着一对小脚,手微微一抬,一张蓝符静静地悬浮在她眼前。

从置物符内取出那盆花,抱放在浴桶边的圈凳上。烈酒的手中横出一把小巧的剪刀。

“球球,睡了没?”烈酒拿着剪刀,凑近那株花朵,剪下其中一支花苞,一一剥开花瓣,露出其中浅绿色花蕊。

小小的花蕊上,结着十几颗豆绿色的小珠子,一颗颗小巧圆滚,表皮软咚咚的,不能重捏,只能轻取,看上去十分精致。

烈酒动作轻盈而快速,将这些豆绿色小珠子,一粒粒取了下来,全部排放在一朵花瓣上。

“你能跟我说说,我为什么会知道,这根本不是一株海棠。而是一株药用植物,名叫清萝花。”

烈酒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几颗小珠子,“每一朵含苞待放的清萝花花蕊内,会结有十来颗清萝子。这东西制出的毒丸,其寒凉毒性会比之前那位什么王府小姐给我的阴毒丹,强上千倍。”

烈酒仰头,嘴角微弯,盯着那盆清萝花。

除了被她取走的这一支花苞,花盆内另还有三四支略小一点的,除此之外,大朵的怒放的花团是已经失去药用价值的。

“球球,我真得跟人学过医术?为何我……记不清楚了?”手拨动了一下浴桶内的水面,烈酒声音略低,胸口不知为何竟有些闷闷的。

“小主人,球球只记得,你背过药典药经万毒圣卷等等医毒书籍无数。你的师父啊,其实特别厉害。但因为小主人你跨越时空重生返回,你的很大一部分力量都被封印了,影响到了你的部分记忆随之缺失。”球球如果现在能在烈酒面前,那必然是一张严肃脸。

“小主人你被封印后,其实最悲惨的是球球啊……”这特么画风突转,哭开的腔调是怎么回事?

“球球用了好久好久好久,才攒了那么点儿力量,好不容易才长出两片叶子呢。幸亏小主人被封印后,那两只吃货也被封在了主星上,要不然我这两片叶子,又要不保啦!”

“我记得你说,你的叶片不但能够让人感知增加灵力,普通人吃了还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小树在丹田内浑身一抖,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球球,叶子。”

“哈,哈哈!主人,其实吧,你被封印后,球球的记忆也会跟着混乱无比。所以我时而会想起些什么,时而啥都不记得。”球球很尬地试图扯开话题。

“而且主人应该不知道吧。您现在肉眼看到的内界中的物品,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您的内界还没全开,因而你现在不太好用它。而且相比您主星上的物资来说,内界就算全开,东西也只是主星上的九牛一毛啊。”球球感慨了一句。

烈酒呵呵一笑,“别试图说些奇怪的话!生硬的扯开话题,球球,叶片拿来。”

“小主人您相信我,球球说得都是真的啊!若是小主人现在可达到七级修为,球球立刻就能帮您把桃源之心给融入到星域中去。以后小主人就再也不必那么麻烦的,每次存取东西都要把桃源之心掏出来啦!而且您自己还能进入桃源星……”

巴拉巴拉巴拉念经似的说了一长串,烈酒大眼微微一瞪,吼了两个字“叶!片!”!

呜呜哇哇——

球球抖动着光秃秃的树杈,看着自己身上唯一的两片叶子被无良小主人夺走,心里啊,那是拔凉拔凉的。

烈酒从水里爬了出来胡乱擦了擦套上件中衣,低头看着手心上的两片盈绿叶子,轻声问道,“球球,我还能……见到师父么?”

“这个恐怕很难呐。我只记得,你当时魂体不稳,再继续呆在你师父身边,会彻底消失。所以你师父啊我想起来了,还有你师叔呐,是你师父师叔,借用时空之力把你送回来的。”

所以我之所以重生于此,其实是……出自师父师叔的手笔?

而我在那之前,身为魂体,流落世间不知多少悠长岁月?烈酒蓦然间伸手抓住自己胸前的中衣,感觉心里有些疼痛地呼不出气!

那些流落的岁月啊,我到底忘记了何等重要的东西……

“我师父?我师父叫什么名字!”烈酒坐在床边,心绪难安地问出这句话。

“为师叫什么名字?咦我小徒儿还不知道为师名字?”一道身影忽地从窗口跃了进来,借着淡淡的月光,冲她露出一个十分美艳的笑容,“诶呀!为师自然是叫,慕容荨了!”

烈酒一脸懵逼样,慕容荨这来得也太巧,接得这话也特别溜儿,简直就是无缝衔接啊!

“小徒弟,你这什么表情,见到为师不高兴么?”慕容荨一掠身便闪到她面前,抬手就把这软糯小娃娃抱了起来,笑呵呵道,“真是个小混蛋,这么久没见,难道一点儿都没想为师么?”

“师父,我们从青禾小镇回来好几天了。是大师姐说您不知去哪里溜达了,是你扔下了徒儿们!!”小面瘫回了一句话。

慕容荨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反而哈哈大笑,伸手揉了一把小孩的面瘫脸,“徒儿,为师和你师姐们明天要回师门了。你一起走不?”

烈酒略微沉默了会儿,这才出声道,“对不起师父,是徒儿任性了。我想……等母亲生完弟弟或者妹妹,我再去师门。”

慕容荨笑着捏捏烈酒的脸,“你这孩子,这么老沉做什么。以你这年纪,正是任性妄为的时候啊!放心,尽管任性,一切有师父呢。”

“师父。”烈酒转过小脑袋看着她,“老捏我的脸干什么。”

慕容荨一脸理所当然道,“你面瘫啊,师父给你捏捏,看什么时候能把小脸给捏的有活力一点!”

烈酒:……

慕容荨呵呵直笑,伸手把小家伙放到凳子上,从拢袖中掏出一卷地图塞到小孩手中,“五月城认识么?距离梵天国路途还挺遥远的。要出了沐泽国北部往西,到五月城外大雪山。那儿是我们神水宗的总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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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姐。”熬夜立刻现身,一脸煞气地横档在想要冲进来围观的众人面前,“小姐有令,不得入内。”

“我不是外人啊!你让我进去!我是你们家小姐的亲戚,我……”温如婉想要蹭进来,却被熬夜伸长的手臂一挡一推搡。

“那你跟我过来一下。”烈酒神色淡淡地对老爷子说道,转身领着老汉向街边一家茶寮走去。

这茶寮其实已经空置了,这日子连肚子都吃不饱了,谁有那个闲情逸致跟个傻缺似的过来品茶论剑?

烈酒随便挑了个包厢走入,轻声道,“把人拦在外面。”

到时候只要是获奖的,凭留着的一块号码牌,到城主府排队领取粮食即可。

烈酒抱着小林儿一路观赏,时不时把妹妹伸出去“要次花”的小手给拿下来。

突然脚步一顿,烈酒驻足停留在一株形似海棠的花盆前,眨了眨眼。

“卖卖当然卖!!”他家人口众多,城主府每月补贴的米粮根本就不够吃的,就算家里省吃俭用天天喝粥吃稀饭,那些粮食也就够一家人吃上二十天,剩下的日子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眼看着家里的粮食就快告罄,这会小孩一开口就是用五十斤大米交换,老汉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当即有些迟疑地开口,“卖?是怎么个卖法?”

要是小孩打算给他什么金银之物,他自然是不会卖的。

摆花盆的老头喜得差点跳出来,“小孩,投牌,是不是喜欢?快帮老汉投个牌吧!”

可怜它摆了一下午了,才被人投了寥寥几块牌子,老头儿都快哭了,这样子如何获奖啊?

各种花卉都沿街摆放着,绕主街到广场一大圈,人山人海热闹至极。

随着日近午时,观看花卉的人们,都开始投牌,投一块保留一块,据说这晚上城主府有专人连夜统计,隔天才能公布获奖者号码牌名单。

一家老小都在家等米开锅呢。

“老爷爷,你这盆花……卖嘛?”烈酒小小的脸上一无表情,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来得亮堂。

老爷子一愣,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几个小孩,见他们着装光鲜亮丽,应是城中哪户富户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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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酒:……大哥你又不缺那一斤豆子,说得这么满怀期待的样子,还跟个陌生人怼上了……看得她都莫名觉得自己可能好穷啊。

真是,带着一群逗比上街,感觉好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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