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舍你其谁

叶离想起白远说：“师父不会在乎你身份的。”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她也不会在乎言天是人。心中不由得轻快起来，刚想笑，却又想起师傅，骤然难过起来。手一松，树枝落在地上。

这时言天目向远方问道：“叶姑娘升仙宴后，要回去么？”

“那我可以把我家朋朋放出来么？”

言天问。叶离想起那晚为她求情的仙宠那只可爱的小奶狗。

她连连点头，说：“好啊。”

“它有点凶，但你不用怕……”言天说着，那只小奶狗跑出来。

是它黄色的小奶狗，那晚为了自己，它的喉咙不断出呜咽声，然后吐出舌头，舔着自己受伤的灵脉。它那样子极温柔，叶离至今记得。

它不会凶自己，叶离知道，她坦然笑看言天。

果然朋朋窜出来的瞬间，看到她，先是一怔。接着便开始撒欢式的转圈。

它吐着舌头，摇头摆尾，蹦蹦跳跳，欢欢喜喜地呜呜叫着。

叶离现，言天看着这场面很惊讶，他怔怔的看着。

接着朋朋站起来爬着她的膝盖，叶离伸手摸它的头，朋朋又翻身躺下露出肚皮，蹬着小短腿呜呜地叫。叶离笑起来说：“好乖啊。”

她语毕揉揉朋朋的肚皮，抬头欢喜地问：“哥哥，它叫朋朋？”

面对这场面，言天显然很惊讶，他愣了一下才道：“是的，双月朋。”

“我还以为是朋鸟呢。”

言天笑了，他感慨道：“很奇怪，它从未对任何人这样，即便是我的家人。”

叶离咯咯笑起来，继续揉着朋朋的肚皮，看它舒服地眯着眼，心已如蜜糖，声如银铃，她道：“真的？”

言天嗯了一声。

接着朋朋又翻过身，它这时像忽然看到了什么，呲着牙，出呼呼声。

熊罴这时拽着她的裙摆，往后躲。

叶离意识到是熊哥。

她连忙对朋朋摆摆手指，道：“不要闹，听话。”

朋朋很乖巧，立刻不动了。它坐下来摇着尾巴，歪头吐着舌头，望着叶离。

叶离与它对视，看它诚实憨傻，单纯无辜的双眸，朋朋呜咽着，吐着小舌头，引颈伸项等着她伸手抚摸。

此情此景，令言天不可思议的摇着头，再道：“它连我叔父都凶。”

接着他们相视一笑，叶离伸手把朋朋抱起来，捧在掌心中。

她这时再度意识到回去后，就再也见不到言天了。

她舍不得师傅，舍不得家，她很想和言天哥哥一起，可师傅不会相信人，天哥再好也没用。她心里很难受，眼泪又在眼眶打转，终于有点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也许……也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言天侧脸，现她落泪，忙柔声道：别哭，我有办法。

“别哭了……”他说着，把翠玉龙笛拿出来道：“我把它给你，见它就如见我。”

叶离一怔，看向他，有些犹豫。

言天点头又道：“这笛子是父亲留给我的，从小它就没离开过我。”

他递过来。

这时朋朋猛地摇着尾巴点头。

“天哥……”叶离轻唤了一声，她刚想接过来，朋朋却咬住她的袖袍。

叶离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朋朋朝言天努嘴，呜呜呜的叫唤。

言天笑着说：“朋朋让我给你带上。”

啊？叶离一怔。

不等她反应，言天便把手臂绕过她的后颈，将笛子的红绳扣住。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的手腕碰到叶离的颈项。肌肤相贴，叶离觉得心跳如雷，含羞抬头的刹那，她看见言天也面红耳赤的，那一瞬间她明白：自己今生今世都不会离开言天了，他的眼睛也给了她同样的回应。

片刻之后，叶离从自己的髻上，摘下一根七彩的羽毛，递给言天。

她柔声道：“哥哥，这是我自小身上就有的，我高兴它就出柔和的光；我难过它就会暗淡；我若有危险，它便会急速的变换色彩。”

她语毕，突然意识到，自己无形中暴露了百灵鸟的身份。

不过言天哥哥好像没注意，他在笑，如山间的小狐狸。

他这时把羽毛竖起来，插在头冠上。“好看么？”他问。

叶离噗嗤笑出声，她扶着膝盖，轻跺小脚摇头。“不好看啦……哪有这样放羽毛的。”

“那这样呢？”言天说着，又把羽毛放在耳朵上。

叶离咯咯笑起来，道：“哥哥好傻啊……”

她说着，不由自主的重新拿过羽毛，放在言天的手腕上。

接着她看向他，以手轻抚羽毛。羽毛随即化作一串七彩串珠，戴在言天的手腕上。

她笑起来，柔声问：“这样可好？哥哥。”

言天看向腕间彩串，再看向她，执起她的手，露出小狐狸般的笑容道：“我还是觉得插在头冠上，更合我心意。”

他语毕，执起叶离的手。

二人相视而笑，好像永远看不够。

这时言天不再追问，他道：“你喜欢小狗么？”

“喜欢啊，真的喜欢。”叶离回应。

“我也是。”言天回，然后又道：“敢问叶姑娘在哪清修，我可否常去看望？”

言天语毕。叶离怔住，她旋即想起自己没法应允，不由得陷入沉默，泪水在眼眶打转，好不容易才忍住，没让它们落下来。

言天的袍袖一直在抖动，她以为是风吹的缘故，但抖动的劲头却越来越大。

此情此景，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地上有根枯树枝，叶离拿起来，在砂砾堆上漫无目的的划了几下。

她感觉得到，言天哥哥也很开心。不由地用树枝轻轻敲打沙地，笑意盈盈。

他像很随意的问，可叶离知道他已经想了很久。

她忧虑起来，扭着手指，有些绝望道：“嗯，哥哥呢……”

毕竟他是人，而自己是只百灵鸟，师傅说：人很坏，言家的人最坏。

她再度看向他，阳光在言天脸上，熠熠生辉，他还在笑。

她看向他，现他这时也看着自己，露出小狐狸般的笑容。叶离跟着也笑了，笑的一双眼如亮晶晶的月牙。

微风此时吹拂她的梢，腰间的熊罴不断晃动。

她和他坐着，在沙滩上。

叶离的脸还在烫，但她不在害羞了，只是觉得幸福。

从小到大，除了熊哥，叶离从未和谁这样安静的坐着过。

她想熊哥不高兴了，以手轻抚他。

她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天哥了。

叶离觉得好幸福。

眼前湛蓝色的湖泛着波光，如铜镜，映出岸旁矗立的金色胡杨。

湖与地，地与天，连成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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