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妖娆

“不过三个月……”

“那你是何时随军到了那地下营地之中？”

“一来就到那山间去了，都是趁着半夜什么也看不清的时候，有人领着我们在山林转悠，也不知转了多少圈，走了多少路，最后就到了那地下。所以我们并不知道入口和出口在哪里？也不知道营地具体的方位……”她道，接着似乎鼓足了勇气才问道：“我说了这些，你们是不是不会杀了我……”

“让你走了么？”身后萧景云的声音响起，那声音里竟有些别样的情绪。

慕容馨想了想，好像并没有得罪过他，复又转过身来，“既然没让我留下，自然是让我走的意思。”

“我以为你方才会拦着我不要杀她。”他忽然道。

慕容馨觉得他这个弯子绕得有些急，“你也没打算杀她，不过是吓唬吓唬，我就不添乱了。”

萧景云的样子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她叹了口气，“你面上虽是绷着，身子却是放松地靠在椅子里，你的一只手始终放在你手边那本词话上，那是你最常翻看也是最喜欢的一本，这一切都说明你彼时心情放松舒缓，根本就无杀意……”

他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把她带回来的人。”

“鱼七？”慕容馨脱口而出，看到萧景云瞬时收紧的眸光，“你怀疑他？”

萧景云垂目望着她，“你好像很信任他，你们，认识？”

慕容馨想了想，她与鱼七其实不过几面之缘，大约牵涉了安宁与素鲔，也就比普通人略熟悉些，“见过几次罢了。”

她说完了，又觉得有些别扭，二人一时皆无言。

萧景云正欲伸手去握她垂在身侧握紧的手，听见外面颜湛特意提高的声音，“见过南风将军！”

慕容馨提步就往后面的帐门走去，走过萧景云身边时，手腕忽然被他捉住，他低声在耳侧道：“晚些我去寻你……”慕容馨几乎是甩开了他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南风的事，她不是不想问，但又怕是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她此刻还不想知道。

她独自坐在圈马的围场边，直到天黑。这里是她最喜爱的一处，没什么守卫，路过的人也很少。山明水秀，难得清静。

她在想自己总算是如愿找到了他，那然后呢？好像并不似她一路上所想的那般简单。似乎有很多东西横在她二人之间，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遥不可及。

“再不来，你是不是把我们之间的约定都忘记了……”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和她转头就看见的那半张可怖的面庞，让她差点从围栏上摔下来。

莫棠奚立在她身后，不知已有多久了。

“你怎么混进来的？”慕容馨奇道。

“什么叫混？这么难听……我正正经经走进来的。”莫棠奚很不屑道。

慕容馨四下看了一圈，此刻正是轮值的时辰，看不到人影。这姓莫的踩着这个点来，显然不是巧合。即便如此，能这么轻易就入了大营，看上去又似乎并不担心一会儿怎么脱身，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你见到了你要见的人，我什么时候能拿到我的报酬？”他负着手，似乎也很沉醉于如水夜色之中。

慕容馨自那栏杆上跃下，“随时。”

他似乎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推三阻四，起码也要顾左右而言他一番，不想倒是爽快。”他仔细瞅了瞅她的脸色，“该不是，和意中人吵架了？”

慕容馨没搭理，“不是要我的命么？其余的与你何干？”

他轻笑了一声，“看你这么有把握的样子，是不是觉得你的意中人会来救你？对了，方才我刚巧去那边转了一圈，你的意中人好像正在和另外一位姑娘推杯换盏，应该是没有什么空闲到这里来搭救你了……”

她趴在围场的栏杆上，“我们要不要试试看？如果现在我就喊一嗓子……”

“如果你要这么玩儿，我觉得你没什么机会发出声音……”他淡淡道。

这句话慕容馨是相信的，莫氏一族不但兵器做得漂亮，用得也十分漂亮。

“你的命先留着，眼下倒是有件事你若办好了，说不准我一高兴就放过你了。”他看着远处过来的一队巡逻的兵士不紧不慢道：“你们抓回来的那个姑娘，保她无恙。”

待到那些士兵大声喝问什么人的时候，慕容馨一转头，莫棠奚已没了影子。

萧景云这才抬了抬手，“看来姑娘还是能想起来一些事情的，那就先下去再仔细回忆回忆。”说罢示意颜湛领着一众人都出了帐子。

慕容馨看着众人离去，萧景云复又拿起桌上的书卷，也欲悄悄离开。

萧景云面上显出不耐之色，挥手示意将她拖下去。

那女子哭得更加大声，“奴婢真的不知情，只知道我所看到的，不过千人，其余的不知藏身何处……”

两名侍卫上前将她一左一右地架了，就要往外拖，“我想起了！有船，他们有船，必有水道与外界相连……”

慕容馨经过那人时，又仔细瞧了瞧，果然看见那人后颈露出雪白的肌肤，绝非男子。

慕容馨到了萧景云身边，悄悄指了指那人，又朝着他做了个长发的姿势。萧景云微微颔首，将手中茶盏放下。

“姑娘，是北夏人？”他忽然开口道。

萧景云将手里的杯盏放下，扬声道：“来人，拖下去处置了。”

那女子闻言大惊，跪着挪到萧景云的案前，浑身颤抖地伏在地上，“将军饶命，我对那里当真只知道这些了，并无隐瞒……”

北夏男女皆可投军，这个倒不稀罕，慕容馨抬眼瞧了瞧萧景云，正自沉思。

“你到军中多久了？”慕容馨又问道。

那人果然一个哆嗦，“不是……是……我……”一时急的说不出话来。

慕容馨上前将她扶起身，“姑娘莫怕，直说就好，我们不会拿你怎样。”

进去就见一人被缚着手，跪在地上，背对着自己看不清样貌。慕容馨却几乎第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女子。

她抬头看着萧景云坐在案后，正自饮茶，看见她进来，示意她到他身边去。

那女子见到慕容馨也是女子，顿时眼眶一红就要落下泪来，“我原先并不是北夏人，很小的时候被人掳到那里，我自己也不记得家乡是哪里了……”

“你又怎会到了军中？”慕容馨柔声道。

“我听说小时候被一起掳去北夏的兄长也在军中，故而投军……”她努力忍着泪水。

慕容馨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中军帐外，却又觉得自己这么闯进去实在没什么道理，也找不出什么借口。

正自发愁，却见颜湛从里面出来，“姑娘请进。”

慕容馨愣了愣，萧景云竟知道自己要来？当下不及细想，急忙随着他入了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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