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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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桑今天穿的一身紫紫红红,金线描边,胸前还挂着一把闪闪的长命锁,拂尘倒是没带着,少了那柄七彩拂尘,他照样不减半分花哨。他这人总是一副烟花巷打扮,却得了一个不相称的名号——唐大仙儿。若他那拂尘变成白须的还勉强。

一点儿不仙的唐大仙儿以手掩口,神神秘秘地问:“此次‘鲲典’,你来吗?”羲和钰不料他突然来这么一问,怔然一愣…真真假假地揶揄道:“大仙说笑了”。六道皆知,他羲和钰是个不修仙的。

方壶山下欢喜镇,欢喜镇中羲和氏

至此也没什么,只是话语口口相传,越传越走形,待钰郎能懂人言时,听到的就是“钰公子天生是个修仙的废材”!堂堂四大世家之一的羲和氏出了这样的子弟,还是家主的儿子,真是丢尽了颜面,可不就是现世宝。从小听到大,钰郎开始时不明其中深意,后来懂得多了也不在意了。修不修仙于他无甚差别,他照样众星拱月,锦衣玉食地长大了。

他在修仙之事上丢了羲和氏的面子,但他在别的地方弥补上了。十六岁扬名后,众人提到他都是欣羡,能上悦神台祈福的人众多,但能让和声铃伴乐的数百年来寥寥无几。仙法救世是大功德,祈福安民也是大功德。还记得“现世宝”的人越来越少,传扬更多的是第一公子羲和钰郎。后来的他几乎听不到那些非议,背地里再提的都是因为太过羡慕,过则生嫉。只是这种言语中伤他听不到,府里的人忌讳这个,从不在他面前提起。此时乍听唐桑提起,大为震惊,毕竟唐桑也知自己不能修仙。

唐桑未料到他如此惊讶,问道:“你真不打算修仙了?如今你快及弱冠,这么多年也没见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啊!你根骨上乘,为何不试试!”他一席话说得急了,根本不换气:“你不修仙,就只有凡人短短百年寿数,七八十年后,我上哪儿找你喝酒?我不是舍不得你,我是心疼四胞胎,他们妖族认主,你让他们世世等着你轮回吗?”话是这么说,究竟舍得谁不舍得谁,大家都明白。他一番激昂,震颤了羲和钰那死水般的心思。他听见自己低声地说:“我娘…我若是修仙,便再也见不到她了。不修仙,有一日或可相见。”“岂有此理!谁人危言耸听!”荒谬!此话细品分明是赤果裸的威胁。

四胞胎却是隔墙耳及时雨,一溜排噔噔噔地飞奔而来,四声合唱:“唐桑小公子好!今儿个寅时集的茶水,有清泉白梅,冷泉含桃,涧溪落蕊,并上咱们自家产的湖中月娘,不知唐桑小公子属意哪一款?”四胞胎齐声清亮,一水的碧色轻衫,当真是脆生生鲜嫩嫩的少年郎。尤其这脆生生是四倍的,圆圆笑脸,喜气迎人,周到熨贴。

唐桑于家中是老幺,侍从又是个年长许多的板脸怪,对比之下,他就特爱跟四胞胎来劲。回想几年以前,唐桑第一次见到四胞胎的时候,就是在茶桌上。

回廊之间的矮桌边,跪坐着四个青绿色的小人儿。居上的那一个,束着高高的圆髻,双掌平放在双膝上。另余三人,两人居左,一人居右。

羲和氏出现世宝,现世宝唤羲和钰

欢喜镇有二宝。一个是百日宴上被太清境始祖收为徒的李琬琰,天生仙骨,不入妄境,直上仙山。这份荣光和威名让东黎李氏稳坐四大家之首。而另一个就不大美好了。在这天生仙骨之前,欢喜镇就出了个羲和钰郎,落地之时,恰逢一位“太厄上仙”入府,他言自己来自上清境,近日观天象算出羲和府要迎来一位小公子,特来道贺。只是一见那尚在襁褓中的钰郎,便惊到此子一生不可修仙,否则必定大祸临头。临走赠了一枚玉魂给他,叮嘱不可离身。

“划算!说好了啊!我明个一早可就抬着聘礼来了啊,不能反悔!”唐桑又朝着四胞胎说:“听到了没,你们公子已经把你们许给我了,回去准备准备,进我唐门吧!”四胞胎当是耳旁有风,嘻笑着跑走了。“十里红妆,不会亏待你们的!”唐桑还不死心地喊着。桌上的月娘是个捧场的,又犯了羊癫疯。四胞胎下去准备饭食,亭中又只余二人。唐桑望着四胞胎直至衣角转过走廊,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羲和钰耸肩,他们自己不愿意。

“你真是修了大福气~”唐桑感叹,自家那个侍童……不说也罢!羲和钰见他老生常谈,初初还会得意的激他两句,现下早已习惯了,也不作什么反应。

几步之外是闲庭雅室,两道栽香,前方是背靠雕栏画栋,玉石铺就的矮桌。桌上依次摆列着茶具,居上那一人伸手过清水而净,取茶则添新茶入壶,过水即倒出。沸水再入壶中,封上壶盖,以沸水遍浇壶身。未曾入喉已有余香,几道工序下来,行云流水,有条不紊。

蜀南尚茶道,唐桑从小就泡在各种茶香中长大,心中所好茶艺居最。新茶,清水,雅具,穿堂风过,浓郁清雅,此间所见无不令他如沐春风,心中甚喜,由此对四胞胎亲近不已。往后数年不只一次向羲和钰讨要四胞胎,钰郎道他们来去自由,并不拘于羲和氏。但四胞胎每次都拒绝地干脆,好在唐桑可借着找羲和钰的名头来品茶。不过这湖中月娘就算了,他接受不了某些人的洗澡水,特别是鸳鸯浴。乐呵够了,手一摆道:“就给爷来涧溪落蕊吧!”

“谁欲拒还迎了,我那是真的……算了!”他十六岁时头一回被离三娘娘踢上台,确实是不愿意的,只是后来……他也不确定了。就像昨晚,只是醉意朦胧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就冲动地跳上了悦神台。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诚心想悦的是谁。

唐桑今儿个其实也有正事与钰郎说,这些个风月事待闲暇再谈。他收敛了神情:“我昨儿个听我哥说了,涟华君已经到镇上了。今年阳主突然闭关,所以只有阴主来主持大典,涟华君和剑圣晓悯护境。”一口气说罢,想喝杯茶水,怎知桌上只有一株月娘。奇了怪了:“诶~‘爷不修仙’呢?怎不来看茶?”钰郎兀自走神中,没有答他。

和也应声上前看茶,和不清亮亮地说道:“这是取自鹤山溪涧之水,花一刻落入涧中,刚打两个漂就被咱们舀了来。烹煮一刻不多一分不少一分,这煮出来的茶水入口还留有清洌。”和修接着说:“公子一早来此,想是还未用饭,这落蕊性温,养胃,也开胃。”和仙随后道:“哥哥们和我赶了一大早,除却茶水,还备了点心,梅桃落蕊皆有,虽比不得百花宴,也别有一番滋味了。公子用过茶,可品尝一二。”

一通下来,羲和钰早已如入定的老僧,他这四个侍童他晓得的,最爱和唐桑嬉闹,人以群分,这五个凑一块儿,他只管看着乐。孩子王唐桑真是享受至极,脸上的笑收都收不回去,观喜之余还是那句“可叹四胞胎不是姑娘,要不然早娶回家了”!四胞胎也回他“讨厌”。

可不就是姑娘嘛,“聘礼拿来,嫁一陪三。”

昨夜遍寻不着羲和钰,唐桑寻思着今早再来府中找他。上前扣了门拴,报了家门,朱漆大门向里开去。唐桑问了小厮,直奔湖中亭而去。湖中亭里,羲和钰扇面盖脸,瘫在软榻中,露出的嘴角时不时地勾起。白玉桌上白玉瓶,瓶里的一枝“月娘”跟着时不时地打个颤,要是个人形,保准是个乐红了脸的,笑弯了腰的。钰郎白日做梦,不成想倒让“月娘”当成笑话看去了。唐桑远远望见榻上之人,一嗓子嚎出:“羲和钰郎!”软榻一个打晃,钰郎单手接住掉落的扇子,收起随手在月娘枝头轻点了一下,原本发了癫一样的月娘蓦然静立不动,真真是一枝淡雅秀灵的花了。

唐桑几步已至亭中,“好你个羲和钰!昨儿个出尽了风头就丢下小爷自个儿快活去了!说!昨夜哪位佳人有约?”“不可说,唐突了佳人。”那位佳人可不好惹。唐桑没成想真有其人,理袍坐下,好奇道:“怎么滴?飞鱼水榭的迟宛姑娘?我昨儿个未见她唱曲,原来是与你私会去了吗?”说着恨不得贴上钰郎耳朵根,形容猥琐。羲和钰莞尔一笑,拿扇柄拨开他,“西大街老饕家的酒糟肉丸子香味都飘到东大街了,南施街的米花,北大荒的臭饸饸…迟宛姑娘可是忙得很呢。”这迟宛姑娘天生的好嗓子,曲唱得一绝,和她那绝嗓齐名的就是她的“馋”。迟姑娘小小女子有豪志:吃尽天下美食。可谓吃中豪杰,唐桑自是也如雷贯耳,又问:“那又是谁?”平素里缠钰郎缠得紧的惟有她了。羲和钰老神在在,不答。

“那你给我说说,受什么刺激了,我就离开一小会儿,你怎么就上了悦神台?你每次不都是先要欲拒还迎一番才上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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