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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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急促的扣门声,陆媪的声音随即响起:“郎君可曾醒?书房那里传话来,说是有位董先生来了,即刻要见郎君。”

董先生?

谢晗猛地坐起,难掩不可思议的激动之情,慌乱中几乎将外衣穿反,一面吩咐道:“烦他略等半刻,我随后就到。”说完,他又回来轻抚着苏桐脸颊道:“阿遥,等我回来再议,很快的。”

长兄之死,果然另有隐情!

他不信世上会有那么多巧合,长兄这边方查出一二眉目,便不幸失足而亡。长兄不比他,自小文韬武略样样出色,青陵山并不甚险峻,以他的能耐绝不至于出这般意外。

何况从前长兄的家书里几次提到登青陵山,他对那的地形地势该当十分熟悉才对,岂会那般不小心?

“当日跟随兄长上山的下人呢?”论理,长兄大小也是个知州,不会独自一人出门,必有心腹随同。

他与长兄差了整整20岁,当初长兄意外过世时他方13岁,兼之平时不理家事,对此事知之甚少,皆是父亲操持,许多细节近来才慢慢悟出不对劲。

董先生擦净眼泪才道:“那时刚入秋,我旧疾犯了,郎君令我在家好生静养,平日并不拿琐事烦我。记得是明海和吕先生随郎君同行。

事后我问过明海,他当时突发腹痛去如厕了,接着听到喊声才知郎君滚落山底。吕谋士倒是在郎君跟前,他道山腰处有条小路崎岖险峻颇不好走,他在郎君身后,发现郎君失足滑落峭壁时本欲拉住郎君,却只抓到郎君一角衣袖。

骤闻噩耗,我与宅中下人连夜赶去青陵山,却因天色已黑,遍寻不着郎君。田知府亦遣数十衙门之人一同寻找,直待找到第三日,才在谷底寻到郎君遗骸……”其时,谢旭遗骸遭野兽啃食不复全尸,形容凄惨无比……只董先生不忍将真相完全道来。

谢晗忍了又忍,才将眼泪逼回去,咬牙道:“那长兄查到是何人与北狄勾通了?”

“概因那段时间我一直休养着,郎君不令我过问此事,倒是吕先生和明海帮着郎君私下查探出谋划策,想必知道得应该比我多……二郎可去将他们二人寻来,必能问出一二。”董先生建议道。

“你有所不知,明海原是家中下人,当日奉命扶柩回乡途中染了风寒,一病没了。”

谢晗疑心明海之死亦有异,好端端一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怎么一个小小的风寒就没了。

再者,那位吕先生……

董先生大吃一惊:“明海没了?临出发前他虽则伤心,然身体并无甚不妥啊。”

谢晗已经可以断定整件事背后都有阴谋:“嗯,另有那位吕先生,我查了他原是平阳府人氏,前些日子派人去寻他,哪知他竟是阖家搬离平阳,亲友故交均不知他的踪迹。”

若他所料不差,这位吕先生极有问题,只是眼下无从寻访此人下落。

他的话把董先生惊呆了。

董先生身上也有举人功名,跟随谢旭整整十年,官场上那些腌臜事体亲见过的比谢晗听过的尚多。这几年私下想过,疑心过谢旭之死,只因年老体衰无力伸张。

当初本欲随谢旭灵柩一同上京的,偏他旧疾未好加之连日操劳,却是再起不得身了。半年之后,他身体康复,准备动身去汴京寻谢老大人,不料行到半路听闻老大人病逝,他也就歇了念头,转道回原籍江陵定居了。

谢晗心下悲痛,神志反而愈加清醒,他奇道:“你说长兄送了密信回京,可我从未听先父提起过此事。再者,先父去后我整理遗物,并未见此信……”

若说父亲不想牵连他,故不将此事告诉他尚且有可能,但他记忆里,当时父亲听闻兄长噩耗后既悲恸过度一病不起,似乎没什么后续之事。论理,父亲是当朝重臣,得此机密必会报于朝廷……事实上,当时朝堂平静一如往日,完全未传出任何风声。

最有可能的便是父亲根本没有收到过长兄的信。

当日送信的人又是谁?

他就是董先生,跟随谢晗兄长谢旭十年的谋士。

谢晗双目圆睁,赤红一片。

随着谢晗的离开,苏桐好容易鼓起的勇气再次泄去,真要开口了,才发现是那么的艰难。

书房里,一个身穿蓝布直裰,头发半白的老者含泪述道:“……那个细作供出咱们朝堂上有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与他们相勾结,数次将咱们的机密消息传递过去,才害得咱们大军出师不利白白损失无数将士……但他身份低微,具体那位大人是谁并不清楚,他只负责和城中另一个细作接头。

郎君心知此事非同小可,便安排人手依着线索顺藤摸瓜,虽不十分确准,大约也猜到是何人所为……派人送密信入京给老大人,不料数日后,当时任知府的田大人约郎君共登青陵山,结果当日黄昏时分……传来郎君失足坠落山崖的消息。”说到这,老者已是泣不成声。

谢晗托起她的头放在自己胳膊上,一手环过去拥住她,柔声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这几年每日练些拳脚骑射,身子倒比从前强了许多。倒是你,又瘦了些,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见你睡得很不踏实。”

苏桐低眉,声音有些勉强:“大约做了个噩梦吧,庭初……假如我……我被人欺辱了,你会如何?”

“嗯?”谢晗将她抱得更紧些,贴着她额角道,“不论何时,只要我在一日都会护着你。若有人敢欺你,便是赔上我之性命,亦要替你报仇。阿遥,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苏桐只好强笑着点头。

谢晗预感到苏桐要告诉他的事非同小可,但眼下没有比董先生更重要的事了。他整整几个月都在悄悄查访此人,终于将此人找到,他迫不及待要问清楚当年的事了。

每次和他独处,她就像在被凌迟一般,想说又不敢说,她怕见到他痛苦自责崩溃的模样。他俩皆视对方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们从相识相知相亲是那么的完美,现在,这份完美被生生毁了,她却连报复的方向都没有,该恨谁都不知道。

苏桐终于决定将一切坦白,她趴在他胸前,咬着牙道:“庭初,我……我被人……”

自打从南屏山回来,他就觉得苏桐有点不对劲。

他们少年相识,青梅竹马一路走过来,数载夫妻日日同吃同住,只消对方一个眼神就通心意,苏桐这些日子来心事重重情志不舒神思不属的模样,他皆看在眼里。

谢晗见她神态一派单纯无辜,一如初成亲时,不由笑了:“醒了?夜里是不是没睡好,听你一直呓语。”

“你何时回来的?我竟不知。”苏桐总算回过神,见他眼圈发青面容憔悴,心疼道:“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不是他不想问,而是他能体会到苏桐的犹豫仿徨无措,他想给她时间等她慢慢对他敞开心扉。

一瞬间,苏桐几欲落泪。

她做不到,根本做不到坦然地隐瞒那一切。

天蒙蒙亮,晨光熹微,雾气渐渐散去。

青罗纱帐的一角被勾起,床上佳人兀自睡着,不过睡得并不踏实,时而蹙眉时而梦呓。谢晗半歪着,将锦被轻轻拉高,盖住她削瘦的肩膀。他握住她散落在外的几缕青丝,缠绕指间,又凑近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唔”苏桐缓缓睁开眼,目露茫然,犹未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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