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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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会客厅呢。”岑沐子说:“快吃饭了,她在厅里看成功。”

会客厅。陈淮桐不由向会客厅的窗户望去。第二扇窗户上人影一闪,当作窗帘的白纱似乎飘了飘。陈淮桐心里爬上不舒服的感觉,仿佛是被人窥伺了。

进了会客厅,高勤若无其事蹲在纸盒边看着成功。成功缩在窝里,下巴磕在前爪上,有点无精打采。

“就不。”陈淮桐傲娇的否决她的提议,提溜着成功说:“走,我们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好吃的。”

他拉开会客厅的纱门往厨房走,岑沐子急得大叫:“你别给它瞎吃啊,再喂坏了!”

陈淮桐不理她。厨房里传来他大声招呼:“韩阿姨,今晚有什么好吃的啊,我难得来一趟。”

“真讨厌!”岑沐子小声嘀咕。

“岑沐子,”高勤似笑非笑:“陈淮桐到你家来,就跟进自己家似的。”

岑沐子脱口道:“他从小就……”

话到了嘴边,岑沐子忽然看出高勤的笑容十分勉强,像是硬撑出来的布景板,风再大点就要倒。她赶紧刹住话,结巴道:“也,也还,还好吧。”

高勤没再说什么,只是望着她笑笑。

接下来的气氛有些尴尬。岑沐子搭讪着捋了捋沙发扶手上的蕾丝方巾,高勤就说:“岑沐子,我突然想起来,他们都说陈淮桐考不上大学也可以上军校,你也是这样吗?”

“军校……嗯……也是要考的。”岑沐子喃喃道。

“那是普通考生,你们有办法不必高考就上军校,是不是?”

“是这样,”岑沐子咳一声解释道:“可以先当兵,然后从部队考军校,那样分数会低很多,而且……而且……”

下面的话她不方便说。而且,名额和录取线并没有全国高考透明。

“真好,”高勤语带讽刺说:“我也有这样的爷爷就好了。”

岑沐子不喜欢她用这样的语气提到爷爷。她爷爷曾经就是个裁缝铺的小学徒,吃了多少苦都肯熬着,结果家里的田被地主占了,还把他亲弟弟打死了,这才一怒参加革命。

高勤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她不能理解岑沐子和陈淮桐这类人的心理。在他们心里,世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什么考大学,什么财物权势,他们统统可以视作虚无,唯独爷爷这一辈的辛苦,是绝不能染指抹杀的。

他们比很多人更能理解,什么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杀出的江山。

岑沐子于是冷淡说:“我巴不得能保送呢,我也不乐意上军校。”

“你能和陈淮桐上同一所学校吧?”高勤没听出岑沐子的不高兴,紧追着问到。

岑沐子忽然觉得,沈暮成说的挺对的,她和高勤本来没有多好,也不可能有多好,她俩完全是两个路数的人。费劲讨好三观不和的人,实在是件痛苦的事。

她于是沉默着,不想回答高勤这个近乎幼稚的问题。

可她的沉默在高勤看来,无疑是一种默认,让她更加不舒服。

就在这时候,韩阿姨抄围裙擦着手走进来:“沐子,吃饭了。”

岑沐子如释重负站起来:“我们去吃饭吧。”她想了想,大度的向高勤伸出手,高勤立即亲热的挽住了,两人走进饭厅。

爷爷已经落座,赵秘书正在盛饭,陈淮桐坐在爷爷下首,伸筷子夹了片香肠塞进嘴里:“爷爷,这是你家灌的吗?”

“不是。”爷爷接过赵秘书递来的碗:“你妈送来的,说你爸灌的。”

“我就说这味熟悉。”陈淮桐大喇喇接过赵秘书递来的碗,道了谢接着说:“我爸灌香肠用的五粮液,可香了。”

“嗯,是这么说,灌香肠要酒好。下回你爸再灌知会一声,我出猪后腿和酒,叫他替我晒五斤送来。”

“爷爷,咱们能吃得了五斤吗?”岑沐子咬着筷子问。

“你这孩子啥概念都没有,五斤能有多少啊?以后你成家了自己过日子,可怎么办!”爷爷佯装不悦数落岑沐子。

“爷爷您放心吧,有我呢。”陈淮桐老实不客气说。

“有你什么事啊!”岑沐子啪得抽他:“哪都少不了你!”

陈淮桐毫不在意,夹了片香肠丢进岑沐子碗里:“尝尝,真挺好吃。”

高勤捧着碗,看着这幅画面,脑子里蹦出一句话: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陈淮桐都说了,岑沐子的将来有他呢。

也许是高勤的脸色太难看,爷爷关心问: “小姑娘你吃菜啊。吃的惯吧?我家的菜有点咸。”

高勤回了神,忙说:“不,不咸,很好吃,我吃的惯。”

“吃的惯你多吃点。”爷爷笑道:“能争取保送的名额,看来你平时学习挺刻苦,以后常来玩,多帮助岑沐子。”

高勤默然点头。陈淮桐终于看她一眼,问:“你被保送了?”

他突然递过话头,让高勤猝不及防,只来得及说:“是啊。”

“那挺好。”陈淮桐笑笑:“多少人都盼不着。”

“不是的。”高勤轻声说:“我也很烦恼,因为保送的专业我不喜欢。”

“得了吧,”陈淮桐眼睛不看她,嘴里飞快说:“不保送的也未能上喜欢的专业。你去打听打听,跳一跳能够着线的,都走偏门报冷门专业,就指着先挤进大学再说。就这还不一定能上呢。你还烦恼什么?要我说,你这就是得瑟。”

陈淮桐的毫不留情让高勤脸上发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更下不了台。

岑沐子赶紧圆场:“话不是这么讲,有本事的人才有选择,没本事的人才选不了,高勤是有选择的烦恼,你懂什么。”

“呵呵,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啥都不懂,这事别再问我了啊。“

陈淮桐借坡下驴,冲岑沐子挤挤眼睛,岑沐子被他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接下来的时光,岑沐子简直不敢看高勤,事情被弄到这个地步,她想来想去,都怪沈暮成。

都是他的错!岑沐子戳着饭,恨恨的想。

******

好容易把这顿晚饭吃完,高勤说:“岑沐子,我走了啊。”

岑沐子望望在逗弄小狗的陈淮桐,后者就像没听见,毫无起身应酬的意思。岑沐子只好说:“那我送你出去吧。”

她陪着高勤走出门,站在吴盘街上,高勤说:“岑沐子,我打算选数学,我爸爸就是教数学的,以后也能帮助我。”

“那挺好的。”岑沐子安慰道:“其实陈淮桐说的也对,先上大学再说,选什么专业都不是重点。”

高勤点了点头。她应该告辞了,却又拖延着不走,岑沐子知道她有话要说,可又不好开口催促。

两人默然相对,站了一会,高勤说:“岑沐子,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说实话啊。”

“你说吧,只要我知道的,一定说实话。”

“陈淮桐喜欢你吗?”

岑沐子脱口说:“当然不了!”

高勤笑一笑:“他怎么想的,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岑沐子答不上来,可她要怎么让高勤明白,她和陈淮桐都不会去想这么无聊的事情。

“也许你说的对!”高勤深吸一口气,大方着冲她笑笑:“可他也不会喜欢我,对不对?”她忽然就难过了,轻声说:“他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

“你别瞎想了!”岑沐子匆匆说:“我真的,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岑沐子犹豫一下,决定帮助她面对现实。

“你为什么……嗯,觉得陈淮桐好?”

“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高勤推了推眼镜说。

“对啊,就是一种感觉,也许就是错觉。等你上了大学,师大有很多优秀的男生,到那时候,你会觉得陈淮桐很普通。”

她并不知道陈淮桐也用同样的理论劝说过沈暮成,事实证明这个理论没用处。人沉浸在某种情绪里,其实没人能劝得了。

“也许是吧。”高勤不再多说了,推了推眼镜道:“那我走了。”

“再见!”岑沐子说,向她挥挥手。

她站在原地,看着高勤渐渐消失在吴盘街的尽头。一种类似于水鸟掠过湖面的轻微悸动在岑沐子心头泛起,她有点怅惘,又不知道该惋惜的是什么。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有人说:“喂!”

岑沐子回过头,看见陈淮桐倚着铁门,歪头望着她。

“你可算如愿了。”岑沐子苦笑道:“我看她不会再打扰你了。”

“我没干什么呀?”陈淮桐无辜的摊开手:“她要问的问题,我很认真的回答了,你要我办的事,我很配合的完成了。”

“得了吧,就你那态度!”

“态度怎么了?态度取决于我的心情。”陈淮桐用脚一勾,砰得带上门,笑咪咪说:“走不走?”

“去哪?”

“听沈暮成唱歌。”

他不等岑沐子答应,双手抄兜向前走去。

“你确定我一定会去吗?”岑沐子站在原地大声问。

“那你去不去呢?”陈淮桐头也不回的反问。

岑沐子嘀咕一声,小跑着赶上了他。

******

沈暮成没有想到他们俩这么早就来了。结束演唱后,他跳下舞台,直奔到两人面前,微笑说:“是高勤被保送了,还是你俩被保送了?都不用复习迎考了?”

“我俩跟被保送的区别大吗?”陈淮桐摆出十分牛逼的态度问。

沈暮成心里一动,想起岑沐子形容的军校生活。他笑一笑,没有再提这件事,在他们身边坐下。

中午的不愉快还影响着岑沐子,她假装关心舞台,并不看沈暮成。

“你够可以的,这么长时间没给你爸发现。”

陈淮桐没话找话说。沈暮成答道:“今天保不了明天,在等着被他发现的一天。不过,下周他去亚水采风,我又可以笃定一周。”

“他采风不带你吗?我记得以前他都带你去的。”

“我今年高三啦,他讲明不带我。”沈暮成回身看看接替他上台的女孩,就是之前穿牛仔短裙的那个。她的嗓音低沉,爆发力十足,和形像大相径庭。

“这行的能人挺多的。”沈暮成搓着指尖说:“也许我爸说的对,像我这样天赋平平,应该混不出名堂的。”

陈淮桐摇摇头,可他也没说出惊人的观点。他今晚看上去有点懒散,像是不爱说话,窝在沙发里望着舞台发呆。

“你们怎么啦。”沈暮成望望陈淮桐,又看看岑沐子:“出什么事了?”

陈淮桐长叹一声,努力撑起身子说:“言哥呢,我找他聊聊,好久没看见他了。”沈暮成告诉他陶言在休息室,陈淮桐晃着身子去了。

他走了,沈暮成挪到岑沐子身边坐好,小声说:“还在生气吗?”

岑沐子摇摇头,一会儿讲:“你没看见晚上我家那一幕。”

“哪一幕?”

“陈淮桐就差扳着高勤的肩膀告诉她,他很烦她。”岑沐子冷漠说。

“你……还是牵了这根线?”

“不然怎么办?”岑沐子嗔怪着看他:“我和她是同班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哪里躲得掉?”

沈暮成经过一下午的反思,已经下定决心要叫岑沐子满意,于是顺着她说:“你讲的对,这是她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她当我是好朋友,才找我帮忙吧。”岑沐子不能肯定的说。

沈暮成没搭话,向她身边挤了挤:“挑明了也好,她以后不会烦你了。”

“可你不知道!”岑沐子烦恼得揉揉短发:“我看她是误会了,她以为我和陈淮桐怎样呢,临走时还问我,陈淮桐是不是喜欢我!”

沈暮成轻笑一声,掉转目光看着舞台上的女孩。她正在低沉的吟唱:“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行。”

“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转眼,吞没我在寂静里。”

沈暮成轻声跟唱着,转脸问岑沐子:“好听吗?”

岑沐子点了点头。

沈暮成眯着眼看她,一会儿才说:“其实我也想知道,陈淮桐是不是喜欢你。”

岑沐子吃了一惊:“你怎么也……”

沈暮成伸手掩住她的嘴巴,轻声说:“有些事,也许你也不知道答案。”他说着,借着音乐吧昏暗的灯光,轻轻啄了下岑沐子的唇。

“当然不爱喝牛奶,”陈淮桐把成功抱在臂弯里,特别温柔的哄着:“我们要吃肉啦,我们是狼狗对不对。”

听着他的语气,岑沐子难受的歪歪嘴:“你能好好说话吗?”

“它认得你吗?”高勤奇怪着问。

“当然。”陈淮桐理直气壮说,瞄一眼岑沐子:“是不是?”

“它这几天不爱喝牛奶,”岑沐子赶紧岔开:“不知道怎么了。”

岑沐子撒了个谎,立即被陈淮桐识破了,当下戳穿说:“得了吧!你脸红什么?是防冷涂的蜡?八成是你把她叫来的!”

“真不是!”岑沐子刚叫出这一句,忽然又心虚问:“沈暮成告诉你的?”

其实沈暮成没说什么,但陈淮桐顺势而为,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岑沐子以为他承认了。

“小东西,今天好不好。”

陈淮桐无视高勤的存在,掐着成功的前爪高举过头顶。成功像是很开心,小尾巴左右乱晃。

陈淮桐啪得打下她的手,嗔道:“瞧你这朋友交的。”岑沐子咧嘴笑笑。虽然她不肯承认,但在这一刻,岑沐子隐约觉得,陈淮桐的态度才是她希望沈暮成拿出来的。

“她人呢?”陈淮桐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他怎么这样!”岑沐子悻悻说。

“沈暮成这叫讲义气!你呢?明知道我烦她,干嘛啊这是!”

陈淮桐倒吸一口凉气,盯着岑沐子看了两秒:“你现在行啊!不是说和谁都不来往吗?先是沈暮成,这又是高勤,改变挺大啊。”

“那她要来,我也没有办法。”

“她就是想问你关于保送的事。”岑沐子连忙辩解:“我看她挺为难的,上大学是人生大事,她相信你,你就帮帮她吧。”

她是真急了,天虽然凉,鼻尖上却冒出一层汗。陈淮桐略生不忍,竖起一根手指说:“下不为例啊。”

岑沐子大喜过望,双手合什顶在额上,向他虚拜一拜:“谢陈公子救命之恩!”

陈淮桐到了岑沐子家,看见岑沐子站在院子里迎接他。

“站在这干嘛,”陈淮桐奇怪问:“怕我不认路进去?”

岑沐子摇摇头,凑上去神秘说:“高勤在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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