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爹。”
“孙佑琅。”
“掌门人。”
弱冠少年也跟着大声说道。那个痛哭的少年似乎性格懦弱，既受不了眼前的景象，也受不了别人的呵斥。只能站起身来，断断续续地抽泣着。
“爹，接下来怎么办？”
“走，离开昆仑山。”
“离开？”
“当然要离开，出了那么大的事儿，用不了多少时候儿，中原修真界那些正道，魔道的名门大派，就会派人到昆仑山来查勘的。灭门，就算是灭的只是我昆仑山九曲十八门，也足够引起修真界的震荡啦。”
“爹，现在可还是天地君臣斗法大会的举办时间呢！”
“正因为是天地君臣斗法大会举行的时间，才更是要走。正、魔两道二十个门派都在参加斗法会，还有人可以组织人手来到我昆仑山屠门，玄天宗宁家，法相寺的和尚，万家的人，天残地缺一体道的人，难道他们就不想知道这是谁吗？”
“宁家，法相寺！”
这两个门派的名字，让少年似乎生出了什么幻想。
“怎么？你指望着靠那些名门正派来为我九曲十八门这几百号儿人报仇雪恨吗？”
“掌门！”
“我不是掌门。我是你爹。”
“爹！”
“你爷爷被人杀死的时候儿，那些名门正派在哪儿？你娘死的时候，宁家的人在哪儿？你姑姑死的时候，法相寺的和尚在哪儿？孙家的事儿，孙家人自己办。用不着别人可怜。”
“是，爹。”
“孙佑琅。”
“儿子在。”
“带着你的弟弟们，我们走！”
“是！爹。咱们去哪儿？”
“先下山，离开昆仑山再说。很快，这昆仑山就要成是非之地了。”
“爹。”
一个稚嫩的童音响起来。是那个最小的孩子。他是五个人里，唯一一个保持安静的人。没有悲痛欲绝，有没有怒不可遏。他的情绪和他的年纪，十分不符。
“佑蟠。”
弱冠少年的声音温和了很多，连那个成年男人的目光也重新变得温情。这是他最小的孩子。是昆仑山九曲十八门五个幸存者里，最小的一个。
“爹，咱们还是给娘，爷爷，二叔，还有姑姑，姑父他们搭个坟吧。将来有一天。咱们能回来了，好歹还知道他们在哪儿。那样儿，等咱们有一天能报仇了，好歹也得知道在哪儿把话告诉他们呀。”
一行浊泪，终于还是从那个成年男人的脸上流下来。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了他的心口。他不能把刀拔出来，拔出来就会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刀插在自己的心口，看着自己的血，顺着刀刃，一点点流出来！
染红刀刃，浸湿衣襟。
注释：
【1】麒麟崖：麒麟崖是昆仑山的主峰，昆仑山是道家的神山，是道教大神元始天尊的道场。按照汉族的神话传说记载，在混沌未开的洪荒时代，有代表飞禽执掌天空的凤族，代表鳞甲类执掌海洋的龙族，以及代表走兽执掌大地的麒麟。始麒麟就是麒麟族的祖先，在把自己的嫡长子四不像交给原始天族作为坐骑之后，始麒麟陨落在昆仑山，化身为麒麟崖。后世也称麒麟崖是昆仑山的主峰。
【2】弱冠：这是古汉语专指20岁的男性，20岁的男子可以行冠礼，冠礼的重点不是戴帽子，是可以把之前散开的头发束起来，束发是是男子成年的重要表示。20岁的男子可以束发，但又还没有到壮年，所以称之为弱。
【3】总角：总角是8岁到——14岁孩童的总称，和弱冠不同，总角是男女都适用的。
成年男人厉声呵斥道。
“老二，站起来！别做怂包蛋！”
一个狠厉的声音。是四个孩子里仅比最小那个稍大的孩子。他也只是十一、二岁的模样。
哇地一声，在他旁边，另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已经失声哭了出来。人也蹲在了地上。
“哭什么？”
风助火势，火借风势。
看看这眼前的残垣断壁就知道，前天夜里的那场大火一定烧得很旺，很大。火光冲天。大到整个昆仑山九曲十八门孙家，大大小小一百八十间房子，不到六个时辰就烧了个干净，什么也没剩下。
大到远隔千山万水的中原那些大门大派，也一定都看到了。冲天大火，大火冲天。
“记着这火。记着这残垣断壁。记着这血海深仇。”
“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我们孙家下如此狠手。”
一个简单字，蕴含了无数的感情。是呼唤，是追忆，是期待，可能还是痛悔。却又听不出是怒不可遏，还是忍辱负重，感情都被压抑在了心里，不需要再用语言来表达。说话的是那个弱冠的少年，除了那个成年人以外，他是所有人的头领了。那个年纪最小的七、八岁的孩子，就在他的身旁，正抱着他的右腿，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身体微微发抖。
“老大。”
但现在，再大的风，也吹不起麒麟崖顶的火。麒麟崖顶，已经没有什么可烧的。烧着的，只是这五个男人的心。
废墟前，五个男人站在麒麟崖的狂风中。心里，是和麒麟崖顶的狂风一样也在呼啸，还是和昨天夜里的大伙一样在燃烧。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还有五个人，五个男人和五颗灼烧着的心。
昆仑山，麒麟崖。这里是昆仑山的主峰。是昆仑山最高的地方。昆仑山一年四季狂风不停，麒麟崖顶【1】，又是昆仑山风最大的地方。因为它最高。
五个男人，只有一个是成年人，三个只能算是少年，最小的那个，则还只是个小孩子。
三个少年，最大的那个也不过弱冠【2】年纪。最小的那个小孩子，还只是七、八岁的样子。按照俗世凡人世界的年纪判定，也只是刚刚达到总角【3】的岁数。
“爹！”
太阳，似乎就在昆仑山的山尖。看似伸手可触，却又遥不可及。
火，已经灭了。连空气里那种燃烧后留下的味道，也在一天一夜的大风过后，被吹得荡然无存。
留下的只是燃烧后的残垣断壁，残垣断壁里不可分辨的焦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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