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界尘

顺着克里夫利的目光望去，昨天暗星夜寒风吹过，一株青棘树上挂着孤零零最后一片树叶。

“克里夫利，你要是再盯着那片树叶发呆，休衍中庭的打扫你就全包了！”

“神啊！你可以腐朽我日益衰败的躯干，带走我眼前的光明，你却无法剥离我追求自由、爱和美的灵魂！”

微胖的凯尔文得意洋洋扬着头，享受着众人崇拜的目光，此时的他甚至快要忘记上次梅花三弄三阶段学习自己是唯一一个不合格的耻辱。

“你试着降低边回路引导速度，加大控制回路输出力度，不要担心法术失控，把注意力从法术身上移到你的目标上。”

叶凡在仔细向艾莉西亚讲解引导技巧，很多艾莉西亚碰到的问题他都碰到过，但经过努力这些问题都被他克服了，由于感同身受，所以讲解时往往深入浅出，艾莉西亚接受起来很容易。

凯尔文眼神阴鸷地看着叶凡，就是这个可恶的家伙！不但在初阶风之班出尽风头害得自己出糗，更是大胆到去碰他视为禁脔的艾莉西亚，这让家境优渥，从小予取予求的凯尔文无法接受，他真想撕了那张看上去就惹人厌的小白脸。

“小白脸儿，你这么厉害，我也有问题问你，给我解答解答呗！”凯尔文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凡。

叶凡还在专注思考刚刚艾莉西亚提出的问题，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在跟他说话，就是注意到了，这种挑衅的话语以他性格也根本懒得理会。

“喂，我特么跟你说话呢！你丫是聋是哑？一个b级契合度的家伙在我面前耍什么大牌！”凯尔文语调轻佻嘲讽，手上也不闲着，顺带着一巴掌就要拍在叶凡那瘦弱的肩膀。

法师间的矛盾一般都是比拼法术解决。凯尔文不傻，他知道自己那上不了台面的法术水平拿来跟叶凡过手纯属自取其辱，所以干脆仗着自己比叶凡体格壮硕欺负他。

没有学习近身格斗技巧，在这样的距离下，除非叶凡是一位战士系法师，否则力量不占优这个瘪是吃定了。

只是他的手还没落到叶凡肩上就被一只有些肉乎乎的小手一把擒住，顺势一撩，反转凯尔文关节，把他整条右臂压在他背后，左脚狠狠踩在凯尔文背上，拉扯他右臂。

凯尔文吃痛大声呼喊告饶，艾莉西亚却没有半点放过他的意思。

凯尔文右臂眼看就要脱臼了，众学生眼见情况不对便跑去找索拉卡寻求帮助。

而索拉卡此刻正坐在青棘树树干上一直注意着下面学生修习的局面，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扔了一块牛肉到自己嘴里，又灌下一大口慕朗酒，拍了拍身旁的人。

“交给你了，我去方便一下！那个叫叶凡的别难为他。”

“索拉卡，你！”那人本来跟索拉卡一起聊天、喝酒，顺便看看新一批学生的修习情况，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把这挑子撂给自己，想追上索拉卡？整个星野都没人会做这件蠢事！

他头疼地扶了扶额头，每天暗中保护那个叫马修的小鬼就够累了，谁知道那小鬼发什么疯，从来都是不到暗星夜不回宿舍玩命修习的主，自己这两天都没好好睡过一觉。好容易到了换岗时候找这混蛋聊会儿天偏偏摊上一个自己万万得罪不起的主儿。

“老师……”

学生叽叽喳喳乱成一团，虽然他们不认识这男人是谁，但只要他是个成年人在这学校里多半就是老师了，找他来解决纠纷总没错。

男人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你们这怎么回事？”

虽然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男人还是想办法尽量拖延时间留给自己思考，他也不知道现在怎么办才好，眼前这位小祖宗自己可不敢动。

“老师，老师，他欺负我！”凯尔文虽然被艾莉西亚完全控制住还是拼命朝着叶凡努嘴。

男人奇怪，凯尔文被死死押住，居然指责的不是押着他的艾莉西亚而是那个看上去面貌很特别的男孩子。

叶凡一脸迷惑，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这家伙被艾莉西亚制住，还以为这家伙不开眼得罪了艾莉西亚这只小老虎，没想到他居然是冲自己来的。

“老师，我向他请教问题，他非但毫不理会还威胁这位小妹妹让她对我下手，我作为男孩子当然不会对一个小妹妹动粗，所以才成了现在这样。”

凯尔文一脸楚楚可怜，要不是男人刚刚目睹了事发全过程还说不定真被他蒙了。

“他什么都没做。”男人面无表情道。

“老师，我凯尔文·查普曼相信您一定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说到查普曼时格外加重了语气，凯尔文见男人面色不对，知道自己说辞没有用干脆换了一种方式。

“查普曼？”男人低声咀嚼这个姓氏，他想起来上次军演是有这么一个家族在受邀之列，好像还捐了不少军资，学校一个禁区那片新的训练室查普曼家族也是出了不少钱的。心下暗暗叫苦，大骂索拉卡不是个东西，这吃力不讨好的苦差扔给自己。

“艾莉西亚，你看要不先放下凯尔文？”学生们大多没注意到艾莉西亚从没介绍过自己，但男人却直接叫出她名字。

见艾莉西亚一点没有要松手的意思，男人只得一脸苦笑。

“你叫什么？”男人把希望放到叶凡身上。

“叶凡。”

索拉卡你个混蛋！

男人心里大骂，索拉卡溜号前既然特别叮嘱了，那这叶凡也是不能开罪的主儿，此刻他真是一个头顶两个大。

僵持时间没过多久，叶凡的话便打破了僵局。

“艾莉西亚，快到放课时间了，咱们该去训练了。”叶凡神经也不是一般的大条，他懒得理会这乱咬人的疯狗，只是不想因为这么个家伙打乱自己行程。

“噢！”艾莉西亚这才改变了一直不变的动作。

只见她用力一扯，一阵骨骼脆响，一声惨叫，她松手一脚蹬在凯尔文屁股上，凯尔文还在惨叫的声音当即止住，狠狠亲在草地上，吃了个狗啃泥。

“走吧！”艾莉西亚摆摆手示意叶凡走。

叶凡看着地上痛苦哀嚎着的凯尔文，用手指比划了半天，想说什么，却被不耐烦的艾莉西亚一把扯住手拽着往后山走去。

全过程男人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得罪倒地上这家伙不过是丢饭碗的事，得罪那位小祖宗可是丢命的事，他心里算盘打得比谁都精。

不过是个b级契合度的家伙，居然敢在我面前这么拽！就算艾莉西亚我不敢动，你个穷小子害我吃这么大亏还想置身事外？

凯尔文自从上次军演见到看台对面的艾莉西亚就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只是奇怪向父亲打听她是谁时，一向宠爱自己的父亲却对此三缄其口，本来已经放弃了的他，没想到居然在学校再次遇到艾莉西亚，这让本来不满没去成萨索斯的凯尔文心下庆幸来对了地方。

叶凡腿弯勾住单杠，双手交叉枕在后脑勺，就这么倒挂在半空，憋了足足一梭时间也没力气收腹起身，干脆放弃了。

疑惑问道艾莉西亚：“你有啥不开心的事么？”

虽然满打满算才认识三天时间，但艾莉西亚给叶凡感觉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家伙，今天她表现得太不正常了。

“没有啊！你昨天不是说没人练手么？这不人家送上门来了，我能放过？”

“你……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别偷懒，腿打直！”

叶凡觉得凯尔文虽然是比自己壮实些但只要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够他凝聚一个法术凯尔文就必输无疑，他拿什么对付自己？

“这些大少爷最是受不得委屈，自己做不到的还有手下家族豢养的法师可以差遣。放心，在这学校里他们还不敢要你命。”叶凡刚放下心来，艾莉西亚却接着补充道，“最多断你只手脚。”

还在暗星夜8旦，叶凡今天没有榨干自己，因为他要提防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报复，他依然无法忘记自己谨小慎微往宿舍走时，艾莉西亚那无所谓的语气——别人掏钱给你找陪练，你还一脸不情愿，傻不傻？

看来凯尔文动作也没那么快，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任何意外。倒是叶凡注意到前天暗星夜回宿舍时碰到那个后山训练场修习的家伙还在那地方，空气中阵阵雷鸣响动。

黑暗中借着那偶尔闪现的金色雷光才看清，果然不出所料，是马修，只是他这么晚一人在这里修习，未免不安全，但既然这是他的选择，叶凡自然也没资格干涉，想着抽时间提醒他注意一下就可以了。

正准备抽身离开，一道雷弧亮起，叶凡转身时晃眼看到，对面黑暗树丛间一双青色瞳孔死死盯住训练场中的马修，那眼神像极了猎人盯住垂涎已久的猎物，叶凡心下大惊正要下去提醒马修，却被一只有力大手扣住肩膀，仔细一看竟然是修习课上调节矛盾那个老师。

他冲叶凡摇了摇头，示意别管。叶凡便安静下来，没有出声，心下了然，马修之所以能一直平安无事原来是暗中一直有人保护。

那青色瞳孔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也这么僵着，没有任何动作。

星野行政楼。夜色笼罩下的星野安静而神秘，整栋行政大楼唯一一处灯火亮起的是校长室。

马斯洛看着桌上一大堆财务报表，头大无比。

“法师公会那边的费用申请还没批下来么？”

“费洛蒙大法师说现在法师公会资金运转……”秘书揣摩着语气小声回道。

“这群法师老爷！居然克扣教育上的钱，迟早他们会为自己短视买单！法师公会缺钱？是啊，法师公会直属的那几百个魔药商会、管辖的法师佣兵团任务佣金、法师老爷们接下的护卫和炼药私活儿还有登记在册的所有法师每织上缴的管理费用，最最关键的是还有每织送往南陆、东陆和极北之地以及数以十亿记的各类灵卡，‘这么点’钱哪够那些法师老爷瓜分的！”

马斯洛气得直拍桌子，结实的高松厘木桌也在他这一拍之下嘎吱作响。

秘书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星野谁都知道这位军方出身的校长平时最好说话，但真要碰他学校和学生利益时候，他是会玩命的。

桌上摆着一张五百万克尔的支票，上面签名栏书有伊万·查普曼字样，马斯洛想起伊万那一脸奸商嘴脸就恨不得把这支票撕成碎片，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冲动，没办法学校缺钱啊！

“拿去，给财务！休衍快到了，天气转凉，给学生添些棉被！”

“校长……”

“别那么婆婆妈妈的！”

秘书眼里泛着点点泪光，这些织星野面临的难处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他是亲眼见证着这些零零碎碎的琐事是怎么把马斯洛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活生生逼成了一个精打细算的吝啬老头。

那伊万的塞给马斯洛支票时候，明明求人打点关系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因为他知道学校境况所以敢趾高气昂，以马斯洛以往的性格他早就没命了，但是现在马斯洛咬着牙硬着头皮接过了那张支票，一句话也没说。

“他不是让我们帮他那儿子在军部美言几句么？那我们就好好给他美言美言！”

秘书知道马斯洛·莱特不是被现实磨平了棱角，只是把火气藏在了更深处。

“对了，那臭小子没给我添乱吧？”

“您自己儿子还不清楚么？他整天课下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在图书馆。”秘书轻笑，这回他总算搞清楚了，小祖宗是指的军方那位，上次他还以为马斯洛说的小祖宗是指马斯洛的少爷呢。

“哎……你说我一介军人，老来得子，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校长，您退伍有三十织了……”秘书小声提醒道。

“已经三十织了么？时间过真快啊！”

马斯洛拒绝了秘书搀扶，拄着拐杖一瘸一拐默默走出办公室，鬓角白发似乎又添了几根。

“能跟我查普曼家族打交道的，除了那位戴斯还能是哪个戴斯？”

“哇，太厉害了！”围在凯尔文身边几个孩子眼里都冒出小星星。

“凯尔文，听说你爸昨天送了你一辆云舰，是真的么？”

“那算什么，昨天我十六岁生日，戴斯叔叔还带我参观了中卫军驻营。”

“戴斯？难道就是那个最年轻的上校戴斯·汉拿？”

看他样子应该比自己还累，叶凡便没去打扰。

默默抽出卡槽里的房控卡睡去。

“我和佛可都怕极了。他们就像黑暗中的幽灵，没有生灵的气息。有的，只是死一样的沉寂。

“克里夫利！我不是神，但我要剥夺你自由，下课后留下来！”

叶凡摇摇头，继续看书。克里夫利这样神奇的家伙总得有那么一两个，世界才不会那么气闷。

叶凡轻轻合上《查理斯魔族之行》一书，卡根教授已经停下授课，满脸不悦之色盯着克里夫利。

“噢，多么叛逆的灵魂！多么不羁的青春！”克里夫利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教室里的目光全汇集到自己身上，望着窗外感慨道。

我们贴着沃伦加索陡峭的山壁，紧攥大锁链避免跌下山崖。

山风中阴冷死亡的气息弥漫，可怜的佛可牙齿不住打颤，一遍遍叫着我名字希望回头。可是已经花了那么大工夫，死了那么多人，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我怎么肯就这样空手而归？

叶凡心下不由有些担心，想起胧月时的那次接触，还有那两个高级生的不善，叶凡觉得还是去找一下马修比较好。

就在此时房门滴地一声解锁打开了，一道已经初显壮实的身影顶着一头扎眼红发走了进来，一句话没说直接倒在床上，正是马修。

那些罩帽下漆黑一片的家伙如同一团污秽的气体，身上的破旧的乌云般的黑袍（天才的佛可坚持称呼那为尾气破衫）随着他们那不可捉摸的飘忽飞行轨迹忽而被拉扯到很长，又或者一瞬间仿佛跟不上他们速度断裂，随后马上恢复如初。

每当他们贴近我和佛可，我们都会把脸深深埋进山壁，死死闭气。

哦，我亲爱的朋友！不要问我如果不这么做会怎么样，你一定不会享受死灵侍者之吻的，相信我……”

叶凡筋疲力尽趴在床上，今天是真的累到连动动手指头都难了。不过不知是不是艾莉西亚时间安排合理，虽然身体、精神双重疲惫，好歹没像昨天那样一碰到床就睡着了。

稍微恢复些体力后，叶凡勉强直起身把房控卡插入墙上卡槽，光线瞬间充斥不大的房间。

马修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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