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渺无涯

“唔…呜……吁…”元玨挣扎着。

董纲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到：

“别闹了！外面来人了！可能是屠夫，不想被挑去杀了一会就低头！”

元玨心虚道：

“这其实是次要原因，主要还是我对自己的武力值有信心……”他说着，拉起迷迭的手，向屋外走去。临走前，他扶着门，说：

“不管我有什么动静，你们千万不要主动出来。”说罢他和自己妹妹迈了出去，在外面合上了门。

元玨走到屋外，正好撞上了妖族派来的人，数目比想象的还要多。这让元玨感到奇怪，明明只是为妖族准备一下一天的吃食，为何来了这么多。

为首的那一个看见他俩的红衣，轻轻张了张口：

“驱妖者…”

那人朝后面的亲随摆了摆手，暗示他去喊人。那亲随会意，就要低头离去，却被元玨识破了他们的小把戏。元玨朝自己妹妹使了个颜色，妹妹便顷刻间就化成蝶，顺着那人的方向追了过去，引得那些狗腿一阵惊呼。

元玨拔出了剑，十分轻蔑且不屑地说到：

“你们几个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那几个被他这样一激，便纷纷拿出了武器，朝元玨而来。

元玨心中本就意难平，想要找一个可以发泄情绪的点，这些天天给妖族献殷勤的狗腿，算是最好的泄愤对象了吧。

元玨的剑锋原本温和缠绵，即使是杀人杀妖，他都喜欢尽量保持美的感觉。但今天就不一样了，他的剑法与招式突然变得狠厉毒辣起来，只为取对方性命。

元玨毫无保留地释放着自己骨血中的杀戮之意，他欣赏着那些狗腿一样的人在死之前苦苦哀求的、惊恐的、不舍的种种狼狈的表情，他欣赏着这些人的败相，这甚至让他感到有些愉悦。

人啊，总是畏惧死亡，比畏惧一切都要畏惧死亡。对他们来说，最大的失败，就莫过于一死了吧。

说回外面那些狗腿中被派去报信的那个人，他已被重新化成人形的迷迭迷得七荤八素。

他一脸痴汉笑地，停在路边，傻呵呵地望着迷迭，几乎就要将“垂涎三尺”四个字写到脸上。

“姑娘可是妖族？”那人问到。

迷迭自己也深知自己说话时的毛病，所以为了更好骗眼前这人一些，她便不开口讲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姑娘是什么妖呢？”那人又问。

迷迭凑近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说了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句子：

“你猜。”

董纲一听这，脸色突变，一拳杵到元玨的胸口，骂到：

“那你狂个什么劲？！我还当你多厉害！”

这狂话一出，让董纲有些另眼相看眼前这一白面小生，竟有些觉得他可能确实是很厉害。

可元玨立刻又说到：

“那什么…我们刚才杀的那两个人的尸体还在外面横着呢，我们瞒不住的…”

迷迭挪动着一双玉足，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又无辜又妩媚的双眼有些心疼地望着元玨。她轻启朱唇，娇滴滴地唤了元玨一声：

“哥哥……”

迷迭掏出自己的绣花手绢，去给元玨拭泪，元玨却一把推开。这疏离的举动让迷迭又惊讶又受挫，她的眼眸像是又放大了一圈，用询问的眼光看着自己哥哥。

元玨一把挣开了他的手，骂到：

“你开什么玩笑？我元玨会怕那些狗腿子们？别说人了，来一个团的妖我也不带怕的！”

“你们知道我们驱妖者为什么要升阶吗？因为升了阶就会变得强大啊，只有变得强大才能救更多的人族啊。这是我们驱妖者的精神。那么你们呢？你们这些普通人，被抓进这里，整日发呆等死，无所事事。我没来的时候，你们等着驱妖者来，你们祈祷着，驱妖者快来吧，快来吧。现在我来了，你们嫌弃来的太少，不足以护你们所有人都出去。你们这叫什么？叫坐以待毙。我终于知道驱妖者为什么牺牲的人那么多，而且就算酬劳多也加入的人少了。驱妖者不是被妖族杀死的，而是被你们这些人族累死的……可是，你们还是不想死吧？不想死就起来反抗啊！最开始幻世大陆上是没有驱妖者的，妖族多了害的人族多了，最早的那批反抗的人族便成了驱妖者。起来反抗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你们要学会自救啊……”

元玨正慷慨激昂地发表着自己的演说，董纲却突然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元玨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着，安慰迷迭：

“好妹妹，哥哥没事。”

元玨的眼圈渐渐红起来，他不是恨那些人的麻木，他只是感到有些无力。曾经在盛昌之时，他是万众敬仰，千百少女倾慕的天才少年，天底下就没有他元玨做不成的事。他武功高强、满腹经纶、能言善辩又生得一副好皮囊，他从来都是一个无比骄傲的人。但现在，他的骄傲被摧毁了，而且并不是来自他的对手，而是来自他的同类，来自同类中的不信任。

怪不得，家里面哥哥告诉他说，要多来外面来历练历练呢，他毕竟还是太年轻。

他只是不想自己妹妹看见他哭罢了。

元玨在心里强行地给自己打着气，好让自己振作起来。这个地方果然丧气很重，连刚进来没多久的元气少年元玨也被传染上了。

元玨望着那些烂柴火一般的人，尤其是董纲，重新开始组织自己的语言，他说到：

元玨的一番话激进昂扬，直直地戳进董纲的心里，也戳进被关押着的其他人族的心里。但那也只是激得他们心里荡起来了一圈涟漪，而表面上看起来，他们依旧如同一堆死尸一样麻木着，不为所动。

元玨十分气愤，因为他觉得自己杀妖的一腔热血被人们误解成了提高自己驱妖者品阶的投机之举，这让他心里万分委屈。他也想带着迷迭两人离开这里，离开这些无可救药的人族，可是他要救他们，这是他的使命，这是驱妖者们的任务。

升阶与救人并不矛盾，升阶是为了救人，救人是为了升阶。陆无涯曾经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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