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渺无涯

冰渺往那书生嘴里硬塞了一团布，盘坐在床上，一脸恶人相地说到：

“一会儿会特别疼，疼你就咬着这布，不许出声，要是叨扰了邻人把禁军再招回来，我就直接说你是大同山庄的人，让他们把你带去三推六问，听见没？”

书生拼命地点头。

长痛不如短痛，冰渺索性动作更加粗暴麻利了些，手起针落，针线在皮肉间穿梭发出“嗖！嗖！嗖！”的声音。

“唔——疼啊——”书生含糊不清地哀嚎着。

“忍忍啊，快好了，马上啊……”冰渺像哄小孩一样安慰着那书生。

“好了好了，缝好了。”冰渺低头用牙咬断了多余的线。

那书生长舒一口气，吐出了嘴里的布。

冰渺一面擦拭着自己手上、脸上，书生的、蒙面男们的血迹，一面开始盘问自己救回来的这人。

“你就是陆先生？”冰渺问。

“是。免贵姓陆，陆无涯，浩渺无涯的无涯。”那书生说，又反问：“你如何得知我姓陆？”

冰渺答：“偶然听到了护你与抓你的人之间的争执。”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犹豫要不要说，决定要说了她开口，语调冷漠：

“护你的那驱妖者，他死了，被追你的人杀的。”

陆无涯听完愁容满面，接连叹气。

冰渺看了觉得难得，便问：“你们这些天天刀尖上舔血的人，也都这么慈悲吗？”

陆无涯抬眼看她，道：“孩子，你肯舍命救我，你是好人。世上有很多你这样的好人，好人都不该死，都该好好活着，因为他们会救更多的人。”

冰渺一脸不屑，说：“得了吧，我是因为认出他们招式，知晓他们是煜熹军人后才动手的。”

陆无涯听了道：“哦，原来是个爱国少年。”

冰渺辩驳道：“不，不是国仇，只是私怨。几年前我和一煜熹军人交过手，故认得他们的招式。”

陆无涯听了抬起头来，一脸惊讶：“几年前？你现在也不过十六七，几年前你多大？”

“十二岁吧。”冰渺漫不经心地说。

陆无涯重新躺下去，感叹到：“你还真是打小就彪悍骁勇啊。”他又问：“可如果是这样，你杀了那几个就好了，何必费力救我呢？”

陆无涯心里已然开始盘算拉冰渺进大同山庄了，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武力值如冰渺的人才实在不可多得。他在通过谈话观察冰渺是个什么样的人。

“哦”冰渺顿了顿，说：“你经过我的摊时，反复嘱咐我回家。你人虽无用，但心还算善，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一个陌生人。你这样的人要是死了怕是对不起你生前行的善。”

陆无涯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正义凛然、身手不凡的冰渺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入了他的眼。

“不过。”冰渺补了一句，“最重要的还是因为——”

她的神情突然变得童真，一股做事全凭个人喜恶的少年气扑面而来。

“想打架了。”

冰渺把空酒坛子扔一边，抄起了针线开始给他缝伤口，平时用来缝衣服的大头针扎进那书生的皮肉里。

“啊～～咦～～～”书生低声嚎叫得更惨烈了些。

书生吓得连忙闭上了眼。

烧酒被冰渺倒在了书生的伤口上，用来消毒。

“唔……”书生被蛰得痛苦难忍，紧咬着口中的布发出了低声的呻吟。

“我从前的仇人找上门了。”冰渺看了看那些院子里面蒙面人的尸体，装作难为情的样子，接着说：“还请兄弟帮忙。”

林沐卿会意，说：“兄弟明白，渺哥是江湖中人，此事按盗贼私闯民宅处理。”说完他喊人了搬走了尸体，再叮嘱冰渺多注意安全了事。

冰渺想那大同山庄的势力一直为仟氏政府所忌惮，供出那书生定会多生出些是非来。而那林沐卿又是个一根筋的人，以他向来“爱国青年”的好作风，他若是知道夜里有煜熹军人闯进了盛昌一定会深查。鉴于冰渺现在自己也还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也就不便把林沐卿这孩子牵扯进来，怕害了他，故冰渺对他说了谎。

冰渺拿起了一坛烧酒，用嘴叼开酒封，低头望向书生鲜血淋漓的伤口。

“闭眼！”冰渺低声说，声音极具磁性。

“缝伤口啊！还干什么？”

冰渺已十分不耐烦，伸手粗暴得推倒了他，解开了他的衣服，看见了他瘦得皮包骨的身体。

冰渺终于有时间去客房瞧那重伤的书生。

书生倒也没太傻，冰渺短褐上的布条不够他就自己扯了长衫上的来捂着，只是那伤口太长，不管怎么捂血依旧不住地往外冒。

“渺哥，这是谁干的？”他扭头就要喊人过来，却被冰渺拦住。

“沐卿，沐卿，这不是我的血，是别人的。不要声张。”冰渺压低了声音解释到：

书生的嘴唇也变得全白。

冰渺速速取了针线和烧酒来，着手开始解那书生的衣服。

“你要干什么？”书生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双手护住自己衣服，又一不小心触到了伤口，说完“哎呦”地又叫唤了一声。

邻人的尖叫惹来了禁军，那个熟悉的声音来自禁军里一个叫林沐卿的年轻小伙。

林沐卿出身将门，不足二十岁就当上了屯兵校尉，由于自小没受过什么委屈，涉世未深所以心思单纯，但为人仗义豪气。他和冰渺相识于武馆，敬佩冰渺的功夫便喊她“渺哥”。

他冒冒失失地闯进了冰渺的宅子里，看见了一身是血的冰渺，他面色惊恐，关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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