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渺无涯

“你一定是知道什么的，你告诉我。煜熹帝国的军人为什么要杀我的族人？那十几个女的为什么要杀我？她们对我又做了些什么？你告诉我啊……”

冰渺说着，嘤嘤地哭了。西玄把她搂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地抚着她的背。他柔声细语地说：

“哭吧，哭出来，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

“我的身子已好利索了，没那么娇弱的。”

西玄也笑了，说：

“住这种宅子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小姐们下车都是要人扶的。”两人说话间走进了宅子里面。

“我要是小姐那你是什么？”冰渺问。

“我就是小姐她叔叔，也就是老爷，”西玄回答。

冰渺笑了，开始揶揄他：“得了吧，你还老爷，这么大的宅子里面一个仆人都没有，如何算得上老爷？”

西玄也笑，说：“这个好说，一会儿我就去集市上物色几个回来供你使唤如何？”

“你可别，我还要和你学打架呢。几个仆人把我伺候舒坦了我可怎么学打架啊。”

那宅子在外面看上去恢弘大气、富丽堂皇，可走进来了才发现，它显然已被荒废了不少时日，春夏时杂草丛生，到了冬日便尽是枯枝败叶，西玄见了皱了皱眉，不免有些尴尬，这更让冰渺有机会调笑他了：

“老爷，您这宅子可真是古朴雅致、高情迈俗啊。”

这一路冰渺跟着他，也渐渐开始近人情。并在他的屡番“调戏”下，话也多了，也会开玩笑了。

“那个…”西玄支支吾吾地说，“你先进屋去吧，我把外面拾掇拾掇…”说着他挽起了袖子，配上他贵公子般的长相不免有些违和，大概是强迫症发作了。

冰渺说：“我帮你吧。”

“不不不，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来自己家干活的道理。”西玄拒绝了。

冰渺拗不过他，只能进屋去了。本来她想着屋子里面没有风吹日晒雷劈雨淋的估计会整洁一些，但一进去她便惊呆了。

屋子里东西的摆放标准估计是怎么乱怎么摆的，乱摆一气，乱码七糟，乱七八糟……冰渺甚至怀疑这屋里进过贼。

想着西玄还在屋外费心收拾着，冰渺叹了口气，俯身开始帮他将屋内乱摆乱放的物品分文别类、摆放整齐。冰渺心细，已发现了这男人是个大洁癖，现在喊他进来，他怕是要炸毛。

冰渺拾起被扔在书房门口的一个砚台，想着把它放回书房，结果她一走进书房却发现书桌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冰渺，我们到了。”他下马，去扶冰渺。

冰渺牵着他的手从车上走下来，她表情有些羞涩，便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半个月后，大仟氏国的都城盛昌。那里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孩童都会鼓乐舞蹈，双鬓斑白的老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战争。抬头就能望见青楼画阁，秀户珠帘。雕车在天街上停驻，宝马在御路上争驰，金翠耀目，罗琦飘香。柳陌花衢可以看到美人的笑颜，茶坊酒肆里尽是管弦音乐的吹奏声。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市上有各国的珍奇宝物，庖厨那里有幻世大陆每个地域的野味食材。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

冰渺透过马车上的窗户好奇地看着外面的一切。这一路过来，途经的市镇已让从小长在边境游牧民族的她大开眼界，但恐怕先前见过的一切加一起都没有盛昌这里要繁华。马车里面，她的精神看起来很好，这一路西玄的精心照料慢慢让她从族人丧命的痛心悲伤中走了出来。西玄的善良与耐心也让她对西玄建立了信任。她不再穿帕西族那用动物皮毛做的粗莽衣物，换上了仟氏族寻常女孩儿的淡蓝色衣衫，看上去满是她这个年纪女孩的娇俏与明艳。只是她背上依然背着那“帕努瓦梭之弓”与“帕努瓦梭之箭”。

西玄在前面驾着马车，驶到了一处宅子门前停了下来。

“凭什么我要当你跟班？你打架厉害吗？”冰渺已摸清了西玄脾性温和，言语间也不再拘束。

“厉害啊，我打架特别厉害，我一拳能打倒天阙山，一个指头就能捏死一个军人……”西玄开始了他巴拉巴拉漫无边际的吹嘘。

“切。”冰渺把头转过去，不再理会他。

冰渺的小声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这让西玄非常心痛。他很想告诉冰渺这一切的缘由，但是说了也没用，只是会给她徒增烦恼罢了。他想让冰渺从此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在心里埋下仇恨的种子开始不自量力的复仇。

冰渺哭累了伏在他的肩上睡着了，天也黑了下来。白马在雪夜里面穿行着……

“告诉我，好不好？”冰渺带着哭腔哀求着他，她性格独立刚强，不曾低三下四地求过别人什么。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确实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冰渺望着西玄，双手情不自禁地放到了他的臂上，泪眼婆娑地，她说：

突然，冰渺像是想起了什么，在马上转过身来，西玄连忙扶着她防止她不小心摔下去。

现在她面朝着西玄，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她刚才从昏迷中醒过来，头脑还不太清醒。现在她仔细地理了理这天所有事的脉络，她有太多事都不明白，并且她发现自己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没有问：

西玄皱了皱眉，心里哀叹了一句：西黛，你可真是作孽啊。

“那你就跟我走吧，我缺个跟班。”西玄说。

“你为什么要救我？”她问西玄。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缺一个跟班。”西玄笑着搪塞了过去，虽然他知道冰渺肯定不会信。

冰渺对这个回答十分失望，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雪依旧在下着，慢慢覆盖了白马从天阙山上走下来的足迹。冰渺漠然地看着这漫天雪花，她回望着朝天阙山而去的路，她终究是离开了。

“你有什么可去依附的人吗？或者自己有打算好的去处吗？”西玄见她渐渐又没了精神头，便问到。

“没有。我的族人全死了，一个没留。”冰渺说到，她的语气变得非常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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