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渺无涯

“你干的？”

冰渺点了点头。

巫女又问：“叫冰渺？”

“这个啊，解释起来太长了。而且你太小，说了你也不懂的……”搭话的那巫女的神情像是有一丝无奈，可说话时用的却是“哎呀，你就静静站好让我杀，杀完我好回家吃饭，晚上还和相好有约会呢，不要耽误我时间”的语气。

这让冰渺更加的愤怒，她伸出了手，想给这些人一点颜色看看。

刚才那说话的巫女身边冒出来了一把冰刃，只有一把，还不是要害部位的，冰渺没想杀她。

但令冰渺万分惊讶的是，那冰刃在伤到那巫女之前，就立刻汽化了。冰渺又做尝试，重新伸出了手，开始凝华那巫女身边的水汽，这下连冰都凝不出来了。

巫女们相视笑着，一脸得意。她们的手炉里放着的，是炎君之灵，已经死去的掌管幻世之火的炎君的灵，周遭的水汽已经被它烤干了。

冰渺在怀疑自己控冰的神力是不是消失了的恍惚间突然发现，自己处在的那个十三个人围成的圆里，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顺时针旋转着的红色的阵，紧接着方才雪崩时给地上铺出来的一米多厚的雪也开始了融化。那雪化得极快，冰渺也感觉到了四周开始变得有些炎热。

以冰渺为圆心，以一个巫女距她的距离再多半米为半径的圆里，雪全化了。从远处看，就像是一片雪野里凹陷下去了一个坑。

在那个阵里，巫女们开始了吟唱，那吟唱的声音虚无缥缈，带着梦境一样的质感。

冰渺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吸出自己的躯壳，不知是自己的魂魄还是自己控冰的神力。她挣扎着，让自己的意识清醒过来。她从自己的背上取下来了一支“帕努瓦梭之箭”，拉开了弓，朝着一个巫女射了出去。

那巫女却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继续吟唱着，并直通通地盯着那个朝自己射过来的箭，没有丝毫躲闪的行为，甚至说就连躲一下的意识都没有。

那箭在距那巫女两三尺的地方停了下来，箭头像是触到了一面墙壁一样，整支箭也落了下去。

结界。

巫女们已经铸成了结界。

“帕努瓦梭之箭”虽说可以穿透世间万物，但那只是针对具有自然属性的东西说的，如金属、木材、岩石，而像结界这种属性不详的东西它自然无法穿透。

冰渺彻底绝望了，她瘫坐在地上，感受着自己体内的什么东西一点一点被抽离出来。她这一天杀了好多人，为的只是能活，末了还是逃不过一死。

她的白马想要救自己的主人，它跑下来进了这个坑里，用头撞击着结界，但那当然无济于事。

冰渺凑了过去，隔着结界望着自己的马。

“你走吧。”冰渺说，“要寻个好主人啊。”

眼泪从那马的眼睛中流了出来，冰渺转过头去不再看它。

突然结界外像是发生了什么事，结界消失了，冰渺的白马也跑回了她的身边来。

冰渺非常气愤，她的族人今天都死了，但她不知道他们做错了什么，现在来了这群人说话间就又要杀了她，而且说得那么云淡风轻、无足轻重，好像杀个人就像是每天早上起床一样平常的事，她同样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被杀掉。她不明白这群人为什么要如此漠视别人的生命，就因为自己很强吗？

“你们为什么要杀我？给我一个理由。”冰渺说，她心里的怒气到达生平最高。

冰渺再点了点头。

“好极了。”那巫女说。“确认不会误杀。”她又补了一句。

确认……不会……误……杀？

冰渺望着眼前那莽莽冰原，视野里其他的东西都已消失不见，唯有白色，无尽的白色，就如她此刻的心，她觉得自己应该悲伤，可意识里却一片空白。她想她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一下今天发生的一切。

可幻神并没有给她消化排解自己情绪的时间。

冰渺立刻发现自己又被包围了，远处的雪野那边隐约看见了几个小黑点，越来越近了。

冰渺又点了点头。

巫女再问：“帕西族的？”

那十三巫女站成了一个圈，而冰渺处在那个圈的正中央，她有些惊慌，因为对手太冷静，冷静得可怕。

一巫女侧目看了看那个屹立在一旁的巨大冰柱，开口问：

冰渺数了数一共有十三个，都是年轻女性，统一穿着非常正式拘束的黑色长袍，看上去是一群为某个组织或政府效力的人。可她们似乎都非常怕冷，人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用来暖手的手炉，这就有点像天天无所事事的阔太太了，黑色紧身衣和手炉放在一起就很惹人发笑（就像现在外企女高管手捧保温杯一样）。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别人欠了她几百两银子的表情。

来者不善。

雪崩过后，冰渺从冰柱上一跃而下，那白马紧随其后。

帕西族全族的一切皆已被冰雪掩盖，这个族从此在幻世绝迹了。只剩下了冰渺一个没有族姓的私生女。

冰渺心里感叹了一声诸事不顺，然后迅速把手边的水汽凝成了那把形状奇诡夸张的冰剑，她想用这个把那些人吓走，她到底是不想杀女性的。

然而那些姑娘都好像特别见过世面的样子，望向那冰剑的眼神多有不屑，这就让拿着那个夸张滑稽东西的冰渺比较尴尬，她立刻把那冰剑从手里扔了。

煜熹帝国大巫师胧本西黛，四个“天选之人”之一，这十三个姑娘乃是她门下十三巫女。

远处的山峰那里传来山崩地裂的声音，大块大块的雪从山崖上直直地砸了下来，它们翻滚着咆哮着，如千万匹白马齐头并进，朝着地平线的这一边而来。

冰渺叫上自己的马，向另一边较为空旷的地方跑了几步，她右手的手掌上指，眼睛也望向深沉死寂又肆意汪洋的天空。瞬间风仿佛吹得更急了一些，她蓝色双瞳的正中央一点更亮的蓝光乍现，气势如同召唤天神下凡。

只见冰渺与她的马所踩着的那一片区域内，一根巨大的冰柱拔地而起，越长越高。冰渺站在那巨大的冰柱之上，及腰的长发被风吹到耳后，她神秘莫测的眼神俯视着地面上的一切。那“千万匹白马”奔腾着侵袭过来，它们冲击着这根冰柱，冰柱却依然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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