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届的中专生

“哥，我们俩给三叔敬一杯酒，听话，行吗？”晴儿跟着我出来。

“不听，今天的酒我不想再喝了，谁的酒我也不敬了！”我一股闷气涌上心头。

三叔突如其来的一杯满酒泼向我脸，“给你脸你不要！这杯酒算我敬你的！”

熊凯的人，打起人来是狠角色，第一个砸我车的人，被打得浑身是血！这一幕群架，让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不知谁报的警，我和三叔两人被抓进了瑶岭镇派出所。

父亲来了派出所担保了我，岳父也来了派出所担保了三叔。我们在派出所协商后事，派出所听了我们双方的口头描述，判定：第一，我车损坏，三叔负全责；第二，双方受伤人员的医药费用和赔偿，我负全责。

“小姜，你和晴儿明天去民政局把婚给离了吧。”岳父说。

“爸，晴儿是什么意见？”我问。

“晴儿是我女儿，我能替她作主！本来你向三叔认个错，事就化解了，可你不听！”岳父大声说。

双方各自回了家，我打晴儿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姜运东还是在外家没回来，一下子我陷入了困境。

“小志，这婚我们不能离。”母亲劝说。

“不是小志想不离就不离，现在事情闹得太大了！”父亲说。

父亲叫来了维平叔叔和维军叔叔，大家坐一起商量。

“仁志，你太冲动了！外家是上亲，起初怎么不忍耐忍耐呢？”维平叔叔说。

“平哥，现在说这些没用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维军叔叔说。

“离婚不是小事，小孩判给谁？仁志家里，镇上，县城和深圳都有房产！离婚的话，晴儿赢一半！那不是小钱呢。”维平叔叔说。

“小志，去向你岳父岳母认个错吧，我舍不得晴儿！”母亲说。

我沉默了，彻底地六神无主了！

“我觉得嫂子说得对！晴儿不回，孩子无辜啊！”维平叔叔说。

“我们都是过来人，小志再娶个老婆回来，对运东来说是后妈了。我跟维生已经习惯了晴儿，万一小志娶个不贤惠的回来，我跟维生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母亲哭了。

“仁志，这事不好给你定，主意还得你自己拿！”维军叔叔说。

我拨通了岳父的电话。

“爸，我不想跟晴儿离婚，我错了。”我低头。

“你不是小孩子啦！有些小事我们可以原谅你，可有些大事我们没法原谅你！”岳父说完就挂了我电话。

我再打过去，和晴儿电话一样，无人接听，只好打岳母的电话了。

“妈，晴儿呢？运东在家吗？”我问。

“晴儿在房里哭，运东睡着了。仁志，当初晴儿铁了心要嫁你，这几年你也出息了，本以为你们小两口有好日子过了，闹出这么大的事！现在你房有了，车有了，事业有了，孩子也有了！你缺什么啊？这些年，我们困难，我有向晴儿伸手要过一分钱吗？纯儿嫁的男人是穷了点，可你妹夫心意好呀！哪年不给外家送很多礼物，可是你呢？一年也不跟谁交心，你都快掉进钱粪里了！三叔也是亲，他泼你酒，你就不能忍了？古时候唾沫自干呢，你是个做大事的人，肚量就这么小？”岳母说。

“妈，我知道错了。”我说。

“你爸要晴儿跟你离，我也劝不了。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岳母问。

“我要晴儿，什么条想我都答应。”我说。

“你如果真心想补救，第一，你先去医院把那7个人的医药费给交了，赔偿多少你给多少；第二，你车损坏，自己去修理，打个电话给三叔认错；第三，准备好礼金和鞭炮，请几桌酒菜，请来两个村里的人做公证，你当大家的面，向二叔三叔和村里人赔个不是。”岳母说。

我把岳母的意思给父亲说了一下，父亲只答应前面2个条件，第3条件不同意。

“儿啊，你要是低了这个头，以后怎么做人呢？”父亲真难为情。

“小志，答应他们吧！这事以后要做教训了。这事如果不圆满解决，晴儿是不会回来的。你们真离了，晴儿的模样也是抢手货，到时候你哭也晚了。”母亲说。

“要去你们去！我丢不起那人！”父亲反对。

母亲在村里走家串巷，邻里都愿意跟着我去外家道歉。组团了15个人，这情是我欠村里人的，我处理好家事后，一定报答大家！

第二天，熊凯帮忙叫了5辆小车，维平叔叔请了公共酒席的人过外家煮大锅菜，维军叔叔负责从东塘村口开始放鞭炮，鞭炮一直放到岳父家门口！很多邻近的群众都出来看笑话！这件事，是我这一辈子做得最糊涂的事！

进了外家，我给每一位人都低头发烟，点头说“我错了”。正席的时候，我站起来，给三叔躹躬了9个，罚酒3杯，奉上礼金10000块，低头说：“三叔，我错了！”然后，奉上礼金10000块给二叔，低头说：“二叔，我错了！”

“小姜啊，晴儿没看错你！二叔今天对着大家的面说，晴儿这辈子值了！”二叔举起一杯酒，他自己喝了。

听到二叔的话，我当场热泪狂奔！

我来到岳父面前，奉上礼金10万块，低头说：“爸，我错了！”

到场的每一位人员，都有100块的赔礼红包。散席的时候，二哥从新会回来了，直接到了我外家。

“小志，你没错！二哥为你报不平！你可以向外家赔钱，但不准向外家低头认错！”二哥当这么多人的面大喊。

我当场就给二哥跪下了，“二哥，求你别闹了！再闹下去，我这家就要散了！”

在场的岳母哭了，二婶哭了，三婶也哭了。

席散了，不知世上何为对！何为错！我有些迷茫了。一点芝麻大的小事，你没看到本质，没有相对应的处理方式，会演变成很大的祸端。人情世故，才是最深奥的知识，是一门没有书也没有老师的学问。

晴儿带着运东回家了，晚上，我到了二哥家里睡，收到了晴儿发来的短信。

“哥，钱没了，我们夫妻可以再挣！越是大祸来临，越能看出你对我的情义深重，我爱你！”

我看了晴儿的短信，恨得咬牙切齿，懒得回复。

二哥取了钱，忙着建他家的新房子。

晴儿过去了深圳，帮忙打理公司。

我到了镇上，找到了文书记，谈了我们岭胜村想架桥梁的想法。文书记说，国家也想为道路不通、被河阻隔的各个自然村修路架桥的，只是国家的一场春雨要下到地方来，仍然需要些时日。

我向文书记递交了“岭胜村桥梁申报表”，愿意以自然人身份出资为村民建造。

“姜仁志，我代表镇委镇政府感谢你。我会安排镇委人员，与你一道去县里相关部门，配合好申报、核实，批准、评估、招标等工作，这样利国利民的好事，镇委镇政府是求之不得的。”文书记说。

“我也感谢文书记您的支持！”我紧握着文书记的手。

梁桥申报得到县里批复，长185米，桥宽8米，桥两头加副坡，建造成本预算192万。县里招标好了有资质和实力的桥梁建筑公司，施工完成期限为1年。

这消息在县里通过新闻、报纸，杂志、广播、电视报道了出来，标题为：“1997届的中专生回村架桥为民造福”。

我把村里架桥的工作移交了村支书姜维德，回了深圳修复了自己的奥迪，让二手市场经纪人代为卖出，不想睹物思故。

2007年9月23日，中秋节的前天。

“晴儿，我们公司财务上还有多少钱了？”我问。

“30万左右，年尾业绩会好点的。”晴儿说。

“这么少？周转资金都不够啊。大哥房子建好了，二哥的新房子有着落了，三哥仁贵还没有新房子，你看我们要不要帮助一下？”我问。

“家里的房子让给三哥吧。”晴儿说。

“不能！有爸妈在家呢。仁贵发起脾气，他能把爸妈轰出去！把县城里的商品房卖了吧，镇上有一栋房子够我们养老了。”我说。

“我家呢？哥，你别太累了！一碗水是永远端不平的。”睛儿说。

是啊！人活着确实很累！

“先给我砸了他的奥迪！”三叔大喊！一会儿功夫，我车已被东塘村人打砸得破损不堪了！

我看到了第一个下手砸车的人，记下了他的脸。熊凯人马一到，我指向那人，“给我打残他！”

我已忍无可忍！还了三叔几拳！

“你敢跟我动手！让你今天出不了这东塘村！”三叔打了几个电话，没几分钟就围来了10多个人！

岳父上前，说我不该还拳三叔，让我给三叔跪下道歉！别说跪下，道歉我都不答应！我打了电话给熊凯，让他叫了社会上混混，足有50人赶来到东塘村。

岳母做好了饭菜，吃午饭了。岳父爱好喝酒，叫来了二叔三叔和几个邻里作伴。

“大哥，门口那辆奥迪车谁的？”三叔蒋政南问。

“三叔，是我的。”我回答。

现场很难堪了，“爸，这个家我以后不再回来了！”我说。

“敢在外家嚣张！给我打他！”三叔冲向我就是几拳，打向我头。

“唉！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有酒都不跟我这穷三叔喝。大哥，我真替你感到不值！你说，好好的晴儿，刚毕业就跟他。你看看你这个房子，比一下村里那是倒数啦！谁嫁女儿没有彩礼？你跟大嫂装好人一分不要！值得吗？”三叔借着酒劲发疯。

“三叔，什么时候喝酒我没陪着你？我今天不胜酒力，觉得喝上头了。三叔，喝酒敬意到了就行了，跟穷不穷的和钱不钱的没什么关系。”我说。

“如今是野鸡上了梧桐树，成凤凰了呀！哈哈。”三叔的话里有话。

“什么意思？三叔。”我不高兴了。

“运华长大了，我想新房子都快疯啦！苦于这些年没存到钱啊。”二哥说。

村里人是不是像二哥盼新房子那样，盼望架桥？村里人是不是也苦于这些年，国家的春雨还没下到岭胜村？我是不是应该向报恩二哥一样，报恩这个育我成长的岭胜村呢？

“小姜，三叔他喝多了，说错话了你别介意。”二叔忙解说。

“小姜，敬你三叔一杯酒，和和气气。”岳父说。

在家我爸跟我闹心，在外家三叔话里有话。我把纸杯子扔进了垃圾篓，收走自己碗筷，进了厨房。

“二哥，是真的。我欠你和二嫂在新会时候的人情，今天该报答你了。”我说。

“那我现在就停工！收拾收拾东西回家。下午到老板那结算工资，小志，太感谢你啦！”二哥说。

“二哥，你有必要这么快回家吗？有必要这么激动吗？”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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