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届的中专生

父母没什么家底，爷爷在父亲8岁大时就不在了，奶奶身体也不好。父亲靠帮地主家做苦力维持生活，经常吃不饱饭。16岁那年，父亲就去部队参军当了兵，1950年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回来家乡后务农，娶了母亲何秀英，做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国家发展农业生产，家里好不容易有点温饱饭吃，大姐姜仁英和二姐姜仁凤嫁出去了，田地交了公。大哥姜仁义和大嫂结婚，把家一分，争要2间房，常为了点鸡毛蒜皮小事跟父母吵架。二姐姜仁凤是最不心疼父母的，一心顾了她的婆家。二哥姜仁启不久也和二嫂结了婚，二嫂人还不错对母亲很好，分家后要了一半厨房、一间房、一间猪栏。

想也想得到，我们家里穷得没剩下什么了。

“桂銮姑姑好，姑父好！”我们进家门，都礼貌地打了招呼。

桂銮姑姑还有姑父非常热情，给我们烧了热水洗澡，还煮了青豆炒肉，皮豆腐炒芹菜等菜。我看到了桂銮姑姑脸上的伤疤，使我想起了过去！

1990年以前，村上还没有通电，夜晚里家家户户点着煤油灯照明。一个暑假的夜晚，一群文盲孩子各自带着自家的煤油灯和书本，读夜校。

姜仁贵和姑姑姜桂銮，是文盲学生中的一员。我晚上跟着三哥去了学校，夜校老师是维平叔叔。维平叔叔高中毕业，早年在小学教过书。

课间休息，几个男生挤在一张课桌上看故事书。姜仁贵手拿着煤油灯，不知谁挤来挤去，煤油灯挤翻了，正好掉在了坐前面的桂銮姑姑头发上，着了火！煤油顺着姑姑的头发烧了上脸，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

想想都难受，我亲眼看到了这可怕又悲惨的一幕！姑姑吓得跳了起来，火烧得她哭呀喊呀！维平叔叔脱了衣服，冲水沟里浸湿罩住了姑姑，抱起姑姑送去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家。

读夜校为扫盲，本来是好事！我依稀记得那晚维平叔叔教的课，“人有两件宝，身体和大脑，身体会做工，大脑会思考。”

出了这大事，仁峰爷爷奶奶火冒三丈，看见他们的女儿被烧伤，心疼得要了他们两老的命！愤怒地要追究责任！理来顺去，姜仁贵负主要责任，心里明白三哥闯大祸了！

“维生！你们夫妻看着办吧！”仁峰爷爷指着姑姑脸上的伤疤。

“我要你们全家养我女儿一辈子！”仁峰奶奶气疯了。

父亲好久没说出一句话，急呀！愁呀！怒呀全在脸上，不知如何平息这事件。

母亲说话了：“仁贵，你去给爷爷奶奶跪下认错！”

姜仁贵在仁峰爷爷面前跪下了，并承认了错误。

“仁贵这畜生，我肯定收拾他！你们家桂銮的伤，我们家负责到底！等冶好了，我们再多赔偿些你们。”母亲说。

我们两家写了一份协议，父亲签上了名，按上了手印。仁峰爷爷和奶奶，领着桂銮姑姑回去了。母亲受不了了！她发狂似地用棍子打仁贵，打的速度犹如天空落雨点！

我们家对不起桂銮姑姑，也弥补不了桂銮姑姑的青春损失，从往事里我醒过神来。

姑父对桂銮姑姑非常好，夫妻俩育有一儿一女，一家人生活十分幸福快乐！姑姑的家居住在镇上，算有了个好归宿。

晚上只有小翠在看书，我们三个男生懒懒地早早睡了。

夜里，能清晰听到屋附近的小溪流水声，哗哗哗的。梦里，我见到了父亲和母亲，他们要求我一定要考好，他们在家等待着我们考试平安归来。

1994年6月20日，星期一。

早上，姑姑煮了4在碗汤米粉，每碗汤米粉里有一个煎鸡蛋，香喷喷的。早餐过后，我问仁柯为什么起这么早？

仁柯说好紧张，怕考不上！以后要跟着父母种田下地干苦活了。仁柯害怕的，估计我们每个人都在心里想过！

我更害怕姜维修那咒语！

我们来了瑶岭镇中心小学考场，桂銮姑姑微笑地对我们几个孩子说：“好好考，认真考，别紧张！”

考场上，我见到金红燕，争取考试成绩超过她！

监考是位女老师，是谁我不知道。她两眼如孙大圣的火眼，走来走去无死角地监考，谁也做不了一点小动作，我算是服了她！

上午，语文考完了，桂銮姑姑早在门口站着接我们了。

回去的路上，云翠说：“哎，昨天背的今天都没考到，作文硬是不知如何联想，写了一些流水，估计得分不高呀！”

仁峰问姑姑中午吃什么，仁柯一路上没说话，估计是没有发挥好。

我呢还好，考完后一身轻松。

吃午饭时，桂銮姑姑提醒我们：“下午数学考试，一定要记得带齐了三角板、量角器、直尺、铅笔、钢笔等。做算数时要打下草稿，填上题目要验算。”

下午，数学也在紧张的气氛中考完了，我们终天盼来了暑假！考上了的同学才是暑假，没考上的同学就是长假了。

两周后我知道了成绩，语文82分，数学95分总分177分！金红燕总分164分，听说她家有条件，去了县里上初中，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姜维修的乌鸦嘴，差点被他咒语成了真！

云翠，仁柯，仁峰，3人成绩都没有上初中录取分数线。我考上了却也高兴不起来，天天一起上学的3个伙伴，今后不能再一起上学放学了。

吃饱午饭，我们4个孩子都来到了河边。小翠爸借来了小船钥匙，他来划船，小船在水面行走较灵活，但想要划得好，需要点水平呢！一次只能渡过一个小孩，云翠爸反复了4趟，真是辛苦他了！

渡过了小河，离别了父亲，走向镇上的赶考路上。

不知走了多少个村庄，两筐爆米花卖得差不多了，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老头。他也很朴实一个人，走着走着，就跟父亲聊上了，还越聊越近乎。父亲把有2女4儿的家况说了出来，那老头说：“现在娶儿媳是不难，家里条件好点就没有关系。穷点的家庭，儿子多了就难免会有一个两个娶不到。”

老头的话，声音不大，我却听得很心惊！父亲的心里苦呀。

三哥姜仁贵借口说读书很吃力，学习成绩跟不上，老师劝留级为理由，4年级没读完索性就辍学了。现在，他跟着村里的几个人到县城打零工，每天挣个4块苦力钱，累得他又黑又瘦的。

可能是老天爷要考验我们4个孩子，父亲和仁柯爸、仁峰爸、云翠爸4个家长在河边商量着。升学考试在瑶岭镇中心小学，在河对面离家很远呢，必须要过河。

“我们用小船将他们4个小孩一个一个的送过河去吧。”父亲说。

“好，过了河去我镇上的妹夫家安顿。我妹她会把4个孩子照顾好的。”仁峰爸说，他把仁峰拉到跟前说：“小峰，你带小志、小柯、云翠去姑姑家，上回姑姑回来忘带衣服了，这次你帮姑姑带上。”

按照现有条件再分家，三哥姜仁贵和我姜仁志，注定要有一个打光棍！

去年冬天，我跟着父亲走村窜巷卖爆米花。父亲想闲时为家里多挣几个钱，做点小买卖，我一路跟着父亲呦喝，看到父亲筐里的爆米花，口水吞过没完没了。实在不敢向父亲开口说自己想吃，不是怕父亲不让吃，是父亲的爆米花挣不了几个钱！哪怕一分钱，都要省下来。

“小志，买点糖和饼干去桂銮姑姑家，去了镇上注意安全不允许外出玩耍。”母亲说。

我接过母亲手中的5块钱，“好的，妈。你跟爸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考上初中的。”

“好的。”仁峰回答。

仁柯爸好像不怎么关心孩子的考试，始终没说什么考试和过河，总在说大水淹了他的稻田，损失不小。

欧阳老师说得对，只要用心了去学习，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要加倍的努力，童第周成了我心中学习的榜样！

1994年6月19日，星期天。前几天，天空一直下着倾盆大雨，河水上涨，淹没了稻田和道路。大船停渡了，船夫忠伯回家休息去了。

云翠爸说：“我去借用****子家的渔船！****子脚疼没有外出，我去拿船钥匙。”

“都回去给孩子收拾收拾吧，吃了午饭就过河。”父亲说。

母亲给我带了点花生，2个熟番薯，还给了我5块钱。

天亮了，家乡的鸡叫，非常响亮还很准时呢。只要是上学的日子，云梅都会来我家叫上我一起去上学。

1994年6月9日，星期四，模拟成绩公布的重要日子，我心里有点小紧张！

语文83分，数学88分，我在班上排在第9名。金红燕在班上排在了第12名，这是我第一次学习成绩超过了她！数学蒋老师在分析试卷的课堂上，点名表扬我。班主任欧阳老师也说我进步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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