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届的中专生

欧阳老师拿着一本小学生月刊递给了我，那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一本书，里面有很多图画、寓言故事、笑话、科学，还有想象力丰富好作文。

我拿了一下，又老实放回老师桌上，“欧阳老师，我错了。我只有65分，月刊还给您。”

“70分以下的就你们8位同学，不是老师不给你们月刊，是想激励你们上进读书！明天，我会把这7本月刊发给没领到的同学们。”老师说。

走到校门口，看见金红燕。 我想绕道走，可金红燕拦住了，手里拿着月刊，递给我说：“姜仁志，给你先看。”

“不用了，老师今天给了，我没要。”我没有跟她说谢谢，讨厌她。心里想下回考试，我一定努力！要超过她金红燕。

回家的路上，把老师的教诲抛脑后了，我疯狂地奔跑，追上了村里仁峰他们4个。一路欢声笑语的，现在想想，那都是满满的回忆。

“妈，煮了中午饭了吗？我好饿啦！”我还在好远，朝家里喊着。

跑近家门口一看，门是锁着的，厨房也是锁着的，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心想，“哎，惨了！今天中午又得饿肚子了。”

隔壁家奶奶听到了我的喊声，打开了她家门，拿着一串钥匙走了过来，“小志，你爸妈去了后面山，应该是种花生去了，他们把钥匙放我这里，要不你到我家吃点饭吧。”

“谢谢了，奶奶。”我打开厨房门，家里没有煮饭，也没有剩菜。清洗了家里的旧铁锅，到二楼米缸盛了三碗米，用水淘划干净，升火做饭。我实在是饿得慌，到大灶里掏了掏，除了柴火灰，里面什么也没有！

隔壁奶奶又来了，手里拿着三个煨熟了的番薯，“小志，我这还有几个烤番薯，你拿着吃吧。”

接过了奶奶的番薯，看着奶奶慢步的背影，我觉得欧阳老师教育得对！爸妈一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辛苦极了！我该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初中才行！再说要是考不上初中就没书可读了，我这小小的身板，能为爸妈分担什么呢？

“仁志哥哥，上学去啦！”姜云梅来了，是维平叔叔家女儿，我的堂妹。她天天顺路来叫我，一起去上学。

我不会煮菜，把饭煮好了就行，走的时候把门锁好，将钥匙交给了隔壁奶奶。

“云梅，我们走吧。”我说。

走过了村前的田野，约1.2公里，上一道小坡就是河边摆渡的地方了。每天我们上学和回家，都要坐船过渡，船夫是我们对面集云村的，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大家都叫他“忠伯”。他身体很强健，风里雨里，无论炎热与寒冬，从不拖沓，摆渡非常尽责尽职。见人微笑，黑呦呦的脸上，透着朴实与善良。

“快点啦！”船上已坐了很多村里一起上学的孩子，朝我们喊。村里的那两三个调皮倒蛋鬼，他们想方设法地左右摇摆渡船，云梅妹妹被吓哭了好几回呢。

船夫忙着吃点午饭。一会儿，村里的单身汉姜维修来了，他很毒舌！很少给别人面子，说起话来，经常不给自已留余地。生活吧很吝啬，小孩子们帮了他的忙，一颗糖也舍不得给。他还十分地讨厌小孩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可能是他没有孩子的原因吧，体会不到儿童的乐趣！说心里话，我有几分怕他，他来了，我拉着云梅妹妹离他远点。

姜维修上得船来，看了看船上这些小孩问：“今年读六年级的有哪几个？”

坐前面一点的孩子们，叽喳叽喳的：“有4个！姜仁柯，姜仁峰，姜云翠，还有姜仁志！”

姜维修看了看我们几个，爆了一句：“全是吃饭第一的饭桶，学习成绩最差！过两个月升学考试了，我敢打保票，没有一个人考得上！”

听了姜维修这番话，我问：“为什么？”

“姜仁志，不是我说你，你是没有希望考上初中的！你成绩好不好，我心里有数！”姜维修说。

我不服别人如此看不起自己，“那要是我考上了呢？你又如何？”

“你要是考上了，输你10块钱！我再去讨个老婆回来！”姜维修刚说完，一船的小家伙们都笑了。

船夫忠伯来了，开始撑船过河。

我沉默了，姜维修说得有几分理，前面几届的哥哥姐姐们，考上初中的没几个。

走过了两个村庄了，姜维修的话仍在我耳边响起！一次又一次地响起：“我敢打保票，没有一个人考得上！”

很快我们又回到了学校，我课桌上有本小学生月刊，另外7位同学桌上也有。欧阳老师表面严厉，心其实对我们这些学生可好啦！

我发誓一定要考上初中！破了他姜维修的咒语。

“借一下你的三角板，姜仁志。”金红燕还没等我点头，就拿走了桌子上的三角板。

“我也有三角板，为什么你总去借姜仁志的？”郑春红问。

我的同桌是个女同学，叫郑春红，她很封建的。在她心里，女孩只能跟女孩玩，男孩只能跟男孩玩。

“他的顺手一点，转过身就拿到了！”金红燕微微一笑。

“你们两个上午不是有矛盾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和好了？”郑春红反问了一句。

“我们没矛盾，上午的事我都不记得啦。”我插上一嘴。

“今天轮我们4个值日了，放学了要打扫卫生。”伍喜华反过身来对我说，他是金红燕的同桌，不爱说话，可读书是一把好手，考个初中他应该很轻松。

“好。”现在我明白了，老师调座位，把一男生和一女生调为同桌，首先是为了抑制我们上课成堆说话，其次有了一这首歌叫《同桌的你》。可我现在都记得金红燕，她虽调皮，总让我出丑，时间再长久，我都能记得她模样！

姜维修那乌鸦嘴，怕他咒语真显灵，所以我开始把很多时间用在学习上。很多时候，我向金红燕和伍喜华两个同学不懂就问，偶偶也向语数两科老师请教，慢慢地开始对读书有了兴趣。

时间过得真快，6月份来了，还有2个星期就要跟小学说再见了。

学校来了一次六年级班级升学模拟考试。考试过程中，我心里非常紧张！争分夺秒地抓紧时间答题，但愿两科成绩能这次超过她金红燕！

考完了回到家，我摆上了小凳子复习。数学我不担心，就是语文有点害怕。拿出了语文书复习，写单词默成语，背古诗，短文分段，根据语气填写标点符号，还有写作文的时间、地点、人物三要素。

父亲给我拿了1块西瓜放桌上，又出去田里管水去了。父亲的背影远去，他养着个大家庭不容易，生养了我们6个姐弟。父亲话语不多，天天都有做不完的农活，不到天黑是不会回家的。

“小志，来，帮我一下，关上狗洞！拦着大门。我们把那只大公鸡抓来杀了做晚餐。”母亲叫唤我，她慢慢地靠近石磨上的大公鸡。

“妈，今天什么日子？有鸡肉吃？”我停下了学习，问母亲。

“这只大公鸡总喙别的小鸡，都受伤了好几只鸡崽了！没事还踩门前臭水沟，飞到家里到处都是脏脚印。这不，它还飞上了石磨，把你放在窗口药物盒里的蚕全吃光了。”母亲说。

“什么？大公鸡吃了我的蚕？” 我惊讶问。

“是，就是这只大公鸡！”母亲回答，母亲好身手，一扑就抓住了大公鸡。

“妈！来！快把大公鸡给我！我要亲手杀了它！”我太恨这只大公鸡了！

母亲笑了笑，“还是我来吧，杀鸡你不会下刀。”

我爬上石磨，站起来看着窗口的3个药品盒。完啦！全完啦！我一个学期辛苦养的蚕，被大公鸡吃得一条不剩，白辛苦了！

天黑很久了，父亲才从田里做活回来，我饿得不行，终于开晚饭了。母亲给了我一个大大的鸡腿，放在我的碗里，我吃得可带劲了！还把汤也喝得一点不留，也算为我那些珍惜无比的蚕宝宝们报仇了！

介绍一下我的家吧，父亲姜维生63岁，母亲何秀英，母亲比父亲小4岁。大姐姜仁英，大哥姜仁义，二哥姜仁启，二姐姜仁凤，三哥姜仁贵，我是家里的最小叫姜仁志。

欧阳老师给我讲了些学习的基本方法、课前主动预习、做题先打草稿、课后多动脑筋、解答不懂的题目，不会地要多问老师。

我走的时候，没拿走月刊。

“仁志，看到过村里或附近村里，因为考上大学或考上中专的大哥哥大姐姐们，你羡幕吗？”欧阳老师问。

“嗯，非常地羡幕！”我回答。

“你学过童第周的呀！其实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努力！做一个三好学生的。你想想，你的爸爸妈妈每天辛辛苦苦地种田种地，刨庄稼里的两个钱送你来读书容易吗？你还天天如此地不思上进！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要是考不上初中，你就得留级。你爸妈要是不想送你复读，你就再也没有上学读书的机会了！”老师意味深长的解说。

“欧阳老师，小学生月刊不是每个人都要发一本的吗？”坐我前面的女同学金红燕，举高右手问。

“你金红燕考了81分，有你一本，不用担心。”老师回答。

我65分，明显没我份，非常不高兴。嘴咧咧地学着老师那句话：“你金红燕考了81分，有你一本，不用担心。”

欧阳老师放下手中要改的作业，“你们呀，总认为老师严厉，可老师也很无奈。多次在我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你们的爸爸妈妈，问起学习成绩，我是一脸地惭愧呀！”

欧阳老师给我搬来了一张凳子，摆手示意让我坐下。

我知道今天完了，要罚站了。欧阳老师先让我们两个站起来，问清原由后叫金红燕坐下，“姜仁志，你去教室后面站着去！”

中午放学了，老师叫我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虽然小声，可被金红燕听到了，她被我逗乐了。我就用脚踢了踢金红燕的凳子，金红燕还是没停住笑，回过头来：“你干嘛踢我凳子？”

“你笑什么笑？81分很高分吗？了不起了吗？”我一脸地不高兴。

“65分，姜仁志！”班主任那老鹰要抓小鸡的眼神，带点怒火。他看着我，我毫不理会地走向讲台，领着试卷就回到自己座位上。

“今天模拟考试70分以上的，可领到一本小学生月刊！”班主任刚分发完试卷，大声说道。

“谁让你学老师说话！”金红燕说。

“我觉得不公平！” 我回答。欧阳老师走下了讲台，走到了我们面前：“你俩干什么！干什么！还能不能安静安静！”

“老师，姜仁志学你说话！很不尊重您。”金红燕告状。

在岭胜片小，小学六年级，有2个班，分别是25班和26班。

我在26班，班主任老师叫欧阳礼，有课来学校，无课回家种田。马上就要升初中考试了，班主任总让我们做模拟考试试卷。

今天是1994年4月15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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