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我一生

第二天早上，林玉梨开车过来，把她带到善良投资集团良城公司的办公大楼。

林娇认真打量了自己上班的第一个地方。办公大楼是全玻璃幕墙，虽然只有18层高，却洋气整洁。林娇心情比较舒畅。

总经理办公室在15层，一出电梯就看到大气、考究的前台。前台接待小姐问明情况后，就把他们带到总经理办公室。

这一问，林娇只好抬起头，认真地看了一下吴冰冰。这一看把林娇惊住了，差点一下就跳了起来。眼前这个人简直帅呆了！帅空了！帅毙了！见过！肯定见过！不只见过一次！

“我们见过吗？”吴冰冰又问，好像是问他自己。

林娇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又想了一下，再摇摇头。

吴冰冰笑了，也摇了摇头。

“你们怎把我整得云里雾里的哟！”林玉梨笑着说。“好吧，吴兄，我侄女就交给你了。你可要保护好她哟，我们家的大美女！”

“放心吧，我一定不负林兄之托！”

林玉梨又对林娇交代了几句，都是什么要好好工作、多向吴总请教之类的场面话，然后就离开了。

“我看过你的简历，知道你是漹西大学毕业的。我是漹西大学经济学院的研究生。我们是校友。”

林娇一下站了起来，马上感觉失态了，又坐了下去，脸都羞红了。她说：“那我们肯定在学校见过！”

“怎么可能呢！我比你早毕业7年。”

他们说了很多学校的情况，如哪个学院的饭最好吃、哪个游泳池的水最干净、哪个校领导讲话最滑稽、哪个图书馆最清静，等等。

见到似曾相识的学长，林娇完全放松了，又说又笑。见到如此漂亮、如此清纯的小学妹，吴冰冰也有点兴奋。吴冰冰与新入职的员工见面，从未超过5分钟，而与林娇的这次见面，却用了2个小时。

吴冰冰喊陈莹雪过来与林娇见面。陈莹雪是公司办公室主任。

陈莹雪刚走进总经理办公室，林娇马上站了起来。

林娇觉得陈莹雪好漂亮，有那种职场女性特有的魅力。

陈莹雪觉得林娇清纯美丽，这年头难得遇到这样的女孩子了。这种女孩，可不是一般工薪家庭可以润育出来的。

她们以欣赏的目光，互相多看了几眼。

“以后再慢慢互相欣赏吧！”吴冰冰发现了这个细节。“你们居然无视我的存在！”

陈莹雪把林娇带到一间坐着十多个人的大办公室，逐一向她介绍了办公室的同事。陈莹雪又把林娇带进自己的办公室。林娇的办公桌暂时安在这里，与她相对而坐。陈莹雪早就接到人事部的通知，有新人入职，她提前就把相关工作准备好了。只是林娇报到没按正常程序走，直接就到了总经理那里。

林娇可以住公司的单身公寓，那是免费的，有点出乎林娇的意料。

从公司办公楼出来，天气非常好，碧空万里。

良城的行道绿化树又高又大，而那些矮丛修剪得十分整齐。街道宽敞明亮。稍微小点的巷子，摆了许多摊点，还有好多流动小贩在叫卖，显得热闹、亲切。水果品种非常多，红的、黄的、红黄的、绿的都有，非常漂亮，肯定很好吃。交通指挥员个个都精神，手势果断有力。在他们的指挥下，良城交通秩序肯定非常好。那些商场外墙上的广告牌制作得非常漂亮，男明星、女明星都比电视上看到的更帅气、更漂亮。当然，男明星都比不上吴总！吴总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优秀的男人。他个子很高，可能有1.9米，非常挺直。他长得结实，却很有型。决不是那些给她写信的、打电话的、发短信微信的、送鲜花的、在路上拦截她表白的男生可以比的。

总之，林娇感觉良城的一切都很好，顺风顺水，顺心顺意，春光明媚。

她车开得很慢。她要好好欣赏一下良城。她哼着一首欢快的儿歌，幼儿园的时候学的。

但事实并非如此，刚好那几天我也在良城。我姑姑在良城医院住院，我请了几天假过来照顾她。林娇所走的那段路，我每天都有几次来回。

良城的环境比善城差远了。行道树上挂着塑料袋、废纸条，树叶上满是灰尘。大街小巷乱七八糟地丢着烟头、废纸、甚至有女人用过的卫生巾。许多地方下水道的水都漫出来了，那种味道得飘很远，良城像刚浇过猪粪的菜园。那些她赞美过的水果摊，飘着腐烂味。她看到的颜色极其鲜艳的水果，明显泡过防腐剂。交通指挥员更是态度恶劣，他们在不断地叫骂、在训斥，还用纳税人的钱买的大头皮鞋踢那些纳税人的车子。驾驶员稍有反抗，就会被处罚：罚款和脱光裤子打屁股！

林娇明显的错误是，那时候没有春光在明媚，正值秋天，但空气污染较严重，所以秋不高气不爽！

她那个学长，当然理起藤藤根根线线丝丝来，也算是我的校友。他根本没有那么高。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他顶多就是1.85米的样子。帅是明摆的，我嫉妒也没有用。如果我60分，他应有90分。

可能女人都那样，看事情一点都不客观。心情好时，看到的一切都好。心情不好时，看的一切都不好。她们对同一个人、同一件事，今天和明天的看法可能完全相反。她们喜欢把人分成好人坏人。没有想到，人可能有时好、有时坏，对你好、对别人坏，对家人好、对外人坏，对领导好、对下属坏。 我研究过，90%的女人打麻将输了，心情都不好，回家都要对老公发脾气，而只有15%的男人会如此。你以后细心点，当你老婆莫名其妙地对你发脾气时，要是排除了例假期间，排除了有第三者插足，肯定是她偷偷在外头打麻将输了钱！据说中国自从大兴麻将之风后，离婚率窜升了25%。据小漹广播电台报道，小漹自从引进了麻将，离婚率一下飞升了26%。唉，不知有多少幸福的家庭被麻将打散了！这是一个新的严重的社会问题，可惜没有引起工人党和人工党的重视。这也难怪他们，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搞垮对方和防止被对方搞垮上了！当然，男人打麻将输了钱有别的发泄方式，即喝闷酒！我就是不发脾气、只喝闷酒型，我父亲、我岳父、我爷爷、我外公都是。但是，科学已经证明，世界上不论哪个地方、什么人种，女人寿命都比男人长。根本原因，就是女人比男人更会发泄。我们有时在街上、在公园、在菜市场等等地方，看到上了一定年纪的女人扶着年纪更大的男人，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很可能，女人的年龄更大，而男人得中风偏瘫了。接下来，你会看到，只有上了年纪的女人在买菜、散步、逗小孩、打麻将，那个看上去年纪更大、实际年龄较小的男人，早已在火葬场化为灰烬和青烟了！所以，要想活得好、活得久，必须向女人学习！发脾气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林娇一路莺歌回到宾馆，马上就给骆菲菲打电话。夸奖良城，夸奖公司办公楼，夸奖办公室，夸奖办公室主任陈莹雪，重点夸奖公司总经理吴冰冰。林娇越讲越兴奋。骆菲菲在那头喊：“喂，喜喜猫，能不能讲重点？我还在上班呢！”

晚上骆菲菲把电话打了过来。这次林娇只夸吴冰冰了。讲他们似曾相识，讲他们同校，讲他们对学校许多地方的相同看法，讲他如何帅气，讲他说话声音如何好听，讲他的笑容如何真诚，讲他的牙齿如何白而整齐，讲他的鼻子如何精神……

直到骆菲菲在那头又喊起来：“喂，喜喜猫，我手机马上没电了！你要注意、要注意，你对他并不了解！懂吗，不了解！你们才认识一天，不，几个小时！我从来没有听你对哪个男人评价这么高过。你把他吹得太神了，跟我的偶像美国总统克林顿一样了。他这个年龄的人，肯定有家室。这么优秀，肯定有情人……不要当小三！不要当小三！破坏别个的家庭。不要……”

断线了。

“没有。”林娇轻声回答。

“那我们是在什么地方碰过面？一起吃过饭或什么的？”吴冰冰又问。

林娇感觉吴冰冰高大又帅气，但不敢细看，感觉他有点像吴火火。

吴冰冰盯着林娇。林娇本来就有点害羞，她感觉到吴冰冰正盯着她，眼光放得更低了，好像是在看自己的鞋尖或鞋尖附近的地板。其实，她什么也没有看，心窝、手心都在冒汗。

过了一会，吴冰冰问：“你以前来过我们公司？”

林娇不大喜欢她舅妈。

她舅妈在良城社会服务局工作，却整天坐在麻将桌上，偶尔才到单位上去晃一下。她每年让林玉梨出面请同一办公室的人到高档酒楼吃一次饭，再送点小礼物，一切就OK了。当然，局长那份礼她要亲自送。她给局长送的东西比较贵重，反正都是她拿单据给林玉梨，林玉梨再交给一个企业去报销。林玉梨觉得，他把这些单据给了哪个企业，就是给那个企业最大的面子，表明他对他们是信任的，把他们当自己人。在良城，如果林副局长很久不拿单据在你的企业报销了，你送钱送物他开始推辞了，你请他吃饭他说身体不好了，保证吓出你一身冷汗！你会马上反思，是不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原因得罪了他。如找到原因了，就抓紧补救，不外乎请出和你关系不错、也和林副局长关系不错的中间人来，把林副局长请出来三部曲。

不过，这种三部曲和林娇她们那伙人的三部曲有一点细微区别：

“林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见谅见谅！”总经理吴冰冰一看见他们进来，就迎了上来，与林玉梨拥抱了一下。

客套完了，林玉梨才把林娇介绍给吴冰冰。

林娇一到宾馆，舅舅就打来电话，说晚上他和舅妈为她接风。林娇赶紧说谢谢。她说开车久了，有点不舒服，只想睡一觉，不想吃东西，以后再找时间多吃舅舅、舅妈几顿。

一丢电话，林娇就跑到宾馆小卖部买了一盒方便面、一盒火腿肠、一个苹果到房间，然后分别给林玉桃、周姨打了电话。吃了点东西，又给骆菲菲打电话，又说又笑整了半个小时。一会儿罗琳、高明明打来电话，也吹了老半天。

（一）打麻将的结果，还没有开打就是清楚的。否则，算你操盘失败。你请吃饭的钱算是白花了。

（二）唱卡拉OK只是形式，必须要有实质内容。否则，算你懂不起。林副局长的时间很宝贵。他坐几分钟，如果感觉你没有安排好，就会说还要去会别的朋友、还有点工作要处理等等，起身就走，你劝都劝不住。林副局长的时间也很宽裕。他有时进包间去耍，两三个小时都不出来，等得你心头发慌。尤其是你真的还要去会别的朋友，或者真的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心头更慌。特别是你出门时，你老婆要求你好多时间回去，眼看时间马上就到了，甚至超了几分钟，你心里必然盼望包间突然起火什么的。其实，时间超多了你反而不心慌了，破罐子破摔，横下一条心就好了。

那伙同学朋友要送她。她说算了算了，等她安顿好后再请她们去。

林玉梨问她打算住他家里，还是住宾馆。她说住宾馆。林玉梨就在良城大酒店给她订了房间。

林娇看到她舅妈打麻将时嘴角刁着烟的样子，一生对烟都反感。

她舅妈身高1.53米，体重却有69公斤。她的胸部太大，打底衫都罩不住，半个大白馒头露在外头。那天，负责为那个包间服务的小伙子简直过够了眼瘾，添开水的次数比平时多两倍、速度比平时慢两倍。她涂着腥红的口红，因为手要摸牌、扶牌、打牌，烟就在嘴角刁着。林娇觉得她的烟快要掉下来了。等了半天，又没有掉下来。有时，灰白的烟雾从肉嘟嘟的腥红的缝中冒出来；有时，又从短而塌的鼻子下的小洞冒出来。林娇突然想起中国古典名著《西游记》中的那些洞穴，要是舅妈的鼻子或嘴巴里头也跳出一个妖怪来就好玩了。林娇等来的东西，不是妖怪，而是鼻涕，是还反射着电灯的光、亮晶晶的鼻涕！她舅妈人中上有一颗红黑红黑的痣，有小指尖那么大，像埋了一百多年的坟丘。鼻涕就悬在它侧边。林娇想，坟丘应是在松树林里，灯光好比月光。静静的夜晚，月光如泻，正如中国古代诗人王维的“明月松间照 、清泉石上流”那样。是啊，“清泉”已接近腥红的悬崖了，虽然慢得不易觉察。极恐怖的一幕发生了：在最后关头，她舅妈用手撸了一下鼻涕，揩在麻将桌的柱子上。

此后她到舅舅家，随时坐直了身子，绝不敢靠近桌椅、沙发等的扶手、柱子，也不敢靠近门框、墙棱。她看见那些东西上面的污垢，都会认为是舅妈的干鼻涕。如果那些东西上面没有污垢，她就认为可能舅妈的鼻涕干了，掉下来了。大家都夸她是淑女，随时坐得端端正正的。林娇报之以笑。

良城离善城126公里，也是小漹比较大的一个市。

林娇把行李箱装在X5上，发动了车子，想了想，又把火熄了。她把X5的钥匙交给周姨，把周姨的丰田轿车的钥匙要了过来，把行李箱放了上去。

本来林玉桃要让李老虎开车送她过去，她不肯。周姨要陪她过去，她也不肯。她们想到善城到良城的路比较好走，良城治安秩序比善城还好，就没有坚持。到了良城她们就更放心了，毕竟她舅舅、舅妈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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