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守望

是妈妈送我去集体宿舍的。一个小时的路程。小思跟妈妈骑着自行车，一路沉默，大夏天，知了没完没了，说着算黄算割。方言的意思是，小麦熟了，丰收的季节已经拉开了序曲。

我没有住过集体宿舍，那座楼有4层，我跟妈妈抬着铺盖卷儿，早早来了，领到钥匙，进入房间。两个初中的校友，在津津有味的淑女般的，细嚼慢咽的，啃着西瓜。我们没有在一个班里，念过书，可是其中一个，是有名的学霸，一个，家，离我家很近。我们没有打招呼。腼腆的我，初中三年，没有一个朋友，那种让我羡慕的闺蜜，好像我的世界有异样的磁场，屏蔽掉了友谊的火种。

我挑了一个靠窗的下铺，晚上，起夜，方便。妈妈帮我整理好行李，就快速离开了。

过了一会，大家都走了，结伴去了教室，我想最后一个去，我只想呆在角落…

快到上课时间了，我冲进了教室，如愿，坐在了最后一排，几天的补课时间，让我的内心，对将要到来的生活，产生了，不妙的预感。我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在学业上，我对自己的要求很高。高中是一个，阶梯式的，有点陡的楼梯，我的学习的程度，跟交际能力，注定会踏空，摔下去，前途多舛，那几天，实际上，面对一个人，独来独往，高压的自己给的学习压力，我注定又和爸爸一样，在这个命运的转弯处，被悄然暂时淘汰了。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躲在没人的角落里，早读。一个人去教室，上课，下课。我像个异类，这样一坚持，就是一个学期。刚开始，我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我考到了全年级的第二名，那个第一名，妈妈陪读的男生，仿佛有我一样的气质，但后来，我终究适应不了，孤独。受不了了。

成绩一路下滑，曾经的普通，变成了异类，一个差生，一个由好变差的差生。

刚开始，小范还是我的追随者，跟我说话，都会脸红，后来，她也跟我保持距离了。我每天一个人，埋头苦学，苦学，可是，独来独往的日子里，我仿佛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我的精神开始慢慢的奔溃，出现了厌学情绪，每次踏着上课铃声的点，走进教室。到了该我打扫卫生了，我也忘记了，那时候，世界就我一个人。突然，身体吃不消了。

每天早晨，装模作样，抱着很多书，去食堂打饭，由最早，到最后一个去吃饭，每天早晨，都是豆花泡馍，那时候，吃饭成了一天最开心的事，因为，好多人，一起打饭。在人群里，我彷佛，还有存在的意义。

红油辣子在豆花泡馍上面，是一层的，那个触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红的晶莹透亮，饥渴便无处躲藏。关于豆花泡馍的记忆是深刻的，它已经成为了我的最爱，最爱那段，快要死亡的，已经死亡的过往，那个艰难里，我心里对前途的憧憬。豆花泡馍也成了我的标志，从此，命运急转直下，让我猝不及防。

心灵的守望，此刻是模糊的，只等命运，开门迎客。

过了一会，宿舍里，已经有4个人，陆续来了，小英，很活泼，爱追星，还会打麻将，她说，从小就会，天生的。巧儿，雷厉风行，是个中央空调。还来了一个别的班的学生，被分配到我们宿舍。她是小青。她性格温和，听说，她的姐姐没来，发烧了，但是个小儿麻痹的残疾的女孩。后面几天，小良来了，她是很细心的，命运多舛，仿佛，比别人敏感的多。我的世界，她有感受到。她住在门后面，那条一瘸一拐的腿，在艰难的在我们心里，留下同情。她也是脸色黝黑，淡淡的雀斑，爬在那颗稚嫩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

大家整理妥当，宿舍里，像炸开了锅，他们几个很快打成一片，我还是静静的呆着，有时候，听到他们说话，偶尔觉得好笑，就露出笑容，可是这笑，是那样的稀缺，在我后边的年轮里，被淡忘。

那两个同学，说说笑笑，一会就走出房间门，出去了。过了10分钟，一个胖胖的黑黝黝的女孩，一个人带着铺盖卷儿，进来了。

“你好，我是新来的，咱们以后就住一起了，多多指教，我是小范，”随后，响起了银铃般的笑声。她穿着一件旧旧的粉色的短袖，干练，简单。我微笑着。离开家，我似乎，没有同任何人，打过招呼，我的社交能力，就像原始森林里的人，都是爸妈冲在前头，我连一句你好，都在舌头打结。

多年后，我想起那时的自己，就像童话世界里的人，是没有发现自己问题，还对未来有憧憬的，殊不知，灾难就要降临了，我却没有预告，活在白纸的世界里，被定格了。

那年，我初中毕业。考试成绩出来了，我是失望的，分数很一般。

爸爸说，挺好的。然后又在沉默中低下了头。爸爸时常，夸我，夏天的那个暑假，我感觉到了命运的紧迫感。严酷的太阳，晒得爸爸的皮肤发红，灾难就在跟前，那时的我，稚嫩的骑着一辆在废品店。淘来的二手自行车，飞速的，行驶在乡村的小道上。这个女孩，从此，命运，出现了节点，在未来的时光中，那两自行车，也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我满怀信心的踏入了高中的大门，虽然是普高，但是还在重点班。但隐隐的会觉的，又像爸爸一样，走到了利益的终端。就要鲤鱼跳龙门了。那种欣喜，鼓励着我，想回味，爸爸当年的紧迫感。

一个人，一个小房间，六张床，可是从此，我的命运，之花，好像已经，濒临凋谢。

发小，没有考上高中，复习去了，我的精神世界。空了。像沙漠里，黄沙漫天，眼睛都睁不开。混沌的天地，还是让我忐忑不安。一个人以后，怎么跟别人，生存。对，我用了生存这个字眼，我经常一个人，呆着，一个人看书，一个人追剧，似乎是独来独往，身边的那些，追随者们，已经在另一个技校里，艰难度日了。

我收拾书包，妈妈替我收拾行李，铺盖，被褥，去学校参加补课。

记忆里，高中以前，妈妈承包了我，所有的个人卫生。虽然，她洗衣服的镜头，很少，但记忆总是令我遗憾。妈妈的宠爱，记忆里几乎是空白的。好像墨汁滴进水里，融化在了我的血液里。

踏进高中的第一天，我怀着学霸的心态，相当轻松的优越感，相当低调的，想去迟一点。我还是老师心目中的骄傲。虽然曾就读的也是一个普通的初中。三年，学霸的初级养成生涯，如我感觉自己，就像个明星。老师的俯视，同学们的仰视，像兵临城下，万马奔腾的那种*感。

高中在我心里是具有威严的，它像过去的衙门，有着主宰命运的生杀大权。出生农村的我，鲤鱼跳龙门，是从小父辈口中与根深蒂固的思想里的真理。

偶尔会有野鸡出没，爸爸总是说，是我带来的好运。我看着眼前的太阳，瞬间感觉自己，对幸运，好像更熟悉了。

那年发大水了，我跟着爸爸，去抗洪一线。我远远的张望。男人们，干劲十足。集体劳动，总是可以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初三顺利毕业了，选了一个，离家近的普高。从小，我就是格外恋家的。姑姑，姑父的疼爱，爸爸如掌上明珠般的宠爱…

“小思，我们以后做你的爸爸妈妈吧，快叫妈妈，我们正好，缺一个宝贝女儿，”，大姑，像拉家常一样这样说。童年的歌谣，记不清了，但姑姑对我的爱，就像歌谣，婉转，悦耳。姑父的大手是有魔力的，旋转木马，我没有坐过，可是，姑父，大大的手掌心，强壮的臂力，把我举过头顶，举向天空，那种如蒲公英，飘摇的感觉，到我成年后，还会梦到，我梦到自己坐热气球，上天了，那种幻想世界里，腾空出世的感觉，让他们的爱，深入到了我的四周。像叮当猫的魔法，四周都是粉红色了。

“小思，今天，第一天去高中补课，妈妈相信你，好好努力，…”妈妈是不善言辞的，她不常批评我，印象里，她总是慈爱的，虽然，对别人说话，她总是声音，高八度，但对我，她会转化的像个，贤惠的女人。

豆花泡馍，是我们当地的小吃。用豆浆，豆腐脑，泡馍，辣子油，葱花，结合在一起的美味，好多年，依然喜欢。

小的时候，到晚上时间，就是我们家的讥饿时间。妈妈在家里，料理家务，爸爸，出门打工。微薄的收入，让日子，更加有饥饿感。

记忆里，夏天的太阳，毒辣的像个，巫婆。把我晒成一个黑妞。还有割麦子时，成片麦浪，一家四口，脸朝黄土，背朝天，一起远远看去，像个战士，匍匐前进的动人身影。麦收时节，全村人，都会放下手中的工作，收获一年中，一家人，一年的口粮。那时的天，都是透亮的。收割机，还不多。人们，顶着烈日，挥汗如雨，偶尔的家长理短，就是坐在田埂里，微笑的数落，生活的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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