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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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以来头一次听见人声,颜宋猛地回头,看清楚是七八个村民打扮的人。

“那男的穿着的,应该是战场上来的。”个头较为矮小的那人说道。

她已然没有力气带着玉乾离开了,这七八个村民的到来或许是上天给他们指的一条生路。

此话一出,众人神情一变,倒不是惧怕,而是轻蔑中的微笑。

张哥走到他跟前,扣住他的下巴笑,“太子?呵,你还真算找对了去路。你可知,我这些兄弟困在这头三日了。要不是你将城门守住,我们早就跟着大部队逃到花城了!”

果真,这几人对太子并非怀有好意,如此还真是又被他连累了。

“张哥,这二人身上也没什么粮食和水,依我看就让他们在此处自生自灭。”

后头背着鱼叉的小子拉住他,朝着颜宋看了眼,“阿东,等等!张哥不是说伯母一直想要个儿媳,要我看这姑娘就不错……太子咱不管,不过这白捡的姑娘……”

“随便拐去路边女子,你当我张子成是何人!”

那小子的话瞬间被咽回去,张子成一脸络腮胡,加上大刀浓眉,本就是一股子正气。几人之中,属他的话最有威信。

颜宋见势说道,“大哥,殿下他本无恶意的,当初不让你们出城也是怕你们受困于此。”

“你是在说我们自作自受吗?”阿东的眼神凶狠。

“我,我没这意思。我看,几位在这迷失沙丘内也迷路了,不如带上我俩,我们知道路。”

“你们知道路!?”阿东看向张子成。显然他们也暂时找不到出路。

张子成思虑片刻后颔首,“我给你们一天时间,带我们出去。倘若你说的是假话,你可要清楚下场!”

她忙谢道,“大哥放心。”

张子成发话,底下几个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拉起二人继续前进。

可阿东心里不爽,“张哥,你就那么相信那女娃的话,万一是骗我们的……”

“阿东,你知道我们在这迷失沙丘内,还能撑几日?”

阿东摇头。

“还有两日,我们便会开始断水断粮,和他们一样。”

“张哥这是死马当活马医。我看明日要是出不了,咱们干脆将二人分食,还能撑个几日。”阿东朝着二人的方向看去。

颜宋后脊背的一股凉意上来,她也不知明日能否出沙丘,但这是最后的一个法子。或许海大人已经找到了出路,就在不远的地方。如此,总比两人躺在沙丘上等死要强。

赶路赶了半日,几人觉得坐下来歇息,玉乾额头冒着汗,呼吸越来越微弱。他今日滴水未进,伤势又加重,看起来就剩下半条命了。

张子成独自走了过来,递给颜宋水壶。她急忙拿过来,里头起码还剩一半的水。

虽说那几个粗人不是什么好人,但这张子成倒是正义凛然,心肠不差。

“谢谢……”她连忙给玉乾灌了几口,起先他还没意识,这才喝了几口,自个捧着水壶咕咕喝下去。

“你不自己先喝一口?”张子成奇怪。

“他受伤了,再不喝水马上就会死。”她听着自己的声音,和这干涩发痛的喉咙,她怎么可能会不需要水。只不过,她本就是只小狼,怎么敌得过那只身经百战的老狼呢?

张子成从腰间掏出一个小水壶,递给她,“再怎么说你自己也要喝一点!这些,只准你自己喝。”

她还没来得及谢,将那水壶夺过来,一口饮下,是那般舒爽。身子也总算稍稍舒坦下来。再想道谢,那人已经回到几人之中,休息了。

幸亏这天下还是心肠好的人居多,否则她和这玉都太子可真要一起下葬了。

“咳,咳……”玉乾喝得有些急。

说来也真是奇怪,这太子像是她命里的煞星,一开始他为了找到欧阳长世,将她从好不容易安定的生活中拐来边城;之后,本是为了来救阿恒,又被他给赖上,还险些渴死饿死。

“殿下,要是这次真的能回去,真希望,不要再见面了。”

玉乾没有听见,喝光水又继续昏睡过去。他的身上并不是普通的箭伤,而是带毒的,只是这毒并不是马上病发,需要一段时间。

他也是之后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刺杀而是一早的预谋。本来他那箭伤说起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那日,他带着剩下将士一同退至迷失沙谷内,本来计划是周全的。假意战败退兵,然后早该有引路人将他们悄悄带回花城。

可谁料得到,他身边的人里头早已混入了刺客,杀了他的亲兵不说。还趁他不备,将他弄成重伤。

而这些人,绝不是陈国人,而是朝廷中的人。看来就是想趁着此次边城的事情,让太子送命。

他受伤以后一路逃,就在快被刺客追上之际,突然遇到了一出风沙,将追杀他的人与他冲散。

风沙过后,他与剩下的大军也失散了。一个人在这沙漠待了一日夜,身上的毒性缓缓发作让他全身开始慢慢失去知觉。

他以为,他是活不长的。岂料又一场风沙刮起后,会在另一个地方遇到颜宋。

这才让他突然有了生的希望,他的心本就是睚眦必报,朝中既已有人想要他的命,害他险些惨死。他必然要将这一切查清,手刃敌人。

玉乾,他本就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一日期限,很快就到。

跟着海大人走了一日的路,依旧没有走到花城。颜宋心提着,她时不时看向被拖拉着的玉乾,依旧昏迷着,而且脸色一天不如一天。

兄弟几人间也显然有人按耐不住。

阿东将她从地上拽起,怒吼道,“你这女娃竟敢骗我!”

颜宋的衣服本就已经破旧不堪,领口一下被他扯破。

她只能拉扯住衣领,这些人看来是不会再继续相信她了。

阿东跑到张子成跟前,说道,“张哥,按我说这俩人本就是来骗口粮的。干脆把他们杀了,还能给兄弟们凑个几日的吃的。”

他们几人的眼珠朝着她二人直放光,他们也有半日没有进食了。吃人肉,这种事,她不敢想,不代表他们做不出。

一旁昨日那个渔夫打扮的人,也上前说道,“正西也觉得此人谎话连篇,不可信。”

不知是否是错觉,说话间,他的眼神一直朝着颜宋身上瞟。

张子成朝着二人看去,“你觉得我张子成是杀人嗜血的人吗?”

张子成的眼神阴沉,看向众人。张子成最为重情义,众人也不敢再提起吃人肉一事。

阿东出来缓解气氛,“张哥向来菩萨心,可咱也不能养着这二人。咱们粮食也不够了!”

的确,他们是带着不少粮食,但也有几日困在此处,这么多兄弟差不多全光了。

张子成自然也想到,“带上他们,今日起不给他们粮食和水。”

虽说今日起,她与太子又会过回又饿又渴的那时候。但怎么说,在张子成的帮助下,没有成为人肉大餐,应该庆幸。

几人接着往前行,颜宋被他们捆绑着走在最前头。她双手扯紧衣领,一头正西拉着的绳子将她双手拉开,正西似乎倒是觉得这样很有趣。

她心中明白,今日或是明日,倘若再不出去,她和那个玉都太子,绝对会葬身于此。或是被张子成的手下吃了,或是被眼前的正西……

她要逃,待在此处绝对是死路一条。

半夜他们是轮流换岗,根本没有时机逃;只有到清晨的时候,换岗的人会累着小憩一会儿。她就趁着此时出逃。

但这一次,她绝不会再继续带上那个累赘。虽心中对不起太子,但为了活命也只能弃了他,毕竟她不是圣人,解救不了众生。

可颜宋没有料到,才走出几步远的距离,一根细绳突然将她绊住。她身子一斜,倒在沙地上,有些昏。

眼前朝着她一步步走来的是正西,他眼中的得意,和他手心攥紧的细绳,就如同一个精心设计好陷阱的猎人。

“我想要的女人,一个张子成算什么东西!”

语罢,他如同饿虎扑狼,朝着她的方向扑去。颜宋一个转身,朝着一边滚去。她想喊救命,可却在此时,她才发现,她根本喊不出声音来,丝毫出不了声。

怎么回事?!她来不及思考,慌乱地朝另一边爬去。可脚踝被已被正西一把抓住,他稍稍使了些力把她拉回。

“想喊?!让你说不出话,绝不是什么难事。”

颜宋突然心头一紧,昨日张子成来送水,她本以为他是好心。这里头竟被下了药……正西是故意等她逃远,再在此处将她……

她不停扒着沙,想要从他手里逃脱。可他随手一用劲,就能把她拉回。几日没有进食的她怎么可能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对手。正西抵着她的双手,将这个人压在她身上。

尽管她使劲挣扎,使劲想要喊出声响,却只能在他身下。她看着他那张黝黑的脸朝着她的身体靠近,急促的呼吸在她的脖颈来回。

就在此时,“正西!你在干嘛?”

阿东的出现,正西着实被吓了一跳。而也就在此时,颜宋赶紧从他身下挣脱。她的衣衫已经被他撕扯的不成样子,她没有哭,只是攥紧自己的衣衫,撑红着眼眶用凶狠的眼神盯着正西。

她要杀了他!要杀了他!

阿东看明白了,说道,“这可是张哥要留下的人,你现在这样……算是……”

正当阿东走近,谁也没料到,正西会突然从腰间抽出的一把匕首,一下刺进阿东的身体。

随着一声惨叫,鲜血从他腹中涌出,阿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倒在地上,顿时血沾湿了一片沙地。

正西杀了阿东……颜宋不敢相信,他们兄弟之间会内杠。想起方才正西也说过类似的话,张子成算什么东西……原来,他们兄弟几人中早已有人按耐不住。

“扫兴!”正西的表情像是丝毫不在意阿东的死,看向颜宋,“你以为,你能逃吗?”

那句话让人后背发凉。

惨叫之后,剩下的兄弟几人都纷纷赶来。看见眼前这画面,阿东躺在血泊中,显然已经死了,而颜宋则瘫坐在地上。

张子成检查了阿东的尸首,看向颜宋,“是谁干的?”

颜宋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努力地解释,却只能一个劲地摇头,手指指向一旁的正西。

是他,是他想要杀了你们!

正西的眼神哀伤,朝着阿东的尸首惋惜道,“没想到,阿东最后竟被个女人杀了。”

正西将她毒哑,如今倒成了一举两得之计。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是他把阿东杀了,可以将这一切罪名推到她身上。

颜宋看向张子成一个劲地摇头,不停用手指着正西。

她希望张子成能明白,阿东绝不是她杀的。或者他要有个警惕,正西有野心。

可就在此时,一道白光从顶上劈下。她还来不及反应,那一把刀就直直在她头顶几公分处停下。

好在张子成截住了那把刀,不然,她就已经毙命,显然他也开始怀疑阿东的死的真相。

“张哥,你这是干什么!我要为阿东报仇!”正西依旧不放弃。

张子成注意着他的眼神,再看向颜宋,二人之间必有一人是凶手。可这颜宋已然不能出声,像是被毒哑了。而正西的举动也奇怪得很。

张子成看向他,“正西,阿东是怎么死的?”

他自然编好了故事。

“我和阿东发现这女人想要逃,追上去,没想到这女人偷了匕首,一刀把阿东杀了。张哥,你这问我,难不成是不信我说的?!”

兄弟们都有所躁动,显然他们都相信正西的话。毕竟一个刚来两天的女人和一起共事数载的兄弟之间,他们自然是相信正西的话。

张子成看众兄弟躁动不安,笑着答道,“我自然是相信你。”

正西松了口气,随手又抄起一把刀,“张哥,咱们赶紧杀了这女人,为阿东报仇!”

兄弟们也受着他鼓舞的气势,大喊,杀了她,杀了她!

没想到,这正西看起来城府不深,却会有如此心机。颜宋如今想要逃,怕是也难了。没想到,她不是饿死渴死,而是会死在别人的刀下。

张子成作为头领,断不能草率做决定,况且,此事也蹊跷得很,阿东虽说没什么本事,但也绝不会打不过一个姑娘。

他只能权宜现况,对着众兄弟说道,“这女人杀了阿东,我们又怎么能便宜一刀杀了她。我看她现在说不出话,等她恢复了让她跪在阿东面前忏悔,再杀了她也不迟。正西,你觉得如何?”

张子成对正西这般态度,已是给足了他面子,正西心中大概也猜到了,张子成就是想要等颜宋开口,说出阿东被杀的真相。

他不露怯色道,“张哥都已经发话了,那就如此。”

这女人,他绝不能留。

事情自然不会就此作罢,兄弟几人与阿东的关系都还不错,自然觉得不能便宜了这丫头。趁着张子成不备,轮流用长鞭抽她。

她每次躲,每次被狠狠拉回,被鞭子抽打得浑身是伤。每一鞭落在她身上,她都张嘴想要喊出声,却只能任凭眼泪流淌,那种感受像是打在心窝上难受。

颜宋不明白上天又让她经历什么劫难,她好不容易从苦难中脱离,以为是上天给她重生的机会。可怎料得到,她沦落到哪儿,都要受苦。

就因为上天曾给她过几年幸福的日子吗?如今正一点一点再次剥夺回去。她不懂上天给她这条贱命的意义,他既然给了,为何总是舍不得,来折磨她。

“你不该求那些人。”玉乾这几日神智总是时不时清醒过来,但精神依旧不好。

因为一身的鞭伤,她不敢乱动,只是小心抬头,用一只眼看向他。她被打了那么久,都差点忘了,与她一起的另一个人,玉都的太子,或者早该说是沦落人。

“除了头领,其余的都不是人。”

正西贪色,阿东怕死,其余的,有的贪图杀人快感,有的暴力冲动。如同玉乾所言,除了张子成,其余的兄弟不是普通的村民,更像是土匪。

原来以为,这是一线生机。谁料得到,这老虎洞是她自己闯进来的。

“女娃娃,你是求我杀了你吗?!”

不知何时,正西已经站在二人的身前。他手中的匕首,不正是那天他杀阿东的那把吗?

颜宋转身小心将玉乾的眼睛合上,退到一边,即使她再怎么看不惯这玉都太子,但也绝不能将她自己惹出来的祸事牵连给他。

她拼命朝着后方踉跄爬走。她想要找到张子成,可转念一想,正西既然敢出现,必定是已经算好了张子成不在。

正西朝着她愈来愈近,眼看着他手上发光的白刃步步逼近。

“没错,这次,没人可以救你!”

就在此时,话音未落,一支箭从远处飞来,一箭射穿了正西的脑门,随即倒地。

紧接着,黄沙四起,是马蹄声,颜宋听得很清楚,是马蹄声。

她抬起头,看见空中又飞来一只鸟,是,海大人……是海大人找来的救兵,它是一只神鸟……

颜宋朝着玉乾的眼神中望去,这是她几日以来第一次见他笑。

重生的喜悦,亦或是身上的伤和几日的滴水不进,让她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迷糊中,她听见了打斗声,她再也没有气力去逃,就安静地躺在温热的沙地上,还有一丝舒适的气味,都让她暂时远离了这迷失沙丘的噩梦。

梦里,她被清风环绕着,是温柔和煦的春风……

“这全身的鞭伤,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沈全胜一连几日守在她身边悉心照顾她,再次看到她一身的伤有些难受。

而在她的床头,也有个守了一天一夜的人,是他抱着颜宋,从迷失沙丘走出。是他一箭将正西射死。

玉恒答道,“沈小姐还是别问的好,找到人时,她就被人毒哑了。”

沈全胜更是吃惊心疼,本那一道道鞭伤就已经触目惊心,哑了,谁下手?怎么能如此毒辣?

“究竟是何人,那么大的仇怨,要把一个好端端的人毒哑,还要打得浑身是伤!?”

玉恒迟迟不开口,他的双手攥紧放在两侧。他也不知这种情感,看着床榻上受尽折磨的颜宋,他的心里只是恨,恨得牙痒。

从齿缝中冒出的几字,“不是人……都是畜生。”

玉恒回到花城,便从沈全胜口中得知,颜宋错以为他在迷失沙丘内,不顾性命跑了进去。多日没有消息,他便带了几个亲兵,冲进去寻她。

他还是没有想起以前,或许那段回忆在他的记忆里永远抹去了。但这些天的相处,他不难感受到,颜宋对他的真心,可以付之于性命的真心,绝不是玉德口中的伪装。

更让他心痛的是,他找到颜宋时,她那身素色的衣服沾满的血污,一道道的都是血痕。

她是为了寻他才受了那么多苦,他始终揪着那颗心,她是为了寻他,才变成哑巴,身受重伤。或许,错的一直是他。

他记不起的那段回忆,他忘记的承诺,从此刻开始,他想要重新开始。

“二哥,那丫头怎么样?”玉德毫无顾忌地推门而入。

见玉恒同沈全胜安静坐在床边,神情凝重的样子,才放轻脚步。

玉恒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些人抓回来了吗?”

“都按照二哥的意思,关押在刑部大牢,不过那个叫张子成的,还没找到。”

“继续找,今日让刑部准备好盐烙。”

玉德蹙眉,“盐烙?二哥,这,你平日对待杀人犯也不过是……”

“按我的意思吩咐下去,今日我亲自去审!”

玉德如此惊讶,自然是因为那盐烙不是普通的刑具。玉都牢房内的杀人犯也不过只是受火烙之刑,而这盐烙,则是先用炭火在犯人身上烙下印记,再将烙铁扎到盐堆内,再在方才的伤口上再烙一次。

这种刑罚,玉德也只有听过,从不见有人用。此次他二哥怕是真的怒了,那些人毕竟将那女人伤成这样,这一回怕是真的要生不如死。

玉德跟着沈全胜一同出去,其实上次一事,他回去想了,早想要和全胜和好。

“全胜!”

沈全胜依旧没搭理他,往前一个劲走。

“沈全胜!”

她无奈回头作揖,“九殿下,民女还要为颜宋熬药,实在没空搭理。”

沈全胜的语气分明是还没有原谅他。

“我替她熬便是。”

她依旧不肯,“不劳烦九殿下,怕是最后颜宋的伤又要重了。”

玉德本也是好意,自知心中对颜宋那女人有所愧疚,才说的此话。

“沈全胜,你我也有十多年的交情。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全胜望着他,“并非我不信任殿下,而是殿下从不拿人命当回事。”语罢,她转身就走。

玉德高傲放纵,眼里从看不起别人。从小开始,他便觉得富贵在天,上天给了他一条贵命,他便是别人不可侵犯之人。

这也是全胜最讨厌他的地方,因为喜欢,所以他身上的所有缺点,她都想要他改正。

玉德拦在她身前,“我道歉!上次我骗那女人是我不对。”

“那女人?”

“我重说,上次我骗颜宋是我不对。这次事情,我也算明白颜宋对二哥是真心的。我保证从今往后,绝不会找她的麻烦。”

沈全胜看着他的眼神,玉德人其实不坏,虽说从小到大他做了不少错事。可出发点都是好的……

“你怎么还是不理我,你说,我都依你……”

“殿下不是说爷从来不在乎的吗?”

玉德这才想起,那句伤人的话也是从自己嘴里冒出去的。

“我那都是气话,从小到大,不都是我认错投降的嘛?”

“哦,殿下是觉得亏了,委屈了?”

玉德忙摇头,“自然是真心的,怎么可能委屈,你可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伙伴,用什么换都值……”

沈全胜的心早已受不住他的花言巧语,玉德既然认错,她也便有了原谅他的理由。反正,哪一次吵架,他都会找个台阶给她。

“好,颜宋醒后,你必须向她道歉。”

“当然。”看着全胜不生气的样子,他也算开心起来。

“对了,方才二皇子所说的盐烙是什么?”全胜从刚刚说起盐烙就心中疑惑,为何玉德的表情会是如此吃惊。

玉德没有告诉她,那究竟是什么。

只是说了一句,“意思就是,那些人将会生不如死。”

还没等颜宋想明白如何回答,昏睡着的玉乾突然清醒看着众人。

“本王是玉都太子,快送本王出去……”

张哥一直没说话,倒是边上那个个头矮小的人直直盯着二人。

问道,“你二人什么来头?”

这几人的样子像是边城小镇的难民,说出真实的身份,也不知他们会有何反应。

玉乾的语气不再是以往平淡,对于一个求生的人来说,他可以很无助,也可以很暴躁。显然,玉乾属于后者。

“殿下,我们已经没有口粮,和水了……”喉咙处的干涩让她说几句话也显得费劲。

玉乾一下躺倒在地,他的伤口依旧缠着布,只是这一日都没换药,对伤口没有好处。

颜宋朝着那人爬去,眼前的昏暗光线,加上若有若无的重影,好不容易爬到他的面前。

“大哥,救救我们,求你,救我们出去……”

玉乾的呼吸开始变得微弱,他浑身也滚烫起来。大概是之前的伤没处理干净,感染了。

“张哥,这儿有人!”

如今的处境,让他变得越来越狂躁,不再是昔日皇宫中镇定自若的太子。他所有的无所谓,都被快要渴死和饿死二事逼得原形毕露。

“你,你赶快拉本王出去……本王决不能死!”

“你,你在干嘛?”她拉扯过衣领,在这夜里,玉乾的双眼像是猛兽,直直盯着她这头猎物。

“水呢!快给我水,你是不是要渴死本王!”

她低下眼眸,朝着他躺着的地方看去。分明比她多吃了一顿,喝了不少的水,却比她的情况更加糟糕。玉乾不想死,她又何尝不是。

她匍匐着,朝着他躺着的方向使劲挪动。他开始躺着,后来,竟不出声了。

“殿,殿……下。”

几乎两日没有进食,嘴唇翻起也没气力湿润它。加上拖着太子走了一整个白天,颜宋的身子早已受不住。

她安静趴在沙地上,沙子里泛起来一股热气,在夜里,尤为舒心。尤其是这股子味道,让她能暂时忘记饥渴。

昏睡中,她总觉得有人在动她的衣服,在翻找着什么……一睁眼,玉乾的手正拉着她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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