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破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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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抓一把面粉,从最中央的位置洒下,可以铺满整个木板,准备好刚做好的面,灵活的手指在里头打转,搓,揉,捏,一个连贯的动作……

“颜宋,大小姐来了……”颖儿在廊道就喊起来。

动作愕然停止,面团已经湿答答地躺在桌子上,女子随手擦了擦,粗制的衣料随意抹了抹,白色的斑点在裙摆上随意组合着。

颖儿见这势头不对,跪在她身前行礼道,“谢大小姐,颖儿一定会对大小姐忠心不二。”

她转过身子,眉宇间的高傲依旧挂着,衬着整张脸的淡妆,让人敬而远之。

她的手指落在那女人的肩头,“回去换身干净的,你这副样子怕是明日二皇子见到,都要笑话我。”

衣角被手指绕成一团,扣得指腹的皮肤发白,罗府大小姐嫁人,她作为陪嫁丫鬟,可有谁知道,她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些。

长衫绣花大褂,皇后赏赐下来西域的贡品,绣工和布料都是上品,不仅如此,几步之远也能隐约间闻到西域独有的香味,不算沁人心脾,却与众不同。

“大小姐,这皇后御赐的大褂果真不一样。”颖儿拿起木盒中的金钗仔细插在罗素儿发髻右侧,金钗本无华丽的雕饰,只有一颗深绿的宝石镶嵌在钗首。

“皇后娘娘毕竟是罗家出来的人,自然是心向我们的。”粉黛妆华,银铃环绕,镜中美人莞尔。

“大小姐说的极是,谁都知道您是罗老爷的掌上明珠,玉都城里的……”

“掌上明珠?”她嘴角笑意渐冷,望向一旁默不吭声的颜宋,“十年前,这四字倒是适合一个人……”

阿绮,你是爹爹的掌上明珠,你想要什么,爹爹啊都给你……

颜宋眼神没有变化,她记得那个男人,记得童年所有的一切,包括她原本的名字。

“主子,主子,二皇子的人已经到大门了,赶紧出来吧!”声音虽有些老气,但依旧可以辨认出是玉都城内最出名的喜娘。

“大小姐,来,把盖头盖上!”颖儿小心将它拿起,一只手突然攥住她。

顺着紧握的手,那是一双眼,一双本该没有神情的眼,却突然间如同呼哧而过的风将她怔住。

“你这是干嘛?”

她松了手,依旧夺过颖儿手中的盖头,不带一丝语气,“让姐姐替你盖上吧!”

盖头从她手中滑落,落在罗素儿的腿上,她急了,果真是急红了眼,才会这样吧!

罗素儿没有动怒,而是收敛了怒气,朝她勾了勾唇,“姐姐莫不是看了妹妹如今觅得良君,也想沾沾喜气?”

喜气?怕是沾了晦气,颜宋攥紧了手,脸上神情却丝毫未变。

“大小姐,吉时快到了,颖儿来帮您盖上。”颖儿眼尖机灵拿起,红盖头下那倾世之貌,又该是由谁来揭开?

她是世人口中的倾世佳人,万人想要攀上关系的人。可笑的是,十年前,眼前的这一切都该属于另一个人,是这个女人设计,再将这一切夺走。

晚宴设在二皇子府上,前来恭贺的大多是当朝的权贵,各地的富商也纷纷赶来。自然也少不了其余几个皇子,只是他们的心思怕是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瞧,那是罗府的大小姐吧?”顺着声音找去,那人不过十几,穿得一身浅蓝长袍,最显眼的莫过于手中玩弄的玉石,据说九皇子对这玉石玩物颇为上心。

而身边站着那人,比他略高些,气宇却丝毫不同,虽说是一身黑紫大褂,却总能从他眼中看到孤狼那种神。

“步履轻盈,举止优雅,你再瞧她那大褂,你们闻到没?有股香味?”顺着味,九皇子又向前凑了凑,嘴角露出喜来,“我在这玉都城二十载了,都从未见过这个大小姐,如今一见倒和传闻一样!”

“九弟这话怎么说?”那人上前,正是八皇子,在朝中并无建树,皇子中地位最低之人。

“都说罗府大小姐颜如红玉,声如黄鹂,小乔不及,大乔尤妒……”

“都说九弟阅人无数,看来二哥这趟真是娶了个好夫人。”八皇子并无流露出什么表情,心中却早有了算盘。

九皇子手中的玉石被他磨的发亮,依旧攥着,“这势力连同美人,二哥这心思还真够缜密。”

表面上,这是一场皇族婚礼,可实际每位皇子怕是都在暗地里较劲。

而眼下,二皇子后方的势力不容小觑,攀上罗府就是和皇后攀上关系。虽说皇后有一子,也就是正宫太子,可这太子生性古怪,且常年身体不适,如此,倒是二皇子的赢面大一些了。

“颜宋姐,你怎么还在这儿?仪式快开始了,大小姐要是找不到我们,可就……”

“你先去吧……”她穿着平日里那件素静的衣衫透着清冷,上面斑驳的痕迹随处可见,她背着身子,看着西边若有若无的月,身子又消瘦了些。

见她神色失常,颖儿将她拉到一旁,“颜宋姐,你怎么了?”

颜宋眼中回过温柔,装上笑意,“没,你先去陪大小姐吧,这婚宴快开始了。”

“我,自然是要过去的,只是……”颖儿停顿了片刻,微微降低了声,“只是大小姐说了,一定得要你在……”

夜晚总是来得那么快,阳光陷入地底,带来的是整个冬夜的孤寂。天命难违,十年来,她慢慢相信了这些,也习惯了被命运玩弄。这一刻,她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明白了,我同你一起去。”单薄的外衣,在这刺骨冷风中发抖,攥紧的双手攥着十年来所有的寄托,她转头落下颖儿,一个人朝着大厅走去……

她知道罗素儿的用意,她拿着她的东西炫耀了十年,她的心中再也无法平静,似乎忍了十年的怨气都将在这一夜内爆发。

“二哥,恭喜啦!”她顺着声音,仔细在人头攒动的人潮里寻找,隐约看见同样刺眼的一抹红,她止住了脚步,站在原地。

绣着浮华的礼服,散去些原本少年的稚气,他的眉宇间又多了些稳重。

“八弟九弟,这婚宴马上开始赶紧入座吧!”他温文尔雅世人皆知,玉都城百姓都拥戴他,敬重他。

“对了二哥,大哥今日也会出席吗?”九皇子突然提及太子,似乎触碰到一根敏感的丝线,三人相视默久不出声。

她快步上前,拨开了来往的人潮,十年前许诺给她这玉都城的少年,她终于见到了,她要让罗素儿明白她的东西没人可以夺走……

大概用了十年来所有的勇气,孤注一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她不顾,再也不顾及后果,拉着他朝着人潮远处离去……

“喂,你这是干嘛?……”

“快来人!”

“不会是……抢亲?”

喜宴上大概已经乱成一团,罗素儿想必也会担忧,她嘴角突然落下笑意。

“姑娘!”二皇子手用力一抽,此时离大厅已经有了不远的距离,“你是谁?究竟有何企图?”

黑夜里,他们都看不清彼此的样貌,只是模糊的身影在黑色布景下晃动。

见他警惕皱眉,她也后退了几步,望着他,那种眼神好似一股暖流朝他身上袭来,嘴角挂着笑,“阿恒……”

他依旧保持戒备的姿态,从未见过的那人,却喊得如此亲昵,“你是谁?”

她激动着拉起他的衣袖,“阿恒,你还记得十年前吗?十年前你来罗府……”

“大胆!”

那声音如同冰冷刀刃一下刺穿她的心,她松开手,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你记得,其实你记得对吧,十年前你来罗府的那时候……”

“住口!今日前我从未来过罗府,十年前我更不可能来这个地方。本王劝你还是别打其他的心眼。”

心眼?月光的冷意满上她的嘴角,连同着心也开始降温。她嘴角勾上的弧度,连同着二皇子眼中的疑惑,在这冬夜,成了一场闹剧……

“快来人!抓住那个刺客!”九皇子一声令下,她如同一滩雪水被他们肆意拽着,眼睛依旧直勾勾朝他望去。

她骗了自己十年,相信了他已经遗忘的承诺,最终却成了世人眼中的笑话。

“你究竟是谁?”这是他问的第三遍,她再也无力去反抗,灯火突然通明,照得她原本冻红的脸颊愈发让人心疼。

她淡淡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是我认错人了……”

“胡说!分明是你拽着我二哥的胳膊走!你是哪家的丫头!如此胆大!”

“九皇子殿下。”应着银铃般的声音,注目的眼光都落在她身上。

女子缓缓而至,一身红衣,撇开所有世俗之人,她是最突出的那个,“殿下,她,是妾身身边的丫头。”

“你是?”九皇子几乎被勾了过去,眼神直直落在她的眼睛。

“素儿,你怎么出来了?”他的声音由冷转暖,走到她身边。

她举止“殿下,我这丫头不听话,素日里就听闻二殿下的威名,前几日非吵着来,我也没在意,没想到今日……还请殿下饶恕她的失礼之罪。”

“定是想要勾引二殿下的贱蹄子,才跑到这地方来!”

“这丫头不过是贱人一个,如此身份出格怕是要丢命了……”

“好在二殿下对罗家大小姐情深意重,众人皆知。”

她跪坐在冰冷地上,身体在这冷夜瑟瑟发抖,世人的眼光、讥笑如同冰霜厚厚积在她身上。她输光了所有,包括自己最后的尊严……

九皇子嘴角勾上一抹淡笑,“原来是个吃里扒外的下人,二嫂不必担忧,像这样觊觎主子的人,本王知道该如何处置。”

“且慢!”她抬头,莫非还有转机?玉恒的眼神依旧落在她的身上,那句阿恒真的是他的错觉吗?

“你究竟认识我吗?”

“不认识。”

“可你刚刚分明……”

“好了,二哥这吉时就到了,何必为一丫头在这纠缠不清,赶紧回去吧,这儿就交给我吧!”

九殿下的眼神终于从罗素儿脸上落到了她的身上,只是那股眼神如同冰冷的利剑直直朝着她的身上刺去。

“一个丫鬟,还以为是要出大事。”他蹲下身子半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她,一双眼发着光亮,在她耳边吹出二字,“愚蠢……”

身后随着那人问道,“殿下,此人该送去哪儿?”

“以往送去哪儿,便去哪儿。”

“是!”

那人将她用力一拽,从腰间掏出一麻绳将她捆绑起来。

她坐在地上,努力向后退,“你要干嘛?!”

“你这种人自然是一个地方最合适不过了……”那人的笑意蔓延开,朝着远处灯红酒绿的那里散去,接着眯眼望着她。

“那,那是……不!不行!我不会去那里的!我死也不去!”

“九皇子交代了,什么样的人就该去什么样的地,去了那里有的是公子哥,你这股子力气才有得使?”

“你还不如杀了我!”

“杀你?”那人冷笑,“岂不便宜了你。”

冷夜里,传来一阵马蹄声,愈发近了,她睁眼,远处的马车逐渐清晰,帐内端坐着一人,白色的衣衫在淡蓝色的纱帐后更加明显。

她没有选择,朝着马车即将的轨迹冲去,要不撞死,要不活命,她已经下定决心……

驾车之人立马拉了缰绳,马车剧烈晃动起来,车上的物品叮当作响,在这冷夜中急急的一声马叫刺破这寂静。

“你个找死的!没长眼睛吗?!”车夫一跃而下拽着她的衣口,将她从地上拖起。

她眼神中塞满所有希望,哀求着,“大爷,大爷,求您了,求您救我一命吧!”

“什么,救命?”车夫平了平怒气问,松开手,她跪倒在地,双手叩拜着行大礼。

突然间,身后一只手拽住了她,将他向后一拖,整个身子向后摔去。

“你干嘛呢?”

那人看向那车夫,眼里冰冷即可将他冻住,扔了锭银子,“别多管闲事,赶紧走!”

车夫撇过头斜视着那人,这姑娘准是受欺负了,将那东西又扔了回去,“拿走你的钱!你可知道这里头坐着是谁吗?敢如此!”

“滚开!”那人一推,将那老车夫推到在地。

“老沈……”车内白衣那人浑厚的声音从那马车内传来,应该是个青年男子,“赶紧走……”

“可是,公子……”车夫不忍心地看向那姑娘。

“走!”

她挣脱开,跪倒在马车下,“公子,公子,求你救我,救救我,要不就直接杀了我……”

冷风吹过纱帐,隐隐露出那人的手,细长且又发白,手指拨弄着腰间乳白的玉佩,轻笑道,“死?”

“是,求公子赐我一匕首了断。”她跪倒在地,声音微抖,消瘦的身子显然在这夜里再也禁不起折磨。车夫与那人都侧望着等着里头的反应。

哐当一声!一把匕首从纱帐内飞出,在地上滑出奇怪的声响。谁也没料到,他就如此干脆扔下一把匕首……

“你这人多管什么闲事!这丫头是死是活轮不着你管!”那人脸色微怒,正欲上前理论,岂料那车夫伸手用力一拽,不到两下就将那人的手臂反扣住。

“年轻人,如此对待姑娘和老人家可不好!”那人嗷嗷直叫疼,老车夫眼一瞟收了收劲道,他便立刻转头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眼神落回那姑娘的身上,她的身子塌软沾在地上,眼珠转向车内那人,他的车夫竟也有如此身手,那他也必定不是常人……

“你还要死吗?”

“……”她没有出声,只听见死字的尾音在巷子里回转。本是求死,但却也怕死。

他浅笑,“懦弱的人总会想着用死来佯装清高。”

“公子错了,即便是再选一次,我依旧会……”

“只能说明你懦弱!羞辱又如何?死只会让那些你恨得人越发得意!活下来,起码就有了反扑的筹码。”

他发白的手指握紧那块乳白的玉佩,仿佛要将这颜色也一同嵌入手中。

嘴角带着冰冷和苦笑,她抬起头望着帐内的身影,“反扑,呵,不过是飞蛾扑火,就凭我,如何和那些手握权势的人斗……”

“那你不如现在就了结你自己……”冷冷的声音接连落在她单薄的身上,她依旧跪在地上,显然已经冻得没法自己站起。

“公子……”车夫微皱眉,欲说些什么却又都咽了下去。

“倘若你依旧报着这个念头苟且,不出三日,你必死无疑。”

是,她没有退路,往后看,她能退向哪儿,罗府?想必是回不去了,正如他所言,不出三日,罗素儿不必亲自动手,她也必定因为今晚的事情丧命。

她慢慢俯下身子,拾起那把匕首,握紧,用尽全部力气握紧……

“姑娘!”

那匕首朝着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着手腕处的用力,一把将它直直插在地上,虽没有入地三分,那声音却好似一股气力打扰这夜晚的静。

她的声音依旧随着巷子里的冷风抖动,“那就请教公子,该如何反扑……”

是,没有人会愿意忍气吞声一辈子,也没有人会抛下自己的尊严被人践踏。

帐内的人迟疑片刻,答道,“蚕蛹即破,化蝶而出,但倘若蚕蛹不破,即是凤凰也难逃出。你即已入这蚕茧,便只能戳破它……”

“公子能说些常人听得懂的吗?”

伴着身后的老车夫噗嗤一笑,“我家公子说话便是如此,喜欢故弄玄虚。”

帐内传来几声清咳,“……罗夫人,你去她那里将这窟窿捅得越大越好。这件事便可以了了。”

罗夫人三字一出,好似一股阴冷从她的后背攀上,那是罗素儿的娘,他怎会知道?不止知道她的身份,就连她的处境,甚至连罗府内的情形都了如指掌……

“公子知道我的困境?公子是谁?”

淡笑挂在他的嘴角与这冷月浅浅的光亮融为一体,“你的事怕是已被当作坊间丑闻,明日玉都城的人便都会知晓。”

唇色发白处被她狠狠咬出血来,被世人唾弃,被他所抛弃,“既然如此,那公子为何帮我,岂不是让我作恶?”

“作恶?哼,惩恶扬善本就不是我该做的事……”他低沉的声音顿时变得清亮,朝着那车夫说道,“老沈,走吧!”

“是。”老沈答应着转过身子,突然想起什么,从包袱里掏出一软装大袄,“姑娘赶紧穿上,这大冷天的别再穿得那么单薄了。”

她抬头伸手接过,料子柔软地贴在她的皮肤,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温暖,许久配合着她苍白的脸稍稍露出笑,“谢谢……”

“老沈,怎么你每次都会有那么多的废话!”帐内公子催得紧,老沈便急急忙忙坐上车了。

“是,公子,我这就来驾车。”

她望着那辆马车,直至它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内……命运真的没有在玩弄她吗?十年前给她一击让她遭遇十年来的认命,今日起又要与命斗争吗?

她蹒跚着步伐,许是天蒙蒙亮才走到罗府,她没有更好的计划,只能按着公子的计划走……

“诶!说你呢!站住!”她正准备从侧门走入,身后那家丁喊住了她,“哟,我说是谁鬼鬼祟祟的呢!这不是昨日挑事的主吗?”

她的脸色没有变化,眼神更是朝着前方从头至尾没有转向过他。

“等等,你干嘛?就你还想进去!谁不知道你颜宋是个勾引主子的贱女人。”他说着一下拦在她身前,嘴角浮上色意。

“怎么,要不勾引勾引我,我好好考虑下,再决定放你进去?”

她眼神深得难以预测,依旧向前,朝着门走去,语气平淡似乎根本不在意那人轻浮的言语,“我找夫人。”

“呵,好说,好说……只要……”那家丁顺着她身后的衣袖突然一扯,竟将她整个搂在怀里。

“你放开!”她的眼神不再流露出悲悯,而是像一只野兽将要撕咬开任何东西。朝着他的手臂狠狠地下口……

手着实疼,他只能将她推开,“怎么,你以为谁还会以为你是个干净的女人!”

“住手!”应声而来的女子已是中年,淡黄绣花短袄加上发髻上的翡翠玉钗,面容姣好,丝毫看不到痕迹来。

那家丁立即松了手,随即神色慌张跪倒在地,“夫……夫人……”

罗夫人的眼神一下落在他身上,“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在府里干这种事!”

“夫人,真,真不是我,是,是颜宋勾引我的,是她一下扑我怀里。夫人,颜宋她就是个不三不四的女人……”

“住口,除夏,快去把这人的嘴打烂!”

“是!”除夏应声,带着几人将那家丁拖了下去。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夫人!”

夫人眼神收回,转而留过一丝温柔,“怎么样?你怎么样?”

她突然想起公子的话,将那窟窿捅得越大越好,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许是她本就不聪明,即是想要使计谋也不知该如何说起。

瘦弱的身躯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样子却没法让人心疼,她叩首说道,“夫人,求你一定要救救我……”

“怎么了这是?快起来说话!”

她接着连磕了几个头,语气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颜宋其实已经很感激夫人了,娘走后,一直是夫人照顾我,本就不该向夫人求什么的,只是这次真的没人能帮我了。”

“你是大姐唯一的女儿,大姐走后,我理应照顾你,有什么苦同我说,不打紧,不打紧的。”

“颜宋自知已不是当年罗府大小姐,十年来,留在罗府当丫鬟也认了命。但夫人求您让素儿饶我一命吧……”

“是素儿?她要取你的性命?”

她思量着怎样的语句才可以让罗夫人助她摆脱这件事,不远处随着步摇叮当声接近,罗素儿快步朝着她走来……

“娘!别听她胡说!”

她必定是怕的,否则心跳不会那么快,就像那公子所言,这只是一线生机,并非百分百的计谋。

况且,这件事任谁眼里都必定是她夺人所爱,勾引皇子,还是罗府小姐的夫君,死罪已是最轻的了……

眼神中暗淡无光,空洞机械地回答她的问题。她不在意,丝毫不在意?

“你……”大小姐见她这般态度,眼眸中忽闪着什么。

“好了,起来吧。”那女子没出声,接着转过身子继续搓着手中面团。

步摇叮当响,在她身边环绕,大小姐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桌子,她的笑声也一样好听,“母亲说出嫁的时候要带几个身边的丫头,你和颖儿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所以我便和父亲要了你和颖儿二人。”

手指在面团中陷进去,粘粘的面缠着那双本就不细腻的手,止住,她颔首微微说,“是。”

不远处,女子步步生莲,那一支金钗步摇随着步伐叮当作响,似乎脚步带风,带动着整片的后院陷入寂静。

“大小姐。”底下那位半身作揖,连同着身边四五个下人也忙集聚在一块作揖行礼。

“恩,起来。”黄鹂在树上停止了歌唱,望着女子,是怎样的声音让它也难以忘怀。沁人心脾般动听悦耳,如同珍珠落地般清脆,玉都城内怕是没有人不知道罗府大小姐的歌声。

大小姐提了提衣裙,先是皱眉紧接着眉宇间落下高傲,“怎么,现在见到我,都不用行礼了?”

女子半蹲身子,衣裙刚刚没过脚尖,才发现那双绣鞋上原本精致的花案早已褪色,甚至磨出了线头。

“是。”

厨房,本就不是什么干净的地,除了油垢沾满的房梁不时发出些难闻的味道,就是那些个难弄的酱料弄得一身。

“都安排的如何了?”女子望向最高处的红灯笼,那一盏应该是玉都城最好的灯笼。

“回大小姐,皇后娘娘赏赐的凤冠霞帔,颖儿已经让玉都城最好的裁缝拿去改尺寸了,罗府上下也按照您的要求布置起来了。”

“这可是大小姐吩咐的,你敢怠慢,是不要命了吗?”底下那位显然底气十足,而一说到大小姐,高处那位也不再出声了。

灯笼挂在高处,起了不大的风,在树枝上左右摇晃……

她打量着府里随处可见的红,嘴角浮上笑,“对了,那丫头,现在在哪儿?”

“大小姐是说……她,她在厨房,负责置办婚宴的糕点。”

“带我去。”

大红灯笼挂在树枝上,三五个下人在树底下忙活着什么,几个一齐扶着梯子,一个拿着红灯笼伸手挂向高处。

“再高点!不对,不对,左边些……”底下那位在梯子下仔细思量着合适的位置。

高处的那位显然有些不耐烦,“行了没?差不多得了……这都挂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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