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阵地

顾明月看明白了宋雪梅的意思，说：“说实话，我恨不得现在就去跟小鬼子拼命，为我的丈夫报仇，可是不行，我得回去，而且还要把你带回去。”

宋雪梅大为动容，顾不上难为情，问：“明月姐，这么说，你还是觉得我应该回去？”

“这得问你自己，反正我是受人之托。”顾明月不置可否，说完就追着闵锋走了，留下宋雪梅独自在后面沉思。

这还不算完，炮弹在禹王山北坡炸响后，顺着山脉一路往南延伸，从火石埠这边看过去，山体像是在坍塌，又像是一条土龙在抬头，滚滚浓烟和粉尘遮天蔽日，模糊了众人的视线，根本不知道山上是个什么情况。

山头上，工事在炮弹的作用下如同被猛兽踩压的篱笆，完全不堪一击，滚滚浓烟中，泥土和碎屑在飞溅，树木被炸断，从浓烟中激射而出，碎裂的枝叶也在气浪的作用下升上高空，上下翻腾，犹如行走在惊涛骇浪中的扁扁孤舟。

随着炮火的延伸，山体逐渐沸腾，消融，飘荡在最高处的军旗很快消失，唯一的一座建筑禹王庙跟着中弹，在粉尘弥漫开以前已经土崩瓦解，成为一片废墟。

西坡构筑了一道几百米长的防御工事，并且设有暗堡，刚好处在几人的视线之下，不知道是不是小鬼子提前侦查到，进行了重点轰炸，除了树木和碎屑，一些尸体被掀起来，在空中碎裂，变成一片石榴红，旋即被浓烟和粉尘吞噬。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铁桶被高高抛起，那是闵锋刚刚弄出来的飞雷炮。

发现这一情况，闵锋暗道一声不好，保不齐就会发生二次爆炸，西坡上的守军恐怕要遭殃了。

实际情况正如闵锋想的一样，工事先是被炸的千疮百孔，然后发生二次爆炸，连同铁桶一起被炸伤天的麻包炸药凌空爆炸，密集又浓烈，将西坡的上空变成一片火海。

此刻的西坡看上去就像是个正在爆发的火山口，下方传来将士们的呼喊声和惨叫声，传到众人的耳朵里，听起来是那么清晰揪心。

虽然看不见，可是大家能够想象到西坡是个什么场景，空气中仿佛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这……”顾明月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之前想过无数种惨烈的场景，把自己的想象力发挥到最大，甚至是故意往邪恶的一面去想，依然没想到会是如此惨烈悲壮。

不只顾明月，闵锋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感受到这种巨大的，无法用语形容的视觉震撼，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人力所为，更像是大自然在发威，人力在它们面前，显得是如此渺小无力。

“这是什么东西？”顾明月好奇的问，不过没人回答她，也不需要回答。

下一秒，密集的炮弹呼啸而来，犹如发现猎物的蝗虫群，扎堆往禹王山的北坡钻，砸到地上以后，发出隆隆巨响，隔着老远都被震得耳朵发胀。

刚刚到前线的顾明月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有些慌乱，也有些好奇，看着小鬼子的飞机钻出云层，像一群吵闹的大蝗虫在头顶盘旋，终于感受到了压力，心想这应该就是小鬼子的飞机。

闵锋也在看，认出是小鬼子的侦察机，没着急让大家就地隐蔽，耐心等了片刻，在禹王山上空发现了十多只白色气球，终于知道了小鬼子这次的进攻重点。

很显然，这是小鬼子担心误伤到锅山上的人，特意帮炮兵标注的坐标。

宋雪梅看懂了顾明月的意思，顿时大囧，说：“还能有什么原因，打小鬼子，给死去的同胞报仇呗。”

“就这么简单？”顾明月将信将疑的问。

宋雪梅越发不自在，目不斜视，肯定的点头，“对，就这么简单。”

还不等宋雪梅想出结果，天空中传来嗡嗡声，抬头一看，果然是小鬼子的飞机。

战士们已经习惯了小鬼子的套路，无非是先飞机下蛋，然后大炮乱轰，最后坦克配合步兵发起进攻，因此都知道新一轮的进攻要来了，没再慌乱，各自拿起武器钻入掩体内。

“没事，我明白。”顾明月点头，说：“这就是命，你姐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可姐不在乎，就是喜欢他，更是为他骄傲。”

“可是……”宋雪梅迟疑了。

“他真有这么好，能让咱们的宋大才女如此倾心？”顾明月继续追问。

不等宋雪梅说话，顾明月继续说：“姐是过来人，你不用着急否认，也不用承认，姐就想告诉你，给一个军人做妻子，这是我们女人的幸福，嫁给你姐夫，姐从来就没后悔过，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要是你真觉得他好，那就不要不好意思。”

顾明月其实也不认可闵锋刚才说的话，心想旅部不就有个褚小荷么，不过她毕竟跟闵锋不熟，加上宋雪梅没用说什么，也就作罢。

回去的路上，顾明月单独把宋雪梅拉倒后面，大有深意的朝走在前面的闵锋努努嘴，低声问：“你这丫头，死活不愿意回去，到底是什么原因？”

宋雪梅愣住了，好半天才说：“我只是觉得他跟别人不一样，还没想那么多。”

“这就够了。”顾明月凄然一笑，说：“你姐夫说得对，枪弹无眼，战场无情，随时都有可能牺牲，如果你有这个意思，那就要尽快拿主意，绝对不能拖泥带水，别跟我一样留下遗憾。”

“他命硬得很，才不会这么容易死呢。”宋雪梅下意识的说道，说完意识到不对劲，苦着个脸看着顾明月，“明月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事儿可大可小，闵锋当然不会承认，说：“这不是看不看得起的问题，而是军中没有这样的先例。”

宋雪梅料到闵锋会这么说，刚想反驳，见闵锋不动声色的给她打了一个眼色，知趣的没把想说的话说出来，继而说：“算了，我找卢军长评理去，你官职太小，还是个伤员，我不跟你争。”

“这是你的自由。”闵锋不以为意的说，说完示意几人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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