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阵地

马继武拍着闵锋的肩膀说，想了想，岔开话题说道：“刚刚得到情报，东面的一股小鬼子在一个叫北劳沟的地方被59军给堵住了，并且切断了他们的补给线，估计矶谷这个老小子又要着急了，很可能派兵支援，咱们得想办法拖住他，尽量给张将军争取时间。”

也就是说，这边很快就要打仗了，留给闵锋的时间不多，需要尽快把慰问团和服务团的人送走。

这事儿在闵锋的记忆中有印象，而且卢汉也说过，59军正盯着国崎支队，甚至还知道此战的结果。

矶谷刚刚在西尾寿造这里得到了补充，还节制了板垣的坂本联队，没道理拒绝西尾寿造的命令，于是再次抽掉了一个大队给板垣。

至于刚刚调来的草场支队，现在还在路上跟中国军队较劲，暂时脱不开身。

这样一来，板垣转了一个圈，最后还是从矶谷身上割了几两肉，他是缓过气了，可是矶谷就捉襟见肘，跟六十军对阵的班本顺首当其冲。

实际上，板垣其实是闭着眼睛在自己身上捅了一刀。

在闵锋和马继武谈话的时候，常子话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把这些情况一说，最后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坂本顺很可能面临后继无力的困境，侦查小队汇报的情况来看，消息应该不会有假，军座怀疑坂本顺会再次主动发起攻击，借此达到牵制我们的目的。”

“来得好啊！”马继武眼前一亮，说：“这样一来，局面就乱了，还不知道是谁牵制谁呢！”

顿了一下，马继武说：“我得马上赶回指挥部，她们几个我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确保她们的安全。”

“放心吧，我会的。”闵锋点头，问：“哪里来的侦查小组？”

“听说是八路军帮的忙，他们的情报向来准确，应该不会有错。”常子话如实说道。

“八路军的情报能力果然厉害，走，赶紧回去！”马继武没有废话，说完就往回走。

刚走几步，马继武又停下来回过头，叮嘱道：“小鬼子在发起进攻以前，很可能会再次派出特务到我们这边伺机破坏，万一遇到他们，千万要当心！”

等到马继武走后，顾明月从地上站了起来，问：“闵队长，是要打仗了么？”

闵锋知道顾明月已经听到了刚才的谈话，于是没有遮掩，说：

“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会确保你们的安全！”

顾明月心头一暖，满是泪痕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说：“谢谢闵队长的好意，不过，我们不仅是女人，还是战士，既然来了，也碰到了，希望有机会跟闵队长一起上阵杀敌。”

闵锋愣住了，本能的看向一边的宋雪梅，后者耸了耸肩，说：“我可什么都没说，明月姐跟我一样，都受过专业的训练，只是你看不起女人而已！”

无奈之下，板垣只好转头向西尾寿造求援，后者一听，当即从警备队的第16师团抽调了一个联队给板垣，也就是片桐护郎联队。

预备队的人就被抽调得差不多了，可是板垣这回被于学忠打残了，还是觉得人手不够，西尾寿造只能拆东墙补西墙，把主意打到了矶谷身上。

只可惜，这次的大捷跟六十军在禹王山做出的功绩一样，史料记载的很少，不被世人所知。要不是闵锋对张将军的生平经历较为熟悉，只怕也不知道这段历史。

实际情况也确实如闵锋回忆的一样，国崎支队此刻被困在北劳沟，形势岌岌可危，接连给板垣发了几封求救报告。

板垣在矶谷这边得到补充以后，刚刚在郯城血拼了一场，虽然打赢了，不过自己也不好受，此刻根本派不出兵力驰援北劳沟。

“不是还要写信么？”闵锋问。

“没啥可写的，照这样下去，大家恐怕都得留在这，花名册就是我们的遗书。”马继武将烟点燃，吐着烟圈说：“不只是她们，服务团的人也要一起撤，汤军团的服务团已经撤了，咱们的也得撤，打仗是男人的事，不能把女人留在这里。”

“这是高师长的意思？”闵锋再问。

这一仗下来，国崎支队的一个联队最后只剩下不到一个大队。

这是什么概念，就是在局面被动的情况下，张将军依然在北劳沟歼灭了将近三千号小鬼子，绝对称得上是一次大捷。

想到这些，闵锋百感交集，说：“我尽量让她们早些离开，不过行不行，我可不敢保证。”

“你小子脑子活，点子多，我相信你！”

“是我的意思，也是大家伙的决定。”马继武不置可否，抽了几口，心烦意乱的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又说：“不管怎么样了，咱们是军人，死也要跟小鬼子斗到底，给死去的中国人报仇！”

说完这些，马继武看了看依然跪在地上的顾明月，叹道：“我马继武也算是戎马一生，被人骂过，辱过，被长官数落过，从来就没眨过眼，低过头。可是她这么一跪，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就觉得愧对她们，心里憋火，恨不得现在就跟小鬼子同归于尽！”

闵锋有感而发，旋即收敛住这些感慨，默不作声的走到一边，吧啦吧啦的低头抽着烟。

马继武也走了过来，接过闵锋递过来的烟，说：“仗打成这样，真是愧对家乡父老，这里不安全，等她平复以后，帮我尽快把她们送走吧。”

闵锋理解马继武的心情，说：“您可是长官，是大家的主心骨，战士们都还指望着靠您指挥，要是您到前面冲锋陷阵，还要我们做什么？”

“那是没到那个份上。”马继武脱口而出。

很显然，慰问团的到来让马继武既兴奋又焦虑，这不是坏事，但也不是好事，而且这样的话闵锋不是头一次听说，张冲和卢汉也说过类似的话。

过了一会儿，顾明月呆坐在坟头，小声吟着不知名的曲调，听起来欢快悠扬，又凄婉惆怅。

宋雪梅说：“当初黄连长在昆明读书的时候，碰到纳西族的女同学举办三朵节，明月姐穿着纳西族的服装在前排翩翩起舞，当时用的就是这首古曲，黄连长一下就被明月姐的舞姿吸引，从此两人相识相爱，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可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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