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之鳞

神府弟子眼中出奇的严峻。

这场海啸，生生将整座瀛洲仙山缩小了四分之一！

四大掌门正欲上前夺取，却见司空逍遥右手轻轻一送，星皇石便悄然隐入蓝羽晨的身体里，消失不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沉默的蓝墨海。

你哲皇宗因有爱子在内，作战时处处受制，我等三派遇到的抵抗可谓是相当恐怖，现在好不容易打下了千蕴派。损失了那么多弟子，到头来竟然给你哲皇宗白白做了嫁衣！

司空逍遥亦看着蓝墨海：“星皇石已送你哲皇宗，此间事已了，剩下的，怕就是我这条命了！”

“爹爹不要！！”

司空萱失声痛哭。

蓝雨晨扶着萱儿，眼神中满是悲凉。

他明白司空逍遥，明白他已经没有选择！

司空逍遥盯着蓝墨海，而蓝墨海也紧紧地看着司空逍遥不说话。

“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蓝墨海默然。

“星皇石既已落入你哲皇宗，我要你护我女儿女婿平安，你可能做到？”

蓝墨海冷冷地盯着司空逍遥许久之后，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我答应你！”

司空逍遥转身大笑，笑完之后转过头盯着蓝墨海。

“世传哲皇宗宗主冷漠毒辣，却也一言九鼎，我司空逍遥信你！”

司空逍遥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飘了起来……

“爹爹啊！！”

“萱儿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她兄弟姐妹都没了，现如今父亲也要离她而去了……

司空逍遥回身看着女儿女婿，却越飞越远。

“萱儿，爹爹能为你做的就这些了！听爹爹的话，要好好活着！”

司空萱哭喊着向前奔去，蓝羽晨紧随其后，却终究是被神府弟子给拦住了。

司空逍遥轻轻地漂浮着，来到大海的中央。他的双手随即掐了个奇怪的口诀。

很快，天空中聚起一片厚厚的乌云，乌云遮天蔽日，疯狂的翻滚，继而，一条及腰粗的闪电挣脱而出。

“轰——”

紧接着，第二条闪电再次出现。

“轰——”

轰！轰！轰！

云层中一下子冒出来五条巨型闪电，每一条都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云下的天雷纵横交错不断纠缠，巨大的压力让人不忍直视，司空逍遥轻轻舒缓着双臂，一头鹤发疯狂飞舞。

四大掌门深深地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惧。

乌云狂滚，狂风肆虐，司空逍遥脚下海浪滔天，天海间的威压，致使整个世界都沦为黑暗，此时的他犹如大海里的一片孤舟，衣衫呼呼的抖动，却浑不在意，反而缓缓地吟唱道:

昨日星辰，古云兮

繁华袅袅，青墨兮

星空驰骋，纵情兮

一切随风，俱往矣！

……

天空中乌云滚滚，不停地翻涌，终于，一道巨雷蓄势而下，随即，光团的爆发出天地般的神威，形成五道紫色闪电，仿佛巨大的兵刃，要把世界分割开来。

五道巨型的紫雷以不可阻挡的速度和力量狠狠地劈在司空逍遥身上，司空逍遥周身一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漫天细小粉尘，随风飘散……飘散……

“爹爹啊！！！”

萱儿一声悲鸣，就此晕厥，蓝羽晨紧紧地抱住她，泪水横流。

……

方丈仙山上，聆雨阁向来常年飘雨，可谓是奇景。

而此时的聆雨阁却并无半点雨滴，只有那无边无际的白雾显现着一出海市蜃楼，定格在司空逍遥身陨的那一刻，渐渐飘散。

琉璃宫宫主莫邱明站在窗前，却没了心境。此时的他眼神通红的呆呆望着，悲从心来，缓缓地叹了口气。

别了，大哥！！

身边有位白衣少年，约十三四岁，长袍飘飘，面冠如玉，此时的脸上却是充满了悲愤的泪水。

“爹爹，逍遥伯伯是你挚友，你怎么可以不出手相救？”

莫邱明没有回头，面向着瀛洲仙山。眼神却渐渐深邃。

“成儿，为父何不想出手？可是他不肯啊。”

少年大声哭喊：“可是逍遥伯伯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可能会……”

毕竟还是个孩子，终于痛哭失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莫邱明眼睛湿润：修为到了大哥这般境界，命已经不太看重了，修行千百年，不过为了‘结果’二字，既然他造成了因，那么他就要还回一个果，给天下一个果，给自己一个果！

“萱儿姐姐……”

“成儿，你去通知列位叔伯，爹爹要闭关。”

少年哭着跑走了。

莫邱明转过身，身后是一副玛瑙棋盘，上有黑白双玉合成的围棋残局，显然这对老友经常在此煮茶对弈，依稀可以感受着，一身白袍的司空逍遥永远微微的笑颜，左手捋着白须，右手飘逸的落下他惯用的白子，以及身边萱儿和成儿互相追逐打闹的情形……

……

虎头虎脑的少年跑过去扯住莫邱明的衣襟。

“爹爹，瀛洲、方丈、蓬莱不是号称三座仙山么？怎么蓬莱没有修士啊？”

莫邱明落下一子：“因为……”

萱儿抢声调笑道：“屁话！蓬莱山那么好上，漫山遍野都是凡人，上面的灵草、灵石、灵气早被倒腾光了，只剩下傻不拉几的大土山，你长大了，我就送你去那里下蛋！”

少年气呼呼：“我才不去那里下蛋！”

“那你去哪里下蛋？”

“我去……呸！我不下蛋！”

少年急的面红耳赤。

“你不下蛋谁下蛋？”

“母鸡才下蛋！”

“可你不就是小母鸡么？”

萱儿哈哈大笑地揉着莫成的小脑袋，把他的头发弄乱，再搭配着莫成这一身土黄色的衣衫，活像个小母鸡。

“哈哈哈哈！”

两个人一边跑一边打闹……司空逍遥和莫邱明也看着笑……

……

少年坐在那里练字，突然抬起头看着司空逍遥。

“逍遥伯伯，真的有神仙存在么?”

司空逍遥停下动作，笑道：“莫成，你说，什么是神仙？”

少年低着头。

“我……我不知道！”

司空逍遥看了一眼莫邱明，随后抿了一口茶水，将一颗白子放下。

“神仙，其实存在，也不存在。”

莫邱明捻须一笑，一枚黑子紧随其后落下，像是认同司空逍遥的话。

“喔，存在也不存在！“

少年摇头晃脑。

“哇——“

少年的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吓了一大跳，却见萱儿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趴在少年的肩膀上笑嘻嘻的看着他。

萱儿脆生生得笑：“小橙子你懂了吗？”

“我……我……我我我懂了。”

萱儿精致的小脸离莫成是如此的近，兰香一样的气息将少年的呼吸完全填满，让他的脸红的好像猴屁股一般。

“喔？那是存在还是不存在啊？”

“我我我我……”

少年脸红的结结巴巴。

“我我我我……我什么？咦？你脸怎么这么红？说，是不是偷酒喝了？”

“我我我我……我没有哇！”

司空逍遥豪迈一笑，把少年揽过来揉着他的头发。

“我们有凡人没有的能力，在凡人眼里，我们就是神仙，当有一天，别人有了我们没有的能力，在我们眼里，他们就是神仙？所谓的神仙，不过是一种称呼罢了，莫成你懂了吗？”

少年点头：“懂了！”

莫邱明尴尬一笑：“莫成生性愚钝，倒是让大哥见笑了。”

“哈哈哈，怎么会？莫成老实听话，要不是他年纪小，我都打算把我家这个刁蛮丫头许给……”

“真的吗？还有这好事？”

司空逍遥话语刚落，却见小莫成抬起头两眼放光。

吸溜！竟是由于太激动鼻涕都流了出来，又赶忙吸了回去。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笑了，莫邱明也在笑，他笑得很开心，他的笑声盖过了司空逍遥的豪迈，也盖过了萱儿特有的那份古灵精怪……

司空逍遥似乎还在笑，却听不到他的笑声……

他的身形渐渐淡了……消失了……萱儿也突然不见了……还有少年……都不见了……

莫邱明还在笑，他的笑声回荡在听雨阁的每个角落，显得那么空虚和阴沉，他还在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却还是在笑……

外面的天空慢慢亮了起来，今天的风突然变得很大。

大海狂暴的袭击着岸边的每一块礁石，破碎的浪花遥指天空，仿佛怒斥着上天的不公。

在礁石的下面，蹲着一个孤单的少年，正呜呜的哭着。哭得让人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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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当一切归于平静，瀛洲仙山顶端，蓦然掉出一个人影，看着空荡荡的千蕴派，嚎啕大哭。心里反复回忆着司空逍遥的话语：

记着，从此隐藏自己，护好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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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夜中，子时。

巍然耸立的泰山，被漆黑的夜色所笼罩，天空之上无星无月，天地间幽静而又清冽。

一块琉璃巨石立于山门之外，上书三个大字：

哲皇宗！

哲皇宗地处泰山上方左侧，足足百里方圆，上空灵力繁盛，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突然，一声婴儿啼哭响彻了整个哲皇山林！

天空中突然风云涌动，顷刻间化作一双厉眼。

杀机一隐天地间——

这一刻，四大掌门的心态同时变了。

每个人虽都面色不善，但表情中全然包含着不一样的心绪。

司空逍遥仰天大笑，继而回身看着四人。

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司空逍遥不但保住了女儿女婿的生命及爱情，更是让四大神府看到星石近在咫尺，却始终得不到，

司空逍遥强行改变了故事本该的结局，摧毁了四大神府的全盘打算。

巨大的威压将所有人完全笼罩，所有人脸上都充满了惊惧，双腿不停的颤抖。

这道波澜，足足比昨夜那一道大十倍以上，里面蕴含的压力完全可以把这里所有人瞬间撕成碎片！

无路可逃……

“此乃至宝至险之物，除非主人自行取出，否则你们就是杀了他，也永远得不到！”，

“你！！！”

许多千年巨石被当场轰碎，滚滚砸入海里。

山海再次交接，阳光重新明媚。

可就在所有人闭目等死的一刹那。

司空逍遥手上的灵石突然凝聚起一团光华，起初的一丝一丝，随后开始一束一束，到最后突然轰然爆发，耀眼的白色光芒直冲天际，映得整个世界一片明亮。

这一刻，没有一个人逃，这些人全部用颤栗的目光望着一个方向，手脚见已经惊吓得到失去知觉……

他们眼前的，是一道比整个瀛洲仙山大上数十倍，一个足足数千丈的巨大海啸！

随后，司空逍遥单手一握，星皇石的光芒便被彻底盖住。

霎那间，遮天蔽日的海啸好像突然失去了支撑，半空中轰然砸下！

瞬间激荡的浪潮四处飞溅，不断冲刷着瀛洲仙山，整座山脉好像爆发了洪水一般，

星皇石重现！

这一刻，无边的狂风开始肆虐，狂暴的乌云瞬间盖住了初升的朝阳……所有的光线逐渐暗淡了下来，世界开始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这一刻，大地开始疯狂的震动……可怕的浪潮几乎将岸边的礁石整个推翻，砸起的浪花足有数十米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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