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归居京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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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萨和乌娜叫来了托赤。这个粗犷的草原汉子,一路护送着夭夭回到了京都城,和萨萨、乌娜一起留下来照顾夭夭。他再也不是那个声如洪钟、嚷嚷着找人喝酒的托赤了。

托赤弯下身去,轻轻地抱起瘦弱的夭夭,她冻得像冰住一样冷硬。

睡梦中的夭夭靠向了托赤的怀里,喃喃地喊了一声“阿卓”。这一声“阿卓”让托赤红了眼眶,让萨萨、乌娜忍不住背过身去。

远远地,听见一阵嬉笑声。靖王皱了皱眉,看过去:信阳郡主带了一群婢女采了许多梅花,正一路嬉笑着走过来。

“父王。”信阳郡主走近了,行礼。

“怎不在乐府主事?”靖王淡淡地问。

“乐府自有主事的人,女儿来看望母亲有何不可?”

如今乐伽成了从四品的明威将军,夭夭那个贱人活得凄惨无比,信阳郡主自然是由内而外的舒心如意。

“信阳……”洛世安低声提醒着妹妹,不要对父亲说话无礼。

信阳郡主固执的毫不示弱。

上一次,她特地跑去了冷清的归义王府嘲笑疯癫的夭夭。被靖王撞见,受了好一顿训斥。更觉得靖王偏心,由此对自己的父亲愈发成见在心。

“父王若无事,女儿告退了。”不等靖王应允,信阳郡主径自离去,她才无心去管靖王高不高兴呢。

望着信阳郡主离去的方向,靖王愁眉不展。

“父王,孩儿告退了。”洛世安见靖王脸色铁青,愁容锁眉,也急急告退。

“嗯。”

那一个女儿,自己对不住。这一双儿女,也越来越不贴心。是自己的错吗?

“信阳,信阳,你站住!”洛世安快步追上自家妹妹,信阳郡主分明知道他在后面,就是故意不停。

“哥哥不好好陪着你的父王,追我做何?”

“信阳,不要这样说话!”洛世安摆出兄长的架势,但语气依然温和。

“哼,哥哥,你也要像父王一样教训我吗?”信阳郡主耿耿于怀,“我就知道,只要那个贱人回来,父王和哥哥就都不是我的了,早知道……”

早知道不惜一切,也要让她死。不过,她现在这样生不如死的样子,也不错。

洛世安并不知道她心中的阴暗,也未留心她面上的狠厉。他纠结在一个疑问里。

“你们都退下!”

“是。”

屏退四周人,洛世安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问:“信阳,你跟我说,上次你嫂嫂送去的那碗毒燕窝,跟你有没有关系?”

“哥哥,你在说什么呀!”

信阳郡主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眼神里的一丝慌乱却遮掩不住。

“信阳,你不要骗我,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这样做。”

“燕窝不是嫂嫂送去的吗?你去问嫂嫂啊!”她就是不承认。

“信阳,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你不仅错在下毒,还想嫁祸给你嫂嫂。真要闹出人命,你担得起吗?”看信阳的反应,洛世安知道自己猜中了。

事情还得从夭夭回到京都城不久后说起。

因为靖王和洛世安的缘故,世子嫔柳氏特地备了各色珍贵补品,去看望夭夭,其中就有御赐靖王府的血燕窝。

靖王当场命归义王府的厨子去做了一碗燕窝粥来,还没来得及喂夭夭,就被猫儿打翻了碗食了去,片刻间,那猫儿流血气绝……

世子嫔柳氏当场吓得瘫软,生知自己逃不掉干系。

哪知靖王只是细细盘问了她一番,又传了王府里接触过血燕窝的一干人去问话,就再也没有追究,将此事压了下来。

看样子,靖王是知道了实情,只不过选择了维护下毒之人。

世子嫔惴惴不安,将此事悄悄告知了自己的夫君,洛世安便明白了个大概……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反正都过去了,别问了。”见抵赖不过,信阳郡主不耐烦的认了。

“信阳,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夭夭已经够可怜了,以前的事都让它过去吧。从今往后,好好过你的日子。”洛世安是真心希望她能过得好。

“怎么忘?哥哥,你告诉我,父王一心偏向那个贱人,你能忘得掉!”信阳郡主怒气冲冲的质问。

“信阳,你当真体会不到父王的苦心?父王若是真的不疼你,这件事他早就彻查到底了,父王心里都清楚着呢……”

“哥哥,我不想听,你不要说了。”固执己见让她听不进旁人的劝,只钻进自己的牛角尖里。

“哥哥不说了。信阳,这件事,母亲知道吗?”洛世安隐约觉得信阳做的事,母亲应该是知情的。

“问什么问,别问了!走了!”

信阳郡主心情烦躁,不欲多谈,怏怏不快的撇下无奈的洛世安,走了。

但愿这是最后一次了,信阳,不要再做傻事了。洛世安压下心里的不祥感,暗自祈愿。

闻名京都的归义王府,是天子御赐给失夫守寡的归义王妃居住的。

说是天子荣宠,其实不过是给活人的一座坟墓,埋葬着被伤痛包裹着的岁月。

府内的人,一日复一日地照看着一个失魂落魄、行尸走肉般的女子。

据说这女子几乎不开口说话,不分白天黑夜在府里游荡,不知饥饿、不管寒暑、不理会冷暖。

府外的人,一日复一日地讨论着这个好命的女子。

被靖王收为义女,被皇家赐封南平郡主,嫁了胡人之王,死了夫君还能平安回到大昌来,成了天子下旨褒赏的归义王妃,赐了宅子,永享大昌百姓的尊敬。

襄侯白悠站在归义王府外,侍从为他撑着伞。

又叫了一次门,还是没有人来开门。侍从不由得泄气:“君侯,没人,还是回去吧。”

白悠没有动,俊朗如白瓷的脸庞望向紧闭的大门,如春笋一般挺拔的脖子任风吹雪落,丝毫不瑟缩。

这两年,安国公渐渐隐退,白家的后党势力渐渐唯白悠马首是瞻。

襄助家族,□□朝堂,交好同僚,培植势力,白悠不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意气纵马的贵公子了。

但在某些迷蒙深夜的睡梦里,他会梦回灵泉山,看到那个野丫头。

她娇语软糯的唤他,声线纯净清亮,“小悠,小悠,你追不上我”。边奔跑边向后面的自己伸出手来。

他笑看她自得其乐的得意,慢慢递上自己的手。在即将触碰她柔软指尖的那一刻——

啊!

前方赫然出现了一个无底深渊,奔跑的她带着撕心裂肺的呼喊,刺刮着他的耳膜,掉了下去……

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心悸难平。白悠每次醒来,满背惊汗的凉意。

原以为今生再难见到夭夭,没想到她还会回来。

夭夭回来的那天,他与齐臻在城门外目视她的马车入城。他没有见到夭夭本人,只听人说她失了心,疯了。

齐臻说:白悠,当年若是你娶了夭夭多好。

话如利箭,直穿他心。

他不敢想,想了会心疼。不敢见,见了会恨自己。

他是隆平公主的驸马,不是灵泉山上夭夭的“小胖子”了。

这些年,洛世安娶了正妻,生了嫡子,做人越发沉稳起来。

靖王摇摇头,不愿多谈,由爱子陪着,在游廊里散步。

靖王在下人的搀扶下从雪地上起身,看到夭夭熟睡的容颜,心下一阵唏嘘。只得结束这一日的探望,回到靖王府去。

靖王府。

洛世安见父亲眉带忧愁地回来,问道:“妹妹还是没有好转吗?”

父女两个就这样同靠着一棵树,不言不语着。

这样的场景已经出现太多次了。旁的人没有丝毫办法。

京都城外,当靖王第一眼看到失魂落魄、自甘疯癫的夭夭时,尖锐的心痛便不可阻止地蔓延到全身。

送夭夭回房后,托赤人就不知道跑到哪里伤心去了,他一直为吉利王的死深深自责着,更为了没有照顾好夭夭而后悔。

自从纳达尔死在她的面前,死在她的刀下,她就变成了这等模样。

真的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啊,惩罚他当年亲手送女儿去胡地,所以多年后只能在风雪之中,品尝这种无能为力的心痛。

雪越下越大,渐渐地铺满了地面,在夭夭的披风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撑了太久的伞,靖王手臂酸麻,颇感吃力。

当年那个活蹦乱跳的小丫头,已经随着阿力卓死去了。这辈子的报应,来了。

这个安安静静、面如死水的女子,不再是那个野兔子一样欢腾、小鸽子一样咕咕个没完的小丫头。当年那个奔跑在山林里,像头小鹿一样的女孩,不见了!

夭夭睁开无神的眼睛,又重新闭上。这不是她的阿卓,她的阿卓再也回不来了,明明说好了要陪她睡懒觉的。

靖王见此,倍觉无力。为夭夭盖上披风,也靠着树坐下来,手擎一把伞为她挡雪。

雪静静的下着,夭夭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

靖王看着女儿,眼里总有一股热流想冲出来。

多少年了,他们父女唯一一次过冬天,还是在庆安六年的时候,那场风雪之中的鹿肉宴,他永远记得。

有一种痛苦是不能任性地死去,又找不到任何意义活下去。

“夭夭,下雪了,进屋去吧。”

靖王轻轻地唤着。被唤的人倚着光秃秃的树干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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