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两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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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信阳郡主早就听下人回禀乐伽回了府,在房里等了许久,等到耐心都磨尽了,才看到他磨磨蹭蹭地进门来。

从鼻孔里长出了一口气,多年来养成郡主威仪的她,暂时按捺住焦躁的内心,没有立刻发火。

“我听说你回来多时了,去了哪里?”信阳郡主盯着指甲上的丹蔻,看似漫不经心地发问。

乐伽见她面目狰狞,更觉烦恼,灰了原本想好好交谈的心,言语中多了三分冷漠、三分不耐、四分无奈。

“我三日后就要出征了,你我夫妻之间,难道没有别的话可说吗?”

“你难道有话对我说吗?你既已回府,为何先去看了你母?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妻!若不是因为我,你以为今日你有机会领兵出征吗?……”

又来了!像永远打在身上的耻辱烙印一样。

乐伽不厌其烦,好像他一生都要活在信阳郡主的鄙视与践踏中,好像他战场上的奋勇杀敌都是一场笑话。

婚后的信阳郡主,婆媳不睦、夫妻不和、亲母被禁、生父不疼,再加上三年前的意外小产,这几年不见孕事,身体状况乃至精神越来不好,整个人越发抑郁尖锐起来,面呈阴翳之色。

且她平日里大多与靖王妃深门相诉,母女二人整日里怨憎别人,抱怨不公,使得信阳郡主心思也越发狭隘,与平常市井尖刻妇人无有区别。

“信阳,你我夫妻之间非要如此吗?你究竟要我怎样?你非要闹得满府不得安宁吗?”

这样的夫妻相处消耗了彼此的信任和耐心,乐伽心力交瘁。

“我闹?”信阳郡主紧缩瞳孔,她在这段姻缘里受尽了委屈,付出了那么多,甚至因为他而失去了自己尚未出生的孩子,他竟然如此贬低她。

“我堂堂靖王府信阳郡主,嫁与你从五品宁远将军,从未强求你什么,只要你一心一意对我好,你都做不到,你还说我闹!”

“你忘了三年前,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失去孩儿!乐伽,是我皇家郡主配不上你吗?既如此,当初你乐府为何觍颜求亲?你为何不跟着那个卑贱的野丫头一起走?”

“你当我不知道吗?那年曲水湖上,她去找你,若非是父王在场,你就要跟着她一起走,对不对?亏得你是将门之后,竟然喜欢一个贱人!……”

从小到大,作为靖王府唯一的嫡郡主,信阳郡主从未有什么不如意。唯独夭夭是个例外,不仅毫不费力就夺走了她的舐犊父爱,连青梅竹马的恋人她都虎视眈眈。

她恨夭夭,更恨他们。当年夭夭不知廉耻,在曲水湖边与乐伽搂搂抱抱,她百恨难消,这么多年压抑在心底,恶气难出。

乐伽是她信阳郡主的,无论她给不给他好脸色,这个男人都不会有逃出她手掌心的机会。

明明她与母亲胜券在握,将那贱人赶得远远的;明明她与乐伽成了亲,彻底赢了那野丫头,为何却过得愈发不如意,而那贱人却受尽宠爱?

“你是这样,父王也是这样,那个贱人究竟有什么好?你们男人眼里都只有那个贱人不成?你们都瞎了眼吗?你,究竟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你们乐府对得起我吗?……”

信阳郡主嘶喊着,越说越癫狂,饶是一向高傲,说到委屈处,眼泪还是迸出来了。

乐伽全程苦笑,失落、失意,更失望。

他心中的苦楚丝毫不比信阳少。信阳尚能冲他抱怨发泄,他能向谁说去。

是他错了,他不该高攀,不该娶皇家郡主的。

乐伽站起来,从怀里掏出母亲交给他的送子符,递向信阳郡主。

“这是母亲为你求的送子符,原本想劝你好好保养身体,来年为母亲诞下孙儿。没想到还是话不投机……”

后面的话已说不出口,话不投机,彼此皆知。

乐伽捏着手中的符,等了一会儿,见信阳郡主只顾恨恨的盯着别处,并不接,冷了心神。

“郡主还是好好歇息吧,出征前我还有事要办,这几日就先住在书房了。”

放下送子符,转身走了。

信阳郡主正站着流泪,见他就这样走了,想起未成婚前他的谦卑有礼,又是一阵心伤。抓起送子符朝着他的背影扔去,喊道:“谁稀罕你的东西,都给本郡主滚!”

乐伽尚未远去的身影怔了怔,背对着信阳郡主攥起了拳,闭着眼睛使劲忍耐住,而后再无留恋的快步走远。

“郡主,将军走了。”婢女小声地说道。

这夫妻二人只要同室而处,必是不欢而散。她们看在眼里,每每信阳郡主虽然占了上锋,但过后多半是要后悔的。

劝也不敢劝,这几年郡主的脾气实在是大,老是这么易怒冲动。

信阳郡主咬着牙,抬起流泪的脸庞:“研墨,本郡主要写信!”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绝不让那个贱人好过。

冬去春来,庆安十二年在一片征伐声中缓缓来临。

相对安宁的西胡腹地,人们悠闲地驱赶马群和羊群,享受着澄澈蓝天下难得的安宁祥和。却不知这种平静是以多少人的鲜血为代价。

自从谷瑞王率众叛出西胡后,戎族、狄族的数十个部落纷纷与东胡结成联盟,既时不时侵扰大昌,也时不时侵掠西胡的部族。

在西胡内部,达罕王与吉利王之间有了龃龉,不少西胡兵将们暗自有了打算。

吉利王为了收回人心,威慑东胡联盟的侵扰及谷瑞王的背叛,去岁冬天开始接受大昌提出的请求,联手抗击东胡之乱,不惜亲自带兵出征。

但阿力卓没有完全倒向大昌,而是抱着私心,借大昌攻打东胡联盟之力,企图扩展西胡的地盘和势力。

他巧用谋略和武力,一面保证西胡的无辜百姓不被屠戮,一面重新收服了先前跟着谷瑞王叛乱的西胡人,趁机还抢占了东胡和戎、狄原来在草原上的地盘,隐隐成为了草原上最勇猛的一股势力。

达罕王则态度不明,虽摆出了与阿力卓势不两立的态势,却又没有公开宣叛,成为西胡内部里的另一个隐患,分扰着阿力卓作战的心力。

阿力卓分身乏术,暂时腾不出手来与达罕王做个了断。又担心夭夭的安危,原本想带她随军,奈何行军苦旅,战事瞬息万变,只得将她留在后方的安宁之地,并留下心腹精兵以防万一。

信阳郡主见此,冷笑一声,言辞尖酸:“你不说我也知道。当真是偏心哪,还想着那个贱人!”

不顾身份,啐出一口。

“你怎么知道?”乐伽奇怪地看她一眼,如今她怎的关心起国事了。

信阳郡主扬了下巴,几多傲慢:“本郡主想知道自然就知道了。我且问你,父王是不是还嘱托你什么事了?”

乐伽板起了脸,忍着没说话。

乐母愣了一下,随后掩了片刻的落寞,微笑道:“这是我儿的机会。蒙陛下、靖王殿下关照,我儿又有机会为国立功了,我儿当欢喜才是,为何要这般愁眉苦脸?”

“孩儿是怕母亲在家太过孤寂……”

“不是还有信阳吗?我儿不用挂念为娘,只管沙场立功就好。为娘明日再去求一个平安符,保佑我儿此去平安。”

“去看了母亲。”乐伽离着她不远不近的坐下了,又补充道,“我三日后要出征。”

信阳郡主收起懒洋洋的模样,自美人榻上起身,问道:“是不是父王派你去收拾东胡了?西胡那边起乱了吧。”

“这么重要的事,怎能不先跟信阳说?”乐母轻声责怪着,赶着儿子去找儿媳,“快回去吧,好好跟信阳说说,就三天时间,你们小夫妻好好说说心里话。”

乐伽心领母亲的仁厚宽和,只得回房。

乐伽听着母亲的话,心中惭愧一层层增加。

这些年,他功名上未再进一步,不能像父亲在世时那般光耀乐家门楣,为人子上未能尽心侍奉母亲,不能满足母亲含饴弄孙的愿望,实在是愧不敢面对慈母。

乐母看出儿子有难言之语,问道:“我儿有何话,尽管道来便是。”

“母亲,孩儿三日后就要出征了。陛下已经下旨了……”不敢直视慈母面容,深怕老人家失望。

“出征之事,你跟信阳说了吗?”

丈夫出征,当好好向妻子道别才是。

“儿子刚回府就来跟母亲请安了,还没来得及跟她说。”

乐伽回到府中,吩咐下人去打点出征的行囊,自己先去给母亲请安。

乐母见儿子来了,十分高兴,拉着儿子说话,拿出了昨日刚求的送子符给乐伽,要他带回去给信阳郡主放在枕下。

乐伽看着母亲慈祥的目光,想到不日将出征,又要留下寡母独居寒宅,实在于心不忍。心下几番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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