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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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马车缓缓驶过，车上各绑着一位高大魁梧的男子，身上伤痕处处，有气无力地垂着头。

“这就是该下地狱的异端的下场！”一名黑袍教士用浑厚的声音叫道：“他们这些异端，要掉进地狱，被钉在木桩上，长期地被火煎烤！”黑袍教士说着，猛然举起通红的烙铁印在一位男子的肩膀上。

纳尔卡洛浑身不自在，退了一步避开，在角落里坐下来。

“来，干杯！活着回来就值得庆贺，何况还立下大功，运气好的话……”布莱恩也举杯向他致意，最后的话语淹没在嘈杂中，纳尔卡洛也不想听。

他默默喝着麦酒，心里沉甸甸的，那边蓦然轰地一声传开了什么，很快大家得到信息，说是某位大人物不忍心处死玛格赫丽德，甚至说只要她弃绝了异端就娶她，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听说把她送过去的时候，几个神父都看呆了……”有人嚷嚷。

“这帮骚狗，只怕不会放过她……”有人小声嘀咕。

“他们，大概也怕被她通过那条道……带到异端的道路上去了！”这说法粗俗而隐晦，立即引发了哄堂大笑。

纷乱中，纳尔卡洛感受到一道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带来莫名的压力，抬头去看，是位少女，迎上他的目光时没有点头，只是轻哼了一声，旋即和同伴坐了下来。

是那位同谋的少女。纳尔卡洛也不想理会，继续喝酒。

酒馆里乌烟瘴气，预备骑士们都很开心，大口喝酒大声谈笑，发泄着被血腥刺激和压抑已久的情绪。有数名预备骑士没能归来，也没人提起，就像从来不曾在队伍里存在过一样。

“想不到奈洛立下这么大功劳，抓获玛格……玛格什么来着？连路修斯主教阁下还有卡尔丰斯伯爵大人都专程来看呢！”预备骑士卡特放下酒杯，略带醉意地拍拍纳尔卡洛肩膀，亲热地说道。

马车继续前行，要到更多地区将这两位异端领袖游街示众；其他的异端，要么发誓拒绝异端邪说，要么已经绑到了火刑桩上了。小镇中心的教堂广场前，此刻有惨叫声不断传来。

纳尔卡洛看着马车远走，轻轻叹了口气，见罗宾还在等他，忙几步走过去，一起进了酒馆。

纳尔卡洛回到征讨大军中时，战局已经尘埃落定。一场大火烧山，使徒同宗会很快陷入绝境，使徒议会的首脑最终全部覆没，近千异端在近战中被杀死或俘虏，还有一大批被烧死在深山巢穴中。至于世俗领主图路兹伯爵罗伯特，也已经同意了屈辱的构和条件，除了宣誓弃绝异端、保卫教廷外，还将迎请道明会的修士在自己的领地上建立起宗教法庭审判异端，自己则要赤足白衣前往帕特若请罪，乞求教宗原谅；此外，他的领地因为被其他贵族骑士攻占也大幅缩水，还同意以自己剩余的所有领地为嫁妆，将唯一的女儿贞妮许配给洛穆卢斯帝国皇室的某位王子。当然，也留了个尾巴：若是贞妮有子嗣，还是会由他的血脉外孙或外孙女继承图路兹伯爵的领地与爵位。

纳尔卡洛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看着艾梅琳检查一下玛格赫丽德，搜出权杖自己收了起来，又将她绑好，接着大摇大摆走过来，看一眼艾格妮丝，又望向前方。

纳尔卡洛犹豫好久，终于收剑归鞘，心里也空落落的，似乎没了任何气力。

艾梅琳打量一下，直接往前走，很快到了甬道尽头，似乎有些诧异，纳尔卡洛心中一跳，忙跟了过去。

男子咬牙忍耐，可在剧痛中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最后还是忍耐不住，嘴里发出低低的惨哼。

“哈哈哈哈！”教士大笑起来，“达尔希洛，隆基诺，你们领人入罪的罪过远超任何罪恶，就必须接受惩罚！将来在地狱里也将承受永恒的刑罚！”

她最后这句是对玛格赫丽德说的。玛格赫丽德双手被绑在背后，此刻神色平静而木然，看一眼艾梅琳，又转脸看纳尔卡洛，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纳尔卡洛看着她，心底似乎卸去了大石，居然轻松不少，可把奥斯沃德尸首放好，看到一边已失去生命迹象的艾格妮丝，再看已束手就擒的玛格赫丽德，又陡然无比沉重。

“是布维尔家的奥斯沃德？”艾梅琳已扯过绳索，俯身下望，看清了什么，转脸看一眼走过来的纳尔卡洛。

迎上她疑惑的目光，纳尔卡洛不自觉偏过头，忙又转回来，手又抚上了剑柄，内心一片纷乱。

艾梅琳也盯着他，是那种全然陌生的冷漠，但最后她还是收回剑，去看玛格赫丽德，嘴里淡然道：“擒住她，有你一半的功劳。”

纳尔卡洛怒气上涌，踏前一步。艾梅琳蓦然回头，眼眸中一片平静，按着长剑道：“怎么，要独吞么？不仅内讧该罚，意图伤害贵族更是重罪。”

“是个该死的家伙。”艾梅琳转回脸，没有看他，停住动作似在思考什么，蓦然微微一笑，“虽然一路上他诸多行为不符合贵族规范，而且跟……也不睦……”

她说得含糊，纳尔卡洛也没听明白，头脑里仍是一片纷乱，下意识地咬着牙关，身后的艾梅琳悄悄打量过他几次，也一无所觉。

“好了，帮个忙，”不知何时艾梅琳又返回，把绳索交到他手里，将他从混沌中唤醒，“好歹是位贵族，总该把他带回去……他是追踪首犯而来，”艾梅琳说着看了玛格赫丽德一眼，又转过来，脸上浮现神秘的笑意，“奥斯沃德战死在这里了，也算是为真神捐躯呢，你说是不是？”

“不！”纳尔卡洛惊呼，想挡住对方，可也只迈出了一步，就看到艾格妮丝随着剑光飞了过来，撞在壁上，旋即一动不动了，鲜血从脖颈汩汩流出。

纳尔卡洛已拔出剑冲过来，盯着艾梅琳，但没有贸然挥剑。此刻的少女如利剑般锋锐，虽然立在原地没有动，却仍似有寒气扑面而来。

纳尔卡洛惊觉自己重心已退了一小步时，忙握紧长剑，冷冷道：“为什么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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