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

纳尔卡洛震惊地看了罗宾一眼。圣徒的事迹他并不陌生，但关于圣者的传说就飘渺得多，没想到罗宾有如此深刻的见识。

布莱恩也吃了一惊，沉吟一下道：“神性降临我倒是听说过，真性置换……”他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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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走来，虽然什么也没发生，但他也疲惫不堪，好容易挨到黄昏，队伍才到了一处地方扎营休息。

太阳已经收起了火力，在这深山中有微风轻拂，倦鸟陆续归林，周围小动物的动静也渐渐多了起来。

众人搭好帐篷，放松坐倒，没有生火，随便吃了几口干面包和肉干，没有在附近找到水源，就喝着酒袋里的淡酒，闲聊起来。

纳尔卡洛困倦得不行，早早就钻进帐篷去睡了。结果，梦里仍旧不得安宁，最后在交锋中又被对手以无从抵御的速度一剑放倒。

纳尔卡洛坐起身，平息了一下心跳，似乎还残存着面临生死绝境时的绝望和空洞。

心中的愤懑在生死面前毫无意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纳尔卡洛回想着梦境中的一切，陡然有些好奇，对手真的有他梦境中这么强大？那天的交锋，虽然一败涂地，但在纳尔卡洛看来，对方也不过五级，与自己四级的差距并非不可逾越。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的判断根本就不准确。

对于能力者来说，四级意味着斗气真正凝成，从己而发，不假外求，是炮灰与扈从的分水岭。绝大多数能力者也就此止步。而五级，意味着能力增长，自我意识不断清晰，能感知到外部世界的固有限制乃至相应改变，并在其中明晰自身的能力。若是有完全的“自知之明”，意味着自身的稳定不移，就跨入了全新的境地。

纳尔卡洛已跨过四级的关卡，对于五级的能力略知一二，可自我意识的萌发居然印入梦境，还把交锋过的对手也拟化其中，就实在不明所以了。

鲍勃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继续往前走。纳尔卡洛心中却是一片迷惘，刚才的闪避做得自然而然，但却好像根本不是自己本意。许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他始终笼罩在眩晕和不真实感中，对周围的视野与判断敏锐程度都大幅下降。只是在那肮脏难闻的血肉爆散，还未及身时，好像另一个自己就瞬息做出判断，随即指挥着自己行若无事地躲开。这就是自我意识？

他继续随着往前走，不真实感时隐时现，眼前的一切都重重叠叠、晃晃悠悠，好像另有一双眼睛也在观察，直接干扰了他的感知，不过在崎岖的山路上脚下不稳时，身体又自然而然做出反应，轻松地化险为夷，也没引起别人的关注。

“该死的虫子！”预备骑士鲍勃抱怨着，将一条毛毛虫弹飞。正值夏季，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洒下斑驳，而在这炙热的光影中，长很多腿的、带翅膀的昆虫到处都是。

鲍勃这一下将虫子弹得粉碎，绿色的血肉碎沫漫天，其他人都皱起了眉头，有的闪身避开，有的身上还亮起斗气光华，将这一切阻隔在外。

就在左近的纳尔卡洛猝不及防，似乎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脚下却自然移动，避开到一边又倏然静止，就像根本没有动过。

“这是……”纳尔卡洛只觉得这圣光有些熟悉，但还是不明所以。

“天路不遐，感通无阻。看来是圣道明大人蒙天上那位恩召了。”罗宾轻声道，声音有些悠远。

圣徒道明？纳尔卡洛心跳了一下，不知为何想起那句“真性置换”的点评，不再说什么，也望着圣光出神。

深一脚浅一脚走在丛林中，纳尔卡洛努力驱走眩晕的感觉，随着袍泽们向深山进发。

由于被围剿的异端已经逃入深山，这一天预备骑士们继续进军，深入到这密林之中。

“圣者如此，圣徒也是如此。就算不是神性降临，也没有真性置换，天上那位的一丝垂顾毕竟如山如岳……所谓盈不可久，他的威能，岂是凡俗之躯所能承载的？”罗宾没有回头，这么淡淡道。

圣者是传说中专注于战斗的光明圣教修士，据说是由真神座前天使降临附身，来到尘世后有移山填海、改天换日的力量，曾消灭诸多强大的伪神魔鬼，当真是廓清乾坤。

光明圣教是人类文明世界的国教，信奉唯一真神光明之神。蒙主恩召意味着虔诚的信徒离开尘世，进入了真神的天国。

据光明圣教的《圣典》记载，光明之神是创世之主，世上唯一真神，他按照自己的模样创造了人类和其他生灵在这世上生活，创世后本不欲在世人面前显现，但这个世界在缺乏神明指引后，竟进入了伪神魔鬼欺世盗名、血腥献祭层出不穷的黑暗世纪。眼见自己的子民如此堕落，光明之神才亲自降临这个世界，感召使徒成立光明圣教，以教宗为真神在尘世的代言人，组织信徒扫清各类伪神和淫祀，还世间以清明，并拯救子民的灵魂进入天国。

看过去是如此，可此刻隔着极其遥远的距离，纳尔卡洛似乎仍能感受到那凛烈寒意，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感觉。

罗宾正望着这圣光，脸上毫无表情。

布莱恩也已被惊起，出了帐篷，此刻也站在一边望着天上的圣光，只见圣光在中天渺渺，渐渐不可得见，不由轻轻叹了口气：“早就听说圣徒既然蒙主垂顾，其寿必然不永，没想到果然……”

圣徒是行走世间的虔诚修士，在凡俗间传播神的荣耀、坚定信仰，他们行为圣洁、德行高尚，因而得到真神垂顾，并能直接与真神相通，带领别人到真神的道路。当世有两位圣徒道明和方济，道明素以对待异端严厉着称，据说还提议教廷成立异端裁判所，以专门对付异端，曾亲身到此在异端中传播真正的荣光；方济则慈悲博大，也曾率追随者到此。

不过，异端中也有行为圣洁、清贫自律的苦修士，被诸多异端们奉为“使徒”，誓死追随不渝，这才有两位圣徒先后离开图路兹、教廷号召骑士征讨异端的后续故事。

纳尔卡洛陡然醒来，下意识地跳起身，发现身上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他喘息平静了一下，发现帐篷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于是起身，一打开帐篷就看到了天边一抹凛烈的圣光。

夜色将尽，天边泛起了白气，洁白无瑕的圣光就在这白气中，缓慢而坚定地上升着。可若不仔细去看，这一切又都与夜空融为一体，很容易就被忽略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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