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攻[娱乐圈]

“是呀，同志。我积极向上，一心想为共和国添砖加瓦！”祁菲苍蝇搓手，“您看，您是我爸的同学，也算是我的阿……我的姐姐！”

“为什么叫我姐姐，而不叫阿姨？”

祁菲望着对方居然更加严肃的面色，一时间哑然。为什么会有女人听到“姐姐”反倒不开心的？？？

“可我的终端不能用，又没带现金。”

祁菲干笑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为公务员同志修电脑是我的荣幸，这单就免费吧！”

公务员：“这怎么行，人是活的，仿生人却不是。”

祁菲一愣，没听懂这话的逻辑。对方已经继续望着价目表说：“这不是可以选择直播返现么？”

祁菲设置的返现政策是，若客人同意她利用物品进行直播，那么可以减免修理费用。这位公务员就这样选择了直播。

祁菲是相当不乐意的，因为一个小小的终端手环，作为直播内容实在是不够精彩，搞不好还会使她流失观众。更何况这位不速之客显然是在打着什么不祥的算盘，她现在只想赶紧把她打发走。可是面前这位，实在不是她能用平时的奸商手段对付得了的，有身份且权力不明的人，不是“顾客爸爸”，而是“顾客上帝”啊。

事态沿着祁菲预料之外的轨道狂奔而去。

公务员表示，自己得到许可出巨蛋一趟不容易，要求她现在就将手环修好，等不到晚上八点的固定直播时间了。不仅如此，她还要在一旁现场监督。祁菲一脑门子冷汗，点头哈腰道：“都听您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活的……”

她一面引着公务员随她上楼，一面想，人在低处就是不得不低头。等着吧，早晚有一天，她也要成为对别人发号施令的那类人。而某公务员望着贴了满墙的自己的脸，又看看前方听话地像条狗的少女背影，心中放松了些许。

不久，“神仙修电脑”直播间，在理应无节目的上午突然开始了直播。尽管老观众们都知道神仙的直播时间表，但是架不住热门直播的推送还在网上挂着呢，路人流量可不是能小觑的。直播开始的一瞬间，观众迅速从零蹦到了一千。

【卧槽？现在是晚上八点？我穿越了还是直播间穿越了？】

【神仙啊啊求不删视频好吗呜呜呜】

【有点过于安静了，你们不觉得奇怪么？难道是……盗摄】

【↑突然兴奋】

“爸爸们上午好……不是盗摄。”祁菲尴尬一咳，弹幕刷了起来。

为了不露脸，她今天直播的依然是自己的视野，可是鉴于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动作上便有了些额外的限制。

现在，她盯着下方下方操作台上的手环残骸看，小心翼翼地确保着公务员同志身体的任何一部分都没有入镜。巨蛋外的网民凶残，看见一个衣角就能脑补整个场景，若是看见一只手，怕是能脑补一出大戏。

“今天，这个，给大家播个彩蛋，修个……手环。”

【神仙为什么突然直播？有什么喜事？】

【还是丧事？】

【↑楼上煞笔封号吧】

【正楼。这手环有什么特殊之处么？】

“说到特殊之处，它属于一位——”祁菲仿佛感受到一道犀利的目光正对着自己的额头开枪，于是加重语气说，“美丽且博学，忠诚而不忘初心的公务员同志。为了表达对她的敬意，特此直播。”

某同志：“噗。”

【我是不是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pu的一声？】

【↑笑声？】

【↑放屁？】

【神仙今天有点紧张啊，旁边有人？】

祁菲干笑：“没有没有，我的修理间，从来不让别人进的。这里是只属于我和各位爸爸们的小天地哟。”比心。

“咳。”

祁菲：“……”

林司茕没了终端，自然是没有办法看到直播间的情况的。尽管看不到弹幕，但是盯着洪菲——不，是祁菲，盯着她的脸观察表情，已经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如果你面前站着个人形事物，理性告诉你她是个仿生人，而感性告诉你她是个人，你要如何正确判断？在没有专用仪器的情况下，答案是图灵测试。

二十世纪中叶，计算机科学之父艾伦·图灵，提出了判定机器“智能”程度的方法。人与计算机，在看不见对方的情况下，通过特殊方式进行交互，若在足够长的一段时间内，有百分之三十以上的人将计算机判定为人，那么就可以说，这个计算机是智能的。这个标准一直到21世纪初，都没有任何一台人工智能能够达到。

历史进行到如今这个时代，百分之三十的门槛已经成为过去。可是仿生人和计算机本质上没有区别，人们判定仿生人智能程度的方式也没有变。仿生人就算被塑造得再只能、再像个人，它们也仍然是在用机器逻辑处理问题。人们与仿生人的互动中，总是可以通过仿生人话语、行为的过于程序化而确定其身份。感情和随机性，是人与仿生人的基本区别。

林司茕细心观察着祁菲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祁菲目前所做的，是与观众们进行的交互，观众人数众多观点复杂，在这个过程中，即便是小张那样目前最顶级的仿生人，也不得不放弃拟人，而将更多的内存用于逻辑运算。她到底是不是人，将会非常显而易见。

她时而忍笑时而挑眉，奸商般的狡黠都快从她自带笑意的眼中溢出来了。动作呢？非常自然，完全不会像仿生人那样，过于死板。

更有甚者，看过古代网络小说这个点，太加分了。

林司茕看了一阵，不得不承认，祁菲甚至比自己这个军人出身的人，更像个普通人。

可她真的只是个人类么？若果真如此，林司茕就不会愈发皱眉不展。

尽管环境光线略显晦暗，祁菲显露在外的皮肤仍然带着些可疑的光泽，手上、脸上，看不到半点瑕疵，比起人的皮肤更像是故意做了必要的纹理加工的瓷器。这些特质在阳光下，或者在巨蛋外灰白的天空下，都不会十分明显，可是到了暗处，她与正常人类的区别便显现出来。也许这正是祁菲直播不露脸、从不让别人进入这里的原因吧。

她绝不是人，至少不会是个完整的、纯正的人。可她到底是什么，林司茕仍然没有把握。

于是在祁菲终于要将方才那声“噗”和那声“咳”糊弄过去的时候，公务员不经意似地说了句：“能不能快一点？我赶时间。”

【？？？？？？？】

【真的有人！！！】

【声音好好听！】

【好听！！！有点像林委员！】

【神仙，说好的没人呢？你脸疼么？】

【↑也许这位姐姐不能成称为“别人”（滑稽）】

脸，真的疼。

这还不算完。公务员同志似乎特别执着于自己的存在感，居然往前走了两步。制式鞋、黑风衣、甚至雪白修长的手指，猝不及防地进入了祁菲的视野。

“你很紧张？”

公务员同志的声音格外温柔，与方才坐在柜台前面用目光强/奸祁菲时判若两人。祁菲倒吸一口气，不知道这位同志到底想作什么妖。现在看来，她不像是兴师问罪的，更不像是来找祁长征的麻烦的，反倒像是……

来调戏自己的？？？

就像是为了给祁菲脑海里这个可怕的念头盖棺定论一样，已经攀升到三千观众的弹幕们欢快地刷了满屏。

【神仙被调戏了！】

【神仙被调戏了！】

……

等等，为什么打赏突然多了起来？

祁菲一面机械地动手修理手环，一面开始了暗中观察。现实中，公务员同志的手正在不自觉地摩擦她的风衣，手型极美。她的站姿非常挺拔，制式鞋的鞋尖保持着六十度的开合角度，整个人一动不动像个正在执勤的军人。也正因如此，观众中有人的脑洞出现了神展开。

【来人正是林委员真身啊！我研究过委员的手，食指和无名指一样长，中指长出一公分，自然弯曲的时候，食指和中指骨节突出，无名指骨节不明显！朋友们，我是做过林委员的手的等身大模型的啊！我做梦都能把她的手画出来！林委员的声音，我听过无数遍，就是升降调处理我都能听出来，这就是委员啊！！！】

【↑大神……】

【↑是痴汉吧……】

【↑是做梦】

【委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你们想想，昨天神仙刚刚在直播中对委员疯狂表白，还直接登顶热门。也许委员关注民间疾苦，一直在视奸外网呢？她一下子就看到了神仙的爱！委员心里苦啊，她和蒋悠悠本来就是逢场作戏，却被张静泉委员借机黑了一把。正在一筹莫展的委员此时见到了神仙，先是被这浓烈的爱意所震撼，然后又被神乎其技的修理技术所吸引，爱上了她！于是……】

祁菲：………………

祁菲看着这脑洞，就感到一阵跪意。这位网友，不仅想象力强，而且对于林委员的一点一滴，都太能观察和钻研了。相比之下祁菲自认也是林委员的粉丝一枚，却连林委员的红戒指是什么色号都不知道。如此优秀的能力要是用在学习上，这位朋友过的，大概早就不是在巨蛋外面看直播刷弹幕的低级日子了。

可是……

观众们居然越来越信。大家复制着这两段狗血设定，一遍遍地发在弹幕池中，一遍遍辣着祁菲的眼睛。

她唏嘘完毕，心想，原来如此。他们今天刷的打赏，给的并不是我修手环的神乎其技——实际上，满屏的弹幕中已经很难再找到几条关注修理的了。

打赏，为的是这莫名暧昧的，看似很有故事的气氛。

啧，人类啊。

一切规律都可以转化为商机，所谓规律，自然包括“人人都爱八卦、爱霸道总裁爱上我”。祁菲决定，就按照脑洞网友的剧本，开始她的婊演。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委员：当了一次演员，感觉很新鲜（笑）

感谢 鲜衣怒马少年时x4、粟子瑢 的地雷

感谢 时光尽头x20、Blackrosex10、万人坑x20 的营养液

推荐一下基友木爻木大的新文《末日的尽头是垃圾场》！

本以为是捡了一个卖废品的无业流民，没想到竟然捡到了本世纪最大的魔头！

苏雾雪一脸懵，这女人我是该要还是扔回垃圾场……

（木木上一本《鲸落》很棒的！科幻专精选手，质量保证！）

“哦，你这里要求事先付款。”公务员望着祁菲身后的“进店须知”说。

那上面写了店铺的营业时间，还有常见价码。修终端手环，价格10到100元不等，碎成四段这种情形该是100元的级别。

她本来想套个近乎，求走后门，她不求什么内推名额，至少求这位公务员帮忙过掉她爸爸那关。可是，说到这儿，公务员的表情愈发复杂，原本只是盯着她的脸的那道目光，开始对她进行全身扫描。那表情，似乎看着的不是个人，而是一篇复杂的实验报告。或者……好像她有如此情商，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情。

祁菲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的思路走错了。难道这位姐姐不是冲这她爸来的，而是她？难道她通过黑市商人购买走私商品的事情暴露了？

心情瞬间转化为十级戒备状态。

居然是同学。

祁菲回忆了一下自己与爸爸在巨蛋外生活的这些年，大脑迅速地过了一遍逻辑，得出结论：这事儿不单纯。

尽管注册的身份是“洪菲”，收养者叫“洪源”，但她其实是被祁长征收养的。她和祁长征生活在巨蛋外多年，打从一开始，就知道祁长征是个有人脉背景的罪犯。但也仅此而已，她并不知道祁长征的背景究竟是谁，甚至连他到底犯了什么罪都不清楚——能判终身流放的，估计是杀了人吧。

“您太年轻漂亮了，哪叫得出阿姨嘛。”

公务员秀眉一皱，修长的指头轻轻敲着柜台的台面，“你先修，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没错，具体表现在，他不让我参加考试进巨蛋。”一副幼年斗鸡脸。

公务员嘴角一颤，放下茶杯，“可是你想进。”

现在面前这位同志能够合法出巨蛋，这对于一般的公务员来说都是难得的权力。如此看来，这个把自己整得像个林委员克隆体一般的公务员，应该就是祁长征的背景。可她的表情，似乎不像是来叙旧的。

祁菲是多么精的一个人呐，立马想明白了——她爸很有可能是犯事儿了，给这位背景大佬添了麻烦。

“我们是同学。”

公务员淡淡地说。祁菲一抬头，发现对方仍然火热地盯着自己。是的，火热，就像要将她烹了吃掉那样火热。

她当机立断，将女人的终端残骸用柔软的合成纤维包裹好，为她沏了一杯美容养颜的养生茶，“我就知道，我爸那种反社会倾向严重的人，身为人民教师却不相信政府，迟早要被查水表。同志您有什么要调查的么？我一定知无不言，大义灭亲。”

公务员刚喝了一口茶，差点喷出去。

“他反社会？”

<li style="line-height: 25.2px">　　祁菲双手捧着断成两半的终端手环尸体，只觉得上面还带有，这位高贵的公务员小姐姐偏低的体温。

这温度传到心里，拔凉拔凉的。

祁菲保持着双手捧起的姿势，问：“您，是不是认得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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