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家夫子王昌龄

凤娇沉吟半响，忽然下决心说：“王县尉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凤娇也就直说了。小女子就是崇拜王县尉，当然，如果芙蓉阿姨活得好好的，我凤娇自然不敢有非分之想；如果马县令不把这件事提出来，我凤娇同样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但是这事既然被马县令提了出来，凤娇想一定有不少人知道了这件事；如果这事又不了了之，人们就会有各种猜想，或者猜想我凤娇无德无才，王县尉看不上；或者猜想我凤娇嫌王县尉年纪大，不愿意嫁给王县尉。也就是说，这两种猜想无论是哪一种，凤娇都是担当不起的，王县尉你想想，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你叫我凤娇今后怎么样做人？”凤娇说着又哭了。

王昌龄为难了，不能无端伤害一个纯情姑娘呀，可是凤娇姑娘的话也真的有道理。王昌龄内心七上八下的，忽然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含糊说道：“凤娇姑娘，这事不能太急，还得让你王叔叔好好想想，想好了再答复你，不过凤娇姑娘你首先得吃饭，思想轻松起来，这事我们再慢慢商量，怎么样？”

凤娇终于看到了希望，心情一下轻松起来，大声呼唤道：“妈，还不快点让王叔叔吃点心？”

“做媒的人自己定夺，我老娘却没那闲工夫管闲事。”凤娇娘屁颠屁颠地回家了。

马县令看着宇县尉老婆屁颠屁颠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冷笑道：“这女人，也不知道平日老宇是怎么对付的？”

新婚之夜又到了，但是今天这新婚之夜是否缺乏一点气氛。在亲戚朋友们闹新房的场面上，王昌龄总觉得不自然，一个四十多岁大老爷们跟一个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站在一起任凭官员们糊弄出各种花样，对于王昌龄来说总觉得尴尬，不但脸上的笑容很明显是挤出来的，那些动作也像木偶那样是被人操作的，显得非常机械而没有生气。

客人散尽，夫妻俩闩了房门。王昌龄对凤娇说：“你先睡吧，我还要呆一会儿。”凤娇有点羞涩，也不好独自上床先睡，于是说道：“凤娇每天睡得很晚，现在还没有睡意。”说着在床沿坐下来。

王昌龄的内心七上八下的：“我王昌龄能够跟她睡在一起么？我王昌龄能够抱着她做那事么？”王昌龄想起了爱妻芙蓉：“如果真的人有灵魂，不知道此时芙蓉做何想法？”想到这里，王昌龄抽泣起来。

凤娇听王县尉哭了，鼻子一酸也哭了。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芙蓉阿姨，是我宇凤娇……对不起你，你的昌龄哥……对你是忠心耿耿的，他……不想娶我，都是他们……是那马县令撮弄的……芙蓉阿姨……你不要怪你的昌龄哥……要怪就怪我凤娇……今天晚上……你要打要骂……就冲我凤娇来……我凤娇不会怪你……不会……”

凤娇越哭越伤心，王昌龄心想，这样下去不好，对人家凤娇姑娘不公平，人家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新婚第一夜，总不能这样在悲伤中过去。于是擦干眼泪说道：“凤娇姑娘，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不要想那么多了，对你来说，新婚第一夜是珍贵的，总不能在哭哭啼啼中过去，来，把衣服脱了上来吧。”

王昌龄伸手将凤娇揽入怀中，沾满泪水的嘴唇小心翼翼地伸向凤娇稚嫩的脸颊。

“哎，你这马县令，怎么自己的摊子往别人推？谁叫你当初嚼舌头？这做媒的事我老娘找你马县令找定了！”

“好吧好吧，老夫算怕你了，吉日择好了？”

“嫂子说话不要太凶，究竟什么摊子？”

“我说你马县令不要装糊涂，什么摊子？老娘找你为的什么摊子？咱家凤娇跟王县尉的婚事，这做媒的事情你不做我老娘找谁去？当初就是你马县令嚼舌头惹是生非，现在这做媒的事还得让你马县令继续嚼舌头。”

“做媒的事可以找村东的甜嘴媒婆，她比我行。”

“凤娇姑娘，那天看你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呢？身上什么地方不舒服？”

凤娇婶娘接过话茬说：“王县尉，问你一个正经事，你跟凤娇爹和马县令三人说了一些什么？是关于凤娇婚姻方面的？”

王昌龄一下明白了，凤娇姑娘的病跟他王昌龄有密切关系。但是王昌龄怎么说呢？王昌龄沉默半响，终于鼓起勇气说：“看起来凤娇姑娘的病是因我而起，但是说起来，责任还在那马县令。为什么呢？人家凤娇姑娘好端端的，就是那马县令惹是生非，说什么要让凤娇姑娘给人家大老爷们做续弦，你们说荒唐不荒唐？这马县令也真是，现在好，把我们的凤娇姑娘气得这般模样。凤娇姑娘，王叔叔给你做主，绝不能够让凤娇姑娘以花季寇豆年华给别人大老爷们做续弦，太不般配么，凤娇姑娘你说，那马县令是不是有些糊涂？”

王昌龄那一句“还得让你王叔叔好好想想”给人们留下了极大的空间，关于劝王昌龄续弦的说客接踵而至。王昌龄通过各方面权衡，终于答应了这门亲事。

凤娇娘又屁颠屁颠地来到县衙办公室，恰好只有马县令一人在，于是凤娇娘又在马县令面前撒野了：“你个嚼舌头的马县令，谁叫你当初爱嚼舌头？现在这摊子还得由你马县令来收。”

“凤娇不要看将来，凤娇就要看现在，因为只有有了现在才有将来。”

“姑娘这话怎么说？难道现在姑娘就不好了？”

王昌龄说到这里，凤娇姑娘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心想王县尉原来是替自己作想，并不是看不起我凤娇。于是心病一下子减轻了一半，说道：“王大人呀，依小女子看来，王县尉还不是大老爷们，四十多岁，正是火红年华，如日中天。不幸的是，芙蓉阿姨突然离世而去，王县尉遭此打击，如何承受得起？世上有良心的女人，看了都心疼。娶一个女人在身边，也会得到一些安慰。”

“凤娇姑娘呀，你还不了解你王叔叔，这么说吧，你王叔叔曾经爱过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现在她离我而去了，你王叔叔的心也死了，世界上已经再没有女人能够打动你王叔叔的心。凤娇姑娘，你是不是觉得你王叔叔太过于固执？”

到了凤娇姑娘寝房门口，门半掩着，老伯把门推开，说一声：“王县尉来了。”只见凤娇娘同四五个老麼麽围在床前，看见王县尉来了，一齐高兴起来：“凤娇姑娘，看看谁来了？”凤娇听了，睁开眼睛向门口一看，眼睛里忽然有了光泽，打起精神说：“王大人，你……你很忙吧？也有时间来看看小女子？”

王昌龄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迈进房间，走近凤娇姑娘床头。几个老麼麽似乎也知趣，都自觉走出寝房，只有凤娇娘和婶娘还坐在床边。王昌龄正要询问姑娘病情，忽然凤娇姑娘挣扎着要爬起来，由于身子虚弱没力气，显得很吃力，王昌龄忙伸手把凤娇姑娘搀扶起来，让凤娇姑娘倚靠着王昌龄手臂坐了起来。王昌龄终于可以当面询问姑娘病情了：

凤娇听到这里，沉默了半响，突然抽泣起来。王昌龄忙安慰：“姑娘不要难过，你阿姨虽然离我而去，但是她仍然在另一个世界过着快乐的生活，那里有成千上万的姐妹，不会感到孤独的，凤娇姑娘你说是吗？”

凤娇姑娘满腔心意不好怎么说，王县尉总是误解她的意思。半响，凤娇终于鼓起勇气说：“王县尉，说句自私的话，小女子现在并不是为阿姨流泪，虽然小女子曾经为阿姨流过泪，但是现在不是，现在……小女子是说，我凤娇为什么这么命薄。”凤娇说到这里，又难过地哭泣起来。

“不哭，不要哭，凤娇姑娘还这么小，怎么能够说命薄呢？在王叔叔看来，姑娘是很有福气的人，不信，姑娘将来看。”

却说王昌龄听说凤娇姑娘出了问题，火急火燎地赶到宇县尉家里，凤娇的爷爷正在家门口，看见王县尉来了，忙打招呼。王昌龄来不及答礼，问老人道：“凤娇姑娘怎么了？”

老人欲言又止，但是还是开口了：“这妹子，也不知道患的什么病，几天来不吃不喝，问她什么地方不舒服，她就是摇头。请来郎中探脉，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有人怀疑她得了相思病，我说不可能吧？想谁呢？没听说跟那个后生有往来，王县尉你说，我这孙女是怎么了？”

王昌龄听了老人这一番话，感到事情严重，说道：“老伯不急，待晚生去看看，只是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老伯说：“孙女在寝房里躺着，要是平日，倒是有些不方便，但是现在情势紧急，也顾及不了那么多，来，跟我来。”于是带着王昌龄向凤娇姑娘的寝房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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