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人间处处是刀道,咿呀啊哈爱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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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理?”江离惊奇,这一次细看他发现刀在树坨中部时似随着手在游离,看起来却又那么的一气呵成。

“是的,就相当于树坨的弱点,你挥刀避开它的坚硬处一切便会迎刃而解。”赫连武语重心长,面有得意之色。

“那如何能一眼看出它的纹理?”

初时感觉有些吃力,渐渐的便渐入佳境,额角沁出了汗水。

在一旁瞧着的赫连武对江离飞速的进境感到惊奇,道:“孩子,你也是练刀的吧,看你之前的那一刀应该走的是刚猛路线,天赋可比春水高多了。”

江离只是抬起头来嘿嘿一笑,道:“阿爸也懂刀?”

“我只懂这把砍柴刀,但是我的春水呀是真懂刀。”

江离会心一笑,道:“那给我讲讲春水的故事呗。”

“春水……”赫连只是念出了他名字便似觉得有无数的话说但到嘴边却又什么都讲不出来,赫连叹了口气然后缓缓的道:“春水也是也有天赋的孩子呀,你知道当年他问你今日这个问题的时候几岁么?”

“几岁?”

“三岁。”

江离觉得无比的惊异:三岁的孩子便能挥刀砍柴说明筋骨好;五岁便知“纹理”一说说明天赋高。江离问道:“那春水也是一位出名的刀客?”

赫连脸上泛起了笑意,道:“那孩子本身刀法还不错,但不知何时转了心性弃刀练习枪法去了,他说枪比刀霸气,后来得一位路过的高人相中便跟着那高人学了几年功夫,本来就指望着他让我赫连家出人头地,不料却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

赫连部落最近出了一个老好人,披着单衣帮着家家户户劈柴、杀牛、杀羊……好似只要是需要用刀的地方这个年轻人便会出现,经两月的磨练,江离对所谓的“纹理”理解得更为透彻了:天地间万事万物都有它应有的“纹理”,只需找到纹理刀锋所致便无所不破,“纹理”’一说又与自然契合,正应了那句“大道之行,顺于自然。”

得闲时江离便在雪地上挥刀,以前他的刀却是走的刚猛路线,但自理解“纹理”一说经多番磨练,于刚劲处竟又生出绵绝之力,看似柔弱实则刚强,每一寸劲力都能恰到好处的用到刃上,能做到不外溢不浪费,实则江离又在刀道上迈出了新的一步。

每次练刀的时候赫连香便在一旁揶揄,说什么他的刀法看起来气势足,实则软绵绵的,空有架子,带不起雪花纷飞,不像春水练刀的时候,雪花漫天飞舞,江离只是笑笑摸摸她的头。

这一日赫连香又来了,江离干脆停了下来,道:“咋的,每天不来讥讽几句便不自在?”

赫连香嘴唇微翘,道:“才懒得理你,每天不是刀呀就是春花、春花的。”

江离一笑,道:“咋的,不满意,春花多好。”

赫连香切了一声,道:“我娘刚从那边回来,春花托我娘捎句话,她家没柴烧了。”

江离把刀一收,嬉皮笑脸的道:“得令。”惹得赫连香一阵鄙视。

春花全名叫乌拉尔春花,是赫连香舅舅的孩子,同江离一般大小,在这苍茫荒凉的雪地上,在这寂寥的他乡,何以慰忧?何以慰那绵绵的乡愁?春花是也。

第一次去他家劈柴的时候她只是透过窗偷偷的瞧他,每瞧一眼便红了半边脸,最后江离要走的时候她鼓起勇气跑出来递给江离一块汗巾。

江离笑嘻嘻的接过汗巾并不擦汗只是放在鼻子上轻轻一闻,戏谑的道:“嗯,真香。”惹得春花脸红到了耳根,转身闪电般的跑进房去。

那时江离最喜欢来她家做义工了,就算不说话也能饱饱眼福,赏心悦目一回,别家可没有这么水灵的女子,江离甚至觉得春花不似云荒的人,云荒虽有美人兮却迥异于南方之美,春花倒像是南人,她就像是春天的花,水灵清澈、香气逼人。

这一来二去两人也熟络起来,讲的话也愈发多了,她的一颦一笑、天真无邪等都深得江离喜爱,江离只觉得她全身上下挑不出一点细微的瑕疵,每每相遇便痛恨时光无情,每每相谈便心动不已,这个漂亮的人儿就这么住进了江离的心里。

但江离也是矛盾的,多少个辗转的夜里,想起春花便又思念起木芷沅,江离只觉那时候不该走得如此决绝,“她必定是不会等我了,”江离想到,“不过,也好,我江离注定飘摇一生,给不起她要的幸福,实非她所托的良人。”

“不知她会不会为我哭泣,哭了也罢,等过得三五月她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便会把我忘了吧!”江离虽如此想却无比渴望回乡,黑夜总是让人痴缠。

但见到春花后木芷沅便又被忘得一干二净,江离劈柴,春花就蹲在他的旁边,江离怎么瞧怎么觉得好看,砍柴也用心用力了许多,一大盆树坨子三下五除二就完了,他只盼还有一筐就好。

相逢总是短暂而撩人的,每次要离开的时候江离都在想方设法多待一会儿,可她是未出阁的女子总不能一直待着,“看来是时候想个长久之计了。”

那日春花道:“家里都是我在生火,每次我都放了平常几倍的量,只盼木柴快些完,只盼你来,最近越发觉得相思,饭菜都吃不下,长期如此也不是办法,要不……”她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鼓起勇气道:“要不你向阿爸提亲吧,你又是姑姑的干儿子,阿爸想必会同意的。”

“提亲?”

“你不愿意?”

江离虽无比渴望见着春花,但提亲却是从来没想过的事,他只觉得此事对十五岁的他来说还无比的遥远,但既然女孩子都先开了口,他怎么能忍心回绝,他应承了下来,说回去跟干爸商量一番。

那日要离开的时候,她的父亲乌拉尔图南破例要请他喝一杯,春花以为是阿爸看出了端倪要跟这个未来的女婿进行一场男人间的对话,所以她回避了,实则乌拉尔图南确实看出了女儿最近的异常,他说:“请坐。”

对于这样的邀请江离没有丝毫的准备,丝毫的经验,他坐立难安,道:“您有何事?请直接相告。”

乌拉尔图南起身给江离倒了一大碗酒,然后举碗一饮而尽,江离怎么能拒绝长辈?他以为乌拉尔图南是想灌醉自己,然后使得这次谈话更加真实,他也端起酒一饮而尽。

乌拉尔图南道:“我乌拉尔氏本不是本地人,在都城有着显赫的地位,当年是被人算计万般无奈迁移至此处,但这么多年风声早已过了,春花的大哥、二哥都有幸到都城谋得一份差事,虽然职位不高但也活得体面、富足,不久之后我们乌拉尔氏也是要搬回去的,我为我的每一位孩子都铺好了路,当然春花也不例外,当年我妹妹要嫁给赫连武我是万般不同意的,但我那不知廉耻的妹妹未婚先孕,也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将她嫁了出去,多年来即使相隔很近我都没有踏进过赫连武家门一步。”

江离打断了他,道:“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善待春花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乌拉尔图南却不理会,继续道:“我的女儿春花当然会有美好的未来,前提是按着我的路走,我知道你是赫连武路边带回来的,我妹妹对你更是赞不绝口,我也知道你也个好孩子,但是我乌拉尔氏是有着高贵血统的,是要去都城的,所以我是来请您让路的。”

“请我让路?”

“对,春花的未来必定是美好的,我已联系过完颜一族,完颜家族三公子完颜巫术已同意这么亲事,春花会下嫁于他,不日我们乌拉尔一族都要迁去都城,我知道春花肯定放不下你,所以,我是来请您让路,莫要阻挡我们。”

江离突然有些气愤,道:“我不同意,即使您要把我拒之门外也得春花同意,除非春花亲口对我说,不然我是不会罢休的。”

乌拉尔图南的气势突然变得凌厉了一些,道:“孩子,我是为你好,你还不够优秀,你拿什么给春花未来?你凭什么让春花跟着你在这要命的低贱的部落里过一生?所以请您务必让路,不要阻挡我。”

江离哪还有心情跟他多说,他起身气愤的离开,只听乌拉尔图南道:“如果你要是坚持,看来即使折亡于路途我也得提前去都城了,难道你不管春花的死活?”

听到这句话脚步刚迈出房门的江离呆在了原地,良久他道:“如果您非要坚持,如果您都不顾你女儿、族人的死活,你根本就不配谈您女儿及族人的未来,您根本就不配当这个族长。”

乌拉尔图南终于有了些怒意,道:“你要坚持?”

“确定及其一定我要坚持。”说完这句话江离在不迟疑快步离去,只听后面传来乌拉尔图南拍打桌子的声音。

江离也不知他怎会为了一个女子坚持如此,或者是乌拉尔图南有些伤人的话刺激到了他,什么“高贵的血统”,“你还不够优秀”“乌拉尔氏的未来”等,回来后他细想便又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乌拉尔图南毕竟是春花的阿爸,以后娶了春花便是他的岳父,现在就闹得如此不可开交以后还能怎么交往?所以他决定明天一早便登门道歉,甚至带着赫连香娘亲一起去。

在风未驻,雪未驻的清晨,江离提着一瓶好酒赶过去时,春花家只剩一排空落落的毡房屋。

江离又何尝不是感觉被欺骗了,只听赫连武继续道:“春水呀只是默默的劈柴,两年后他也和我一样利索了再也没有问过我这个问题。”

江离瞬间会意,正所谓熟能生巧,巧能生精,万法都离不开重复的磨练,江离接过刀来只凭膂力一刀一刀的挥下去。

赫连武此时停了下来望着远方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以前春水那孩子也老问我这个问题。”

江离知他此句话勾起了赫连的回忆便也不再说话,安静的站着,赫连武回过头来自嘲的一笑,道:“你知道我当时怎么回答的么?”

“经验。”赫连武哈哈一下自问自答,“气得那孩子半死。”

被叫唤为阿爸的男人放下汤碗起身靠拢过来,他皮肤黝黑,一脸的络腮胡子,显得无比的精壮,他声音低沉雄浑,看向江离的眼神却充满了柔情,道:“孩子,你终于醒了。”接着他对那妇人道:“快盛一碗热烫来。”

中年大叔叫赫连武,妇人是他妻子乌拉尔氏,女儿叫赫连香,江离是在赫连武赶集的路上被捡回来的,赫连武本有一子赫连春水,但不幸在战争中罹难,是故赫连武第一眼看到倒在路边稚嫩、创伤的江离便生出同情,带回家照顾两月有余。

在道明身份后,三人对江离更是亲近有加,当然江离不可能蠢到自报天璃身份,尤其是在云荒境内,他无法确定自报真实家门是否会招致敌意,所以他说他来自北线小部落,战争使得整个部落沦陷灭亡,包括他的双亲,现在的他孑然一身,孤苦无依。

“看不出。”

“看不出如何挥刀?”

江离转悲为喜,喜的是较之从前他的功力有长进,这一挥刀他便感觉体内真气澎湃,但要说达到什么层次,他却不知。

看着江离在胡乱的挥舞第三刀,赫连武立马制止,道:“孩子,砍柴可不是你这般砍法,你这般还不得把自己活活累死,树木都是有纹理的,只要顺着纹理挥刀便节省了不少力气。”他边说边抢过刀示范性的轻描淡写砍了下去,树根坨便又一分为二。

这更加博得三人的同情,也可能是为了弥补“白发送黑发”的遗憾,赫连武要认他为干儿子,赫连香更是阿哥、阿哥的叫不停,尽管实际上江离比她还小,江离不忍拂他们的好意,况这条命都是他们给救回来的,便也叩首相认。

醒来后的江离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这得益于淳朴的一家人悉心的照料,可能是在床上躺了太久所致,他只是全身疲软无比,所以他决定出去透透气。

江离醒来已是在两月后,那时毡房外的积雪已足以没入孩童的膝盖,不大的毡房内三人围着炭火喝汤,炭火上一口大铁锅里热气腾腾。

见床上的江离醒来,那个约莫十七八岁圆脑袋的女孩轻声“咦”了一声,接着便说道:“阿爸,那个人醒过来了。”

屋外比屋内冷了不少,白茫茫的一片,远处像是点缀般的奚落有几间毡房,刚出毡房江离便冷颤一下,瞬间精神了不少,毡房檐下赫连武正在劈柴,更准确的说是在劈深埋在地下多年的那种树根,树根较之树干更为坚韧,但赫连武似乎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便一分为二。

江离走过去要帮忙,便道:“阿爸,给我来。”

阿爸刚吐出,江离不由得就想起了素未谋面的亲爹,心下黯然,出手急促杂乱,一刀下去竟只砍掉一点表皮,那股较真劲又上来了,他扬起第二刀用尽了全力,这一次树根倒是一分为二了,刀却也没入了地底。

云荒以部落为编制,部落的实力决定着部落的地位与领域。

云荒的冬季是漫长的,也是最难熬的,南人多以为云荒人高大悍勇是食肉所致,实则是恶劣的自然选择的结果,瘦弱者根本就熬不过这个冬天。

那“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的豪情终究只是南人的想象,更实际的却是呼唤“安得广厦千万间”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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