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金戈铁马入梦来,男儿佩刀从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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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已经开了三天,整整三天赵理都没有闭过眼,已遣使联络西川、东越,让人欣慰的是西川和东越未做任何刁难便出兵了。

已经不用在提及唇亡齿寒的道理,西川和东越都能明白,但以往却从来不会如此干脆,以往的出兵只能称为救援,那时天璃边防早已溃败。

或许是在休养生息了百多年后,大家都对云荒的强悍心知肚明,谁都不愿见到天璃的脆败。

陈胖子此时凑了过来,嘻嘻笑着低声道:“诶,江离,听说军队在招兵,你不是刀法了得么,怎么不去?”他将故意将“刀法了得”四个咬得极重。

江离眉毛一挑,就要抬刀砍去,索性胖子溜得快才逃过一劫,江离还不肯罢休,就要起身追去,声音不自觉大了几分:“胖子,有本事站住,我当不当兵关你屁事。”后面一句江离讲得阴阳怪气的,可谓屁味十足。

但他并没有追过去,因为他突然发现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老者陈礼也在盯着自己,难不成在责怪自己打断了他“舌灿莲花”的演讲?

江离只得将脑袋耷拉下来,用木刀锹地上的泥土。

老者陈礼对着江离说道:“江离,江家一脉就剩你这个单支了,你这性子何时才能光耀门楣?”话语中隐隐有责怪之意。

陈礼继续讲道:“千年前我们陈、刘、江、离四家何等的风光,传至这一代我老陈家倒也出了个陈玄礼官居郡守,刘氏本家虽未出过什么人物,但嫁出去的姑娘在外开枝散叶,儿孙也是名门权贵,就你江家和离家,哎,尤其是你江家落得就只剩你这一支了,你那父亲,哎……”

江离不喜老者的言语,他遂起身离开,姑姑江褒抱着离人跟了出来,边走边有些溺爱的说道:“江离,陈老毕竟上了年纪,他的话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我才懒得跟他计较呢”江离还是有些不满。

姑姑语重心长,道:“姑姑是看着你长大的,这辈子也不指望你和离人能出人头地之类的,只要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就好,不过陈老有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什么时候才能姑姑我看到江家儿孙满堂?说,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姑娘?”

“没有。”江离的眉眼中已有了笑意。

“看这表情不像没有呀,说说看是哪家的姑娘,姑姑帮你提亲去。”

“真没有。”

“隔壁村那个木头不是?”离人边擦鼻涕边道。

江离撇了离人一样,道:“你还小,你懂啥。”

“我呀是啥都不懂,跟着屁颠屁颠跑了好多里路就偷偷躲在草丛里看人家洗衣服,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离人天真得不甘示弱。

江离扬手作佯打状,眉眼笑意更浓了,“在说,削你。”

“离人,好好跟娘讲讲,怎么回事呀!是谁呀!”江褒道。

“就那隔壁那个……”话还没有讲完便被江离捂住了嘴巴,江离一把将离人抱了过来,“姑姑,有空再讲,我带着离人玩去了。”

待到无人处,江离开始“教训”离人:“你乱讲啥,你懂啥。”

离人只是嘿嘿一笑,低头擦鼻涕。

“跟我去不?”江离挑眉问离人。

“去哪里?”

“隔壁村呀!”

“走起。”

离人已昂首迈步,江离边走边嘱咐道:“可不能在扔石子了,也不准喊了,安静的呆着就好,不然我削你。”

“好哩。”

那个叫木子的姑娘正在小河边清洗衣服,跟着江离躲在高处草丛后的离人问道:“咋每次都在洗衣服呢?”

江离嘿嘿一笑,故作高深道:“我掐指一算。”

“不信。”

“爱信不信。”

……

那个叫木头的姑娘已起身转头向草丛方向看来,姑娘约莫十五,穿着一件单薄的绿衣裳,长得秀气水灵,一头乌黑的长发飘飘,江离不由得看痴了,“好看。”他又怕姑娘发现这边的动静,遂伸手去按低离人的脑袋。

这一按竟按空了,旁边的离人不见了,江离大惊,遂四处瞄了一眼,低声喊道:“离人、离人。”

“喊啥。”离人连滚带爬的下了那个小斜坡向姑娘走去,“我在这里呢。”

江离这才真的大惊,急喊道:“离人,你干啥呢,快回来。”

“找嫂子去。”离人已经从路面冒头,已在姑娘的视线内。

江离急忙从树丛后现身要去拉住离人,离人回头嘿嘿一笑竟又朝着姑娘跑了起来。

终究还是来不及,离人已到了姑娘的面前笑嘻嘻的道:“嫂子,我哥来看你了呢!”

江离在离人身后两丈处进退为难,最终还是缓慢硬着头皮走了上去,话语有些支吾:“那什么,那姑娘,我这弟脑子有点不好使,你那啥……不要放在心上。”

姑娘先是一愣接着噗嗤一笑,道:“江离,你个怂货。”

江离真以为自己的耳朵坏了,这么漂亮的姑娘第一次见面咋就如此语出不善呢,心道:“书上果然说得不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离人的眼神不停在两人之间来回傻笑不已。

江离口中却道:“咋的,认识我?这么水灵的一个姑娘咋就不会好点说话呢,好歹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姑娘翘起了嘴角,“去年你不是就来了么?哦,不对,好像是前年。”

江离不由得有些微的脸红,道:“瞎讲,你那啥,我来干啥,看你呀,你有啥好看的。”

姑娘又是噗嗤一笑,道:“诶,脸红了?不承认?”

江离学着书生的模样婉转一句:“姑娘请自重。”手不由自主去扯离人想要离开。

姑娘又被逗得一笑,颇具玩味的道:“诶,江离,来都来了,确定不聊一下人生?”

被姑娘如此调戏江离干脆心一横耍起了泼皮无赖,道:“聊就聊,谁怕谁?”

“衣服不洗了?”

“瞎呀,昨天就洗完了。”

“那还来,有病。”

“你才有病,看你这段时间都没来。”

“咋的,等我呀,这么想我呀。”

“呸,想你个鬼,怂货,你也是蛮厉害的,坚持了这么久才肯下来。”

江离揉了揉离人的脑袋,嘿嘿一笑,“咋的,不准,没什么其他优势,就持久力强。”

……

这一聊便是忘了时间、忘了天地,离人都不知扯了多少次江离的衣袖要走,江离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就此打住吧,咱们来日方长。”

“好吧。”姑娘多少有些不舍,“那啥时候再来?”

“看缘分。”

“怂货,我不叫木头,我叫木芷沅,那边山坳上那户。”

“知道,我不傻。”

“下次带你姑来呗。”木芷沅轻声道,然后她又对离人说:“离人,下次把你娘喊来。”

江离已背对着木芷沅在挥手,离人嘿嘿一笑,“好。”然后又对江离说:“哥,这算不算成了?”

江离只是傻笑不说话。

那一夜江离辗转反侧,不仅仅是因为木芷沅,还因为村里借住了几家撤难的人,听他们讲边防线上已尸骨如山,相映晚霞,血红一片,防线上的刀声鼓声嘶喊声仿佛刺透了这片天地,

似是被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战争氛围所感染,那个在江离心中酝酿了多年的江湖梦焦躁难安,翻腾得厉害,男儿心中不止有柔情,男儿心中还有热血。他不停反问自己难道我真要在这个村里碌碌无为的过完一生?

不,绝不要。

江离终究没有再去找木芷沅,因为翌日天放亮不久,他对他姑说:“姑姑,我要去从军。”

江褒一口回绝了他,苦口婆心的劝说:“军队那是你能呆的,你还小,你走了谁带离人……”

谁人不为那一句“男儿征战几人回?”忧心。

江离并不为所动,似已坚定了想法,他永远都只那一句话:“姑,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我不想一辈子老死在这个村子里。”

江离已简单的收拾起了包袱,一天的劝说,无果,江褒知道执拗不过便去老者陈礼那求了一封信递给江离,道:“去北亭郡将此信递给陈玄礼,他会安排你的。”

江离接过信,“嗯”了一声。

姑姑还在说个不停,“记得到了那里要给我们捎个信,不求你天天寄,但一个月总得写一封信回来,让我们知道你平安。”

“好。”

在那个清晨,朝阳还未醒,江离捎着包袱跨刀离开了云来村。

刚出村没多久,就听见后面有人在高喊:“江离,等等我,江离,等等我。”

江离回头就看见了陈胖子,他飞奔而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太爷爷叫我跟你一起从军去。”

江离也不言语,在村里虽有些不喜这个胖子,但在外好歹也是从一个村里面出来还一起长大的,何况去北亭郡找的还是他的亲叔叔。

叫了这么多年的陈胖子他都快忘记他的本名叫陈驹了,胖子一路上话很多,叽喳不停,也省得旅途寂寞,最后胖子撇到了江离腰间的跨刀,狐疑道:“我说江离,你这也叫刀?”

“咋的,菜刀就不是刀呐。”

“可是这也太那个什么了吧!本来我走的时候要佩把刀出来的,可那给牛切草的铡草刀实在是太重了,没敢拿。”

江离大笑,道:“胖子,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了终于发现你有点小幽默了。”

“那是,你平时不是骂我就是拿刀撵我哪里体会得到我胸中沟壑。”

“臭不要脸。”

“正经讲,从军会发佩刀的,可不是你那木刀所能比拟的,以后要混出点名堂来,不然哪还有脸回来。”

江离并不回答却自顾自的高歌起来:

男儿血,自壮烈,豪气贯胸心如铁。

儿女情,且抛却,瀚海志,只今决。

男儿驰骋走天下,不教无有骂我名。

爱琴海畔飞战歌,歌歌为我天璃贺。

……

歌声慷慨悲壮,只是他唱着唱着,向某处一个山坳瞟了一眼,好似流泪。

北亭郡向来是凉州的边防重镇,尤其在这个非常时期保障着后勤辎重粮草的供应,至关重要,守卫森严胜过平常,苛检严厉,城内也是一片井然有序。

江离和胖子也是经过了一番盘问折腾,甚至全是上下都被摸了了遍才得以入城,在这个时候如有碟子成功渗透无疑加重了战争胜利的筹码。

陈玄礼早已焦头烂额,是故即使亲侄子登门也没有扯几句家常便吩咐府内的管事领着两人去储军部报备,同时他也简短的写了一封信,信上的内容无疑是要军守大人对两位同乡的后辈多加照看。

在这个人力物力都消耗严重的时刻天璃尤其注重人才的储备、军队的储备,是故在每郡均设有募兵处,城门前甚至城内各处都张贴有募兵告示。

守备大人快速的拆开信略微过目便吩咐一甲士带领两人去报道,填写过简单的资料分配编制便算入伍成功。

两人分配在步兵营,江离瞥见过那份资料,两人储备的职务上分明写的是勤务兵,勤务兵即是负责后勤的,是不用上战场的兵,或许这就是陈玄礼大人对两位后辈的照顾。

江离也懒得去管储备不储备之类的,反正新入伍的兵都是要统一严格训练,然后才择优上战场,而战场上终究还是要用战功讲话,丝毫做不得假。

步兵营也分大刀队、长枪队、箭击队等,每队十人为一编,当校尉问两人愿如何队时,江离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大刀队,胖子则跟江离步调一致,在他想来,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还是有个同乡熟人一起较好。

他们的队长叫石虎,是个缺了左臂瘸了腿大腹便便的雄壮中年男人,说他雄壮是因为他看似一身的肥肉其实无比结实,他走路的姿势奇怪无比,总是右脚先迈出一步然后左脚缓慢跟上,队内一共十人,都是初来或者初来不久的,跟江离他们同一天入队的就有四人,初时很多人都有些轻视他,但仅仅过了集训第一天,十人无一人心存蔑视,有的只是敬畏。

甲胄、佩刀及相关生活必须品前一天夜里便被送到了队里,十人是驻扎在一间大帐篷营里的,那夜各人兴奋不已,叽喳不停,经过交流江离才得知除了他和陈胖子其余的人均是郡里名门之后,是家里的长辈命令他们前来从军增长见识阅历、攒积资力以便以后仕途、军途一马平川。

引起江离注意的只有那个左眼重瞳的小青年,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要不是江离问起他的名字还以为他是个哑巴,他的回答简短有力:“陆柏正。”他很早便入睡了。

江离摸着那柄重约三十斤的铁刀莫名的兴奋,这是他真正意义上拥有的第一柄刀,那沁入指尖的清凉,沸腾的却是热血。他也很早便入睡了,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不会如此的轻松,充足的睡眠显得尤为重要,他抱着铁刀进入了那个金戈铁马的江湖梦乡。

队长石虎只走进来笑味深长的说过一句话,“娃儿们,尽情的珍惜这一夜吧!”

次日天还没有放亮集结的军铃便响了起来,除了江离和陆柏正,其余八人没有一个人按时归位,于是八人先是挨了十大军棍然后马步扎了一整天,中途有人懈怠了便又是一鞭子,一鞭子一条痕迹,有人哭了,有人不干了,有人要找队长石虎拼命,拼命那人叫任知性,家世极为不错,从小师从名师练就了一身引以为傲的武艺,石虎只说了一句话:“拔刀。”

任知性也不啰嗦,便拔刀干净利索的朝石虎劈去,石虎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在刀的侧面轻描淡写的敲了一下,刀便带着人侧飞了出去,任知性也是极为识趣的人,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便二话不说入队扎稳了马步,那马步可叫一个虎虎生威。

然后在也没有人哭,没有人抱怨不干了,八人默默的将马步扎至了天黑,午饭都没有吃,好男儿当如此,那得事事退缩不前。

江离也不轻松,就刀劈华山的姿势换了两个方位做了一整天,其间刀要是抖动了一下歪了一下便又是一鞭子,江离至少挨了十几鞭子,但他没有丝毫的抱怨,如果吃不得苦怎能练出上乘的刀法。

陆柏正做的是跟江离一样的动作,但是他未曾挨过一鞭子,其间江离斜眼瞟的时候还觉得他轻松无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自己那可一个叫苦不迭啊!

集训快结束的时候石队长发表了演讲,虽口舌不见多么伶俐,但振聋发聩,他说:“入得这个门你们要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叫纪律,人不以规矩则废,国不以纪律则乱,欲知平直,则必准绳,欲知方圆,则必规矩……”

最后他扯了几句闲外话,他自问自答:“娃儿们,知道我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么?那些个云荒的龟儿子出动了大半个营来狙击老子,百来号铁甲才格老子的整成了这幅模样,侥幸捡回一条命,那些龟儿子也不好过,没有一个回去得了。”

话语平淡粗糙,可给人的震惊度却不小,一人一刀破百甲得要多大的本事?十人油然而生起崇敬之情,无奈腹中空空,笔直站立的十人尚未等队长一句“散了”说完便无踪影。

接下来的两个月都是在这种紧密的规矩之中渡过的,石虎向众人传授了两套刀法,一套是常规的军体刀,另一套是他自己在血战中悟出来的《血刀》。两套刀法都是势沉刚猛的近战刀法,尤其是第二套刀法,如果还能稍微在精进一点,已隐有能凭此套刀法开宗立派的迹象。

江离是学得最认真的,也是学得最快的,抛却所谓的天赋一说,江离无疑是最为勤奋的,当他人都拖着疲倦的身躯躺在床上结束一天累人、磨人集训时,只有江离在晚饭过后还在僻静无人处挥刀操练,勤耕不辍,乐此不疲,有时甚至忘记了时间,挥刀至夜半,翌日照样精神抖擞,这一切都源于他对刀深入骨血的热爱。

军体刀一共就只五式:撩、刺、截、斩,崩,每挥舞一次江离都能从中体会出更深的意境,仿似刀法所有的变化尽在这五式之中。

而血刀一共也只有八式,由第一式“两军对垒”,接着“锋芒毕露”、“轻骑突出”“探囊取物”“一战功成”“兵无常势”“强而避之”至最后一式“生死存亡”,每挥舞一遍江离都觉得该套刀法不该就此完结,似第八式之后还有后招,在琢磨了一月有余,江离自创一式“横扫千军”,在这一月来不断改进中,该式已算得上大成。

但自从第九式成了之后江离仍觉得损有余而补不足,尚还有第十式,偏偏没有灵光乍现的一刹那,找不到思绪下手。

这一夜当江离刚挥舞完一遍血刀,石虎便走了过来,接连喝了三声“好。”

在非集训的时候这十人从来都是把队长当做朋友兄弟,但毕竟年长一些,一声声“老大哥”喊得亲热极了,江离道:“老大哥,你看我自创的这式刀法怎么样?”

石虎笑着说:“很好。”

江离接着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只听石虎道:“其实这套刀法本来一共有十式,最后两式太过于霸道是故一直未传授,这几日观你练刀你尚未有什么见识仅融合进军体刀的几式敲磨便隐约得到了真正第九式的六分神韵,实在是天赋惊人。”

江离一听这刀法尚未教完便急声道:“求老大哥传授余下两式。”

石虎也不啰嗦,喊了一声“刀来”便将剩余剩余两式“君临天下”“玉石俱焚”尽皆传授,说是传授实则也只是挥舞了一遍,由于石虎腿脚不便的原因是故挥舞得极为缓慢,丝毫体会不出如其名字的霸气,但其中刀气带起的碎絮漫天飞舞,等最后一刀辟出的时候,丈外的青冈岩石块竟裂成了两半。

江离立即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挥舞第一遍的时候有了七分神韵,第二遍得九分,第三遍已全部领会其中的真意,第九式不用多说,第十式虽曰“玉石俱焚”实则是向死而生,置之死地,破釜沉舟,一往无前便在无所无惧,搁江离心里想就两字,“霸气”。但当江离最后一刀也想学着石虎劈裂青冈岩时,石未裂,刀却破。

“如果天璃连这道防线都守不住,那撤到哪里都一样。我历经了那么多场战争,没有一场云荒蛮子能打过这道防线,况且我云来自由老天庇佑。”老者在村里的座谈会上如是说。

江离蹲在院子里把玩着那柄木刀,对老者的话前半句他是无比赞同的,后半句尤其是最后一句搁他心里想就两字:“放屁。”

三月三,龙抬头,这一日云荒与盟军第一场交锋拉开了大战的序幕。

战争有如国与国之间的弈棋,弈棋很少出现心平气和的和局局面,但战争中最苦的是百姓,尤其是在临近战场的百姓,很多人都要流离失所。

当游军拿着州郡颁发下来的撤离指令来到云来村时,被云来村那个最德高望重活了三百多岁的老人陈礼回绝了。

王维衍看着莲池中仅剩的两朵莲花,其中一个还是花骨朵,喃喃自语:“离人呐离人,你到底在哪里?”

掌门一脉的亲传弟子萧逸来到王维衍身边,轻声道:“刚吃饭没见你,估摸着你是来这里了。”

王维衍苦笑一声,道:“师兄,我要下山去寻一人,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观中事务还请师兄多担待一些。”

天璃的大军也已在北方边防线上集结,将军陈霸先不仅善用运筹帷幄绝胜千里之外的奇谋,在武道上的修行更是达至了道家所谓的大长生境界,除去云荒那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军神拓跋无敌,在军中鲜有对手。

在西川和东越积极加入后,这是一场在明面上实力势均力敌旗鼓相当的战争,谁也休想讨得丝毫的便宜,好似都能遇见这一仗的结果,四国退兵,经济倒退五十年,当然战争拖得越久经济倒退得越快。

天子赵理头疼极了,从来没有一刻头疼如此。

因为云荒的铁骑南下了,云荒估摸着这个以道而建的王朝此时人心大乱,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或许是养精蓄锐得太久了,要找个由头动一动了,云荒的铁骑从来就不是天璃一国能顶住的。

萧逸也泛起苦笑,他看了一眼空寂的长春观,道:“哪里还有什么事务,师弟你尽管下山去,但盼你回来的时候能亲手将天子御赐的那块牌匾挂上去。”

“嗯。”王维衍有些歉意的看了看萧逸接着道:“师兄会不会怪我拒绝了朝廷的好意,不然也不至于观前如此冷清。”

王维衍还是慎重的接过牌匾谢过朝廷的好意,他也不将其悬挂起来便随意的搁置在角落。

是时长春观六峰不足二十人,那些当时被遣出的道士并不是真正的死绝了,活下来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们也不是真的不想回来了,他们是真的游历传道去了。

“不怪,师弟你做的对。”萧逸风轻云淡的道,“师父尚在时常对我讲修道当胜在‘不争’‘自然’四字上面,是老祖宗们太要强了。”

“嗯,那……走了。”

“师弟在外当心。”

长春观终究没能长春,但也绝没有就此衰落,因为天子一句话:“新进修道者,月赏银十两;新进长春修道者,月赏银五十两。”是故长春观门前朝道者摩肩接踵。

十两银子已足够六口之家富足生活一月,更遑论五十两?

但所有兴趣盎然的朝道者上了一柱平安香或者祈福香便就失魂落魄的下了山,因为王维衍婉拒了朝廷的好意,朝野也不见如何震怒,一块由当今天子赵理亲笔挥毫的“天下第一观”镶金牌匾又被送上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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