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少年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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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着一袋从西凉败将身上缴获的烈酒,喝上了一大口,继续自己的痴心妄想。

“貂蝉小姐体貌丰盈,一看便知好生养,所以要不了一年我们的孩子就会出生。老大么,最好是个女娃,家中有我一人舞刀弄棒就够闹的了,可得让貂蝉小姐有个贴心人,啊嘿嘿~~”

闹春与三英二女道别之时,和蔡文姬有一个短暂的交流。当时小菜菜向闹春顽皮眨眼,然后伸出手指在身边的小树之上轻轻划了两下。当时闹春没有想太多,刚刚吕布说起要寻貂蝉,他才回忆起这个细节。

整整一日夜下来,闹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路寻着箭头痕迹从林边而入,又从另一侧林边而出。

吕布红着眼睛强打精神:“第一百个孩子,说不定会是个双胞胎,那就叫吕青龙和吕丈八,寓意他们有朝一日可青龙腾云,成八尺好男儿,可绝对不是为了讨便宜,骂某些人是我儿子......”

站在林边,外面是一片沙滩,沙滩再远,就是正午烈日下的波澜汪洋。

所有的痕迹,到此中断。

“第一百零一个......喂!你怎么停下来了?”还在碎碎念的吕布一个不小心撞在了闹春的身上。

闹春低声呢喃:“从痕迹来看,他们一行也是彻夜不停的逃离,三英雄健自不必挂心,可二位小姐气力不足,如何跟得上这么急切的路程,本以为到了此处会有宿营痕迹,可却什么都没有......”

吕布的脑子远不如闹春灵活,取了一夜的名字更耗光了他本就不多的智商。

“哦...情况很不好对吧?嗯...呔!狗贼,你是不是说貂蝉小姐有危险!!!”

闹春也说不准,从常理分析,蔡文姬无论如何都没道理不再给自己留记号,除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且不说三英的名声隆盛,就算是普通人,也绝不会因拖延了脚程就对两个弱女子不利。

况且闹春与他们有誓约协议,关羽张飞的残卷尚在怀中,怎么可能失信于自己呢。

吕布性子直,问明原由就胡思乱想起来。

“定是那刘备怕我们没法对付董卓,担心被追上之后失了皇命残卷,就抛弃了貂蝉小姐独自逃命去了。哇呀呀!这野外密林一日一夜,貂蝉小姐定要大大的担惊受怕,她定是躲在哪里喊着奉先将军救命救命了!”

吕布的脑补水平不是一般的高,几番联想下来把自己搞得是又气又急,光着膀子冲到沙滩上,扯脖子大喊:“貂蝉小姐~~貂蝉小姐~~奉先前来护卫,速速现身吧!!!”

闹春虽满心担忧,可也觉得吕布此举荒唐,这种时候不想办法赶紧判断形势,胡乱的呼喊能有什么用。

然而让闹春没想到的一幕就这么发生了,吕布失心疯一样的胡跑乱喊,在一个海角枯石的后面,一个小小身影慢慢露出,那个身影先是小心翼翼的张望了一阵,小声招呼:“大吕布~”确认了情况之后,便大声叫嚷了起来:“吕布吕布,大吕布!!!我们在这里!!!”

吕布愣神转身,看到了枯石后面的小小身影:“小菜菜?!”

闹春也看到了枯石后面的身影正是蔡文姬,一天不见,她就搞得蓬头垢面,样子比初见时还要狼狈。

两位少年将军在沙滩上踏出高高的扬沙,快步跑向枯石。

蔡文姬迎了出来,一下子扑进吕布怀中:“大吕布,你们可算来了。”

吕布抓着蔡文姬的双肩把她原地“拔”了起来:“貂蝉小姐呢?”

闹春匆忙赶到,急切之下差点冲过了头,拉着吕布的胳膊才停了下来,一停下他先把蔡文姬从吕布手中救了下来:“别弄伤了菜菜~”

蔡文姬委屈的瘪着小嘴,心想还是闹春将军体惜自己。

闹春用力摇晃蔡文姬:“貂蝉呢貂蝉呢貂蝉呢貂蝉呢?”

如狂风吹细柳,可怜的小菜菜被摇晃的白眼直翻,心中几乎绝望:“闹春将军出手更狠呐~~”

“闹春...奉先,我没事呢~”

啪啦,闹春手一松,蔡文姬原地打了个转,摔倒在了沙滩上,闹春吕布冲向从枯石后走出貂蝉,差点没把蔡文姬踩到。

密林与海滩的交界之处,升起了一缕炊烟,袅袅轻轻,充满了安全感。

少年四人小别重逢,其中凶险却是不小。

闹春拿出缴械的干粮给二女分食,吕布拎着方天画戟在一旁呜呜渣渣,叫嚷着要一战三英。

何止他这么想,一向敬重三英威名的闹春现在也有这个念头。

小菜菜把这一日夜的经历对二人说了。

昨日正午双方分别,三英守约,带着二女一路奔逃。蔡文姬担心闹春日后寻自己不得,也信不过刘备的为人,所以才一路留下痕迹,希望指引闹春吕布来寻自己。

事情果然向着蔡文姬担心的方向发展,在逃跑过程中,二女的脚程跟不上三英,还没跑出半日,刘备就起了舍弃二女的心思,但都被关羽张飞婉言劝阻了,迟了的脚程,也都被他二人背着貂蝉蔡文姬追了回来。

到了这里之后,三英寻到了一艘小船,可保证他们出海脱难。可小船容不下五人同乘,刘备便再以皇命民意为由,要抛弃二女。

到了真正抉择的时候,刘备自可以兄长之严主公之威镇住关张二将,忠义者以忠字为先,内秀者以大局为重,几番纠结之下,三英留下了自己的残兵断刃,又许以他日图报的承诺,便舍了貂蝉蔡文姬,乘船而去。

蔡文姬越说越气:“二爷三爷都是好汉,可就是怕刘备怕得太甚,一搬出黎民苍生大业皇命,二爷三爷就没了话语主意。”

貂蝉摇头:“小菜菜莫要诋毁,你我两个小小女子,若真的拖累得三英受难,真的害得天下黎民失了一位贤良君主,岂不是大大的罪过。”

“而且刘备离去之时,亦有重诺相许,他发誓未来将永远以贤良之心对待子民。你我二人莫要说平安无事,即便真的因此蒙难,能够换得一位明君出世,亦是值当得很呢~”

听了貂蝉的言语,吕布大为叹服:“小姐胸怀天下,气魄志气远胜吕布啊~”

闹春也觉得貂蝉说的有道理。

再贤良忠义之人,也要有一个成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难免要作出一些违心的抉择。

无奈的放弃,被迫的违心,才是坚守信念的根本。一味的盲目坚持,必然会扭曲了初衷。

带着二女受董卓大军的威胁,对皇命在身的刘备来说,这算是贤良吗?

因对闹春的一句承诺就押上了身家性命和兄长的霸业,对关羽张飞来说,就是忠义守信吗?

在违心的抉择中坚守信念,最终抵达彼岸而不偏移,这才是少年志气!

闹春也忍不住夸奖了貂蝉几句,貂蝉羞笑受用。

蔡文姬有些不服,侧身斜眼质问貂蝉:“二位将军夸赞得对不对我不知道,不过姊姊的记性可是真好,此前菜菜用以安慰姊姊的话语道理都被你记了下来,还能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当真让小妹敬佩呢~”

原来如此,闹春恍然而悟,他还好奇向来外向活泼不善心思的貂蝉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明大理,原来都是小菜菜的言辞道理。

貂蝉被蔡文姬揭了底,有些小尴尬,还好有吕布随时关注,及时转移话题。

“哼!我才不管他们的心路历程是怎样,这个仇本将军定要讨还!小菜菜呀,你可知道那刘备小儿逃往何方了吗?”

蔡文姬好像巴不得吕布能去找三英的麻烦,点头如小鸡啄米:“知道知道知道,他们在路上商定,逃脱之后要去投靠荆州刘表。”

吕布在貂蝉身边蹲下,柔声询问:“小姐,可愿随吕布同往荆州,寻三英讨回今日之仇。”

貂蝉最爱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英雄,全部的心思一时间只在吕布的身上,全不管他到底要何去何从,只顾点头应允。

吕布大喜,叉腰狂笑,笑着笑着突然眼珠一斜看向了闹春:“喂,狗贼~”

闹春此际正有所感悟,被吕布一扰,些许的灵光就断了。有些气恼回应:“又干嘛?”

吕布扛着方天画戟,搓了搓鼻子:“嘿嘿,本将军这回真的要去找三英的麻烦了,你有什么话说?”

闹春翻着白眼:“我能有什么话说,你爱去就去呗~”

吕布蹲过来:“喂,你不是最惦记他们的安危吗?为了他们,当初可是连董卓的百万大军都敢拦上一拦,如今为何不拦本将军?”

闹春切了一声:“那是因为董卓有伤害三英的实力,至于你呀?想怎样便怎样,别被三英打死了才好~”

“哼~”吕布不屑的站起了身,胸膛高高挺起:“休要小瞧了本将军,且看本将军寻到他们,以一敌三,灭了他们的威风给你看!”

闹春仰头,看向星空,口中敷衍着:“厉害厉害,嘴巴厉害,我等着看你的好戏便是了~”

星光闪耀,少年的心思渐远。

穿越到了此方次元,组织上需要他调查的到底是这里的历史还是人物?还是那些对自己触动最大的天命精神呢?

一番生死历劫,一番信仰动摇,让闹春有了一丝冥悟。

是夜无话,第二日清晨,几匹迷途而至的西凉战马吵醒了安眠一夜的少年人。

四匹战马,两匹在左,两匹在右,好巧不巧的,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吕布用力的锤着闹春胸口:“狗贼,咱们是不是要就此别过了?”

闹春背着手,胸口被锤得又疼又热,他笑道:“不就此别过,难道本将军还要陪你去寻那小仇小怨?”

吕布切声:“谁早晚还不干点大事儿,你以为就你志气大呗~”

“早晚早晚,早早晚晚,凤仙儿你可别因为快意恩仇耽误了前程。”闹春说到这里凑近一步与吕布耳语:“成不了好大的事业,你可养不起一百个孩子啊。”

一句玩笑话,只有那夜的林中少年懂得。

吕布眼圈儿有点发红,赶忙收拾心情,将一张卡片递到闹春面前:“喏,情场败将,这个送给你,当作安慰奖吧。”

那是一张残卷。

闹春摇头:“留着你的无双痴情吧,别挑不成三英再被貂蝉小姐给甩了。”

吕布咧嘴笑道:“不是我的~”

闹春好奇,接手一看,残卷上是吕布的头像,可下面的天命词却不是无双和痴情,而是野望和幼稚。

“这?”

“是董卓的残卷,干掉他之后我从他身上顺手牵羊摸来的。我看你对残卷好像挺感兴趣的,就送给你喽~”

闹春看着手中的残卷,其上的头像慢慢变成自己的样子,同时一股雄心壮志,和立刻就想把所有心思念头付诸行动的冲动涌了上来。闹春知道,这是残卷上的天命词开始对自己形成影响了。

是啊,闹春是对残卷很感兴趣,他想要去看一看这个少年三国的英雄手中都有着怎样的残卷,都有着怎样的天命在身。他想去看一看,这些天命在身还没能掌控天命的少年人都是如何成长成熟的。

经过一夜的冥想,他意识到在这个次元中,历史和人物都不是关键,那玄妙难言的‘三国志残卷’才是支撑一切的根本所在。

“将军真的要走?”貂蝉的理想状况是闹春也能跟着一起来,她爱吕布英雄,也喜欢闹春身上的奇迹不断。

闹春拱手:“貂蝉小姐多多保重,闹春重任在身,不能继续相陪了。”

貂蝉轻轻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的取出贴身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张残卷出来。

“这是妾身的残卷,如今有奉先将军相伴,这残卷对我有害无益,便赠与将军,或许对你来说助益不小呢。”

闹春没听明白,残卷离身本命减半,貂蝉为何会说她的残卷对她有害,对自己却有益呢?

貂蝉不等闹春问询,便拉着吕布跑开,分别骑乘了一匹战马,快意而去。

少年别离,无关生死,没必要拖泥带水。

小菜菜佝偻着身子,看着一对龙凤离去,心中有一点小失落,也有一点小激动,因为她选择了留下来,选择留在不断创造奇迹的闹春将军身边。

“菜菜。”闹春看着手中的残卷,对蔡文姬问道:“你说如果人们能够早些懂得一些天命道理,是不是很多事情的结局就会不一样?”

“嗯?”蔡文姬被问得一头雾水:“将军何出此言?”

闹春自嘲的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或许这个问题太复杂,根本没有准确的答案,也或许再走一走看一看,我自己就会明白了。”

闹春这么说其实是不愿意听到肯定的答复,他不想让自己当初的决定变成日后的遗憾。

他不想面对这些遗憾。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好在闹春相信,今后的路上,他绝对不会再陷入这种纠结难断的境地了,因为他从貂蝉的残卷天命之上,学会了不留遗憾的办法。

二词四字。

敢爱,敢恨。

闹春一笑,由着吕布撒狠叫骂,沿着尖头所指寻去,很快又找到另一个箭头,一个接着一个。

二人与董卓大军打了两个多时辰,三英一行必然去得远了,即便有痕迹指引,双方必然也是越离越远,好在只要方向是对的便好。

痕迹潦草,是匆匆而留,高矮在闹春大腿位置,那正是小小蔡文姬方便随手画写的高度。闹春断定,这个痕迹就是蔡文姬所留。

少年胸怀大畅:“凤仙儿,等会再意淫吧,不抓紧两步,你那貂蝉小娘子指不定能成你嫂子还是弟妹呢~”

吕布大怒:“你是说刘关张三狗敢打貂蝉小姐的主意?看本将军一戟切了他们的狗头!”

“我还以为你要说谢谢呢。”

“嗨,你说什么呢~我俩刚刚直取董卓的那一招合击技能,比你和其他人的合击威力都要狂猛凶狠,这足以说明咱俩是天注定的好兄弟,兄弟之间谈谢,你不觉得太虚呀~”

闹春撑起身,回身笑看吕布:“那我要是帮你找到貂蝉小姐,你谢不谢我?”

“孩子出生后呀,本将军定不能再满天下的征讨建功了,非得好好陪陪我的貂蝉嘿嘿...小娘子不可~这样的话,老大满了周岁,第二个孩子也该出生了。第二个孩子当然要是个将门虎子啦,本将军就给他取名为吕闹春,跟你没什么关系哈,就是觉得这名字喜庆~”

闹春不理会吕布,仔细的沿着林边仔细搜寻,终于在吕布给五儿子取名吕董卓之后,在一颗树的树干上发现了一个箭头痕迹。

二位少年将军与西凉大军背道而行,先寻到了与三英二女分别的林边,闹春在林中细细搜索,寻找着蛛丝马迹。

吕布神经大条,跟在闹春屁股后面,是忙帮不上,嘴倒是没闲过。

吕布一听这话,屁股上像长了弹簧一样,Bingyingying~~的弹了起来。

他激动的握着闹春的手:“兄弟~你要是能帮我找到貂蝉小姐,别说现在有多感谢,等你百年之后,我吕奉...我凤仙儿都要给你立个碑,带着貂蝉小姐和我们的孩子,一天三炷香,天天跟你说谢谢。”

闹春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因主帅战死而仓皇撤退的大军:“嗯?”

“你说刘备那三个货会把貂蝉小姐带到哪里?我们去哪才能找到他们?”

“想得挺远,人家貂蝉小姐还没答应你什么呢,你这边孩子都有啦?”闹春捣了吕布胸口一拳,吕布不闪不避嘿嘿贱笑。

方才一场大战,闹春回马相援,不但救下了陷阵军中的吕布,还与他互成合击,以一式前所未有的强悍招数直接在百万军中取了熊孩子董卓的首级。

他的麾下将士早已军心涣散,主将一倒,都不用闹春吕布再逞威风,百万大军麻溜儿的撤了阵仗,欢天喜地一路喜歌撤回西凉,那气氛跟集体婚礼有得一比。

沙场寂寥,征战过后的少年心情,彷徨而失落。

闹春觉得这就和领过工资就一次性给花光的感觉差不多,一时快意,一时不羁,看似爽快,绝不是少年人应有的追求。

与自己靠背而坐的吕布用手肘碰了他一下,气息还没完全平复:“喂,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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