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恰雪绒

“唉，我说你小子，还真当叔叔车里藏酒坑你呢啊？倒是你一身酒气还怎么去上学啊，去了学校赶紧找个厕所洗把脸，把身上衣服脱下来抖一抖，叔叔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年轻人，失个恋，过个生日啥的偶尔孟浪一会可以理解，要是被你班主任逮住了可不得收拾你小子。”

“快快，停车”，刘乐在副驾驶嗷嗷叫。

“怎么了，你要吐啊，可千万别吐我车上啊”，师傅靠边一脚刹车迅雷不及掩耳，生怕跟刘乐来个臭味相投。

姑娘对着刘乐笑了，然后用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面巾纸递给刘乐，一句话也没有说。

刘乐，也没有说话，接过纸巾就开始在脸上胡乱的擦，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的刘乐开始尽力让自己变得庄重一点，至少不那么滑稽。可是有时候越想表现，表现的就越是手忙脚乱，刘乐丝毫不知的是一大块纸巾直接被刘乐手忙脚乱擦破了黏在了脸上，看上去像是打了补丁一样。

如果说刚才那个姑娘有点不好意思的话，现在却再也忍不住了，指着刘乐哈哈大笑。她一笑，刘乐更慌了。傻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请你过来一下”，姑娘对着刘乐说道，一边说一边抽出纸巾，不由分说，没等刘乐反应过来，“麻烦你可以弯下腰吗”，姑娘笑着看着刘乐，刘乐那一刻像是丧失了意识的木偶，慢慢的弯下腰，姑娘轻轻的用纸巾擦掉刘乐脸上黏住的纸屑。刘乐这一辈子只有他妈这样为他擦过脸，此刻一个陌生的姑娘在这熙熙攘攘的街上在为自己擦脸，刘乐看着她的眼睛，甚至仿佛能闻到姑娘身上有点淡淡的绿茶一般似曾相识的香味，我相信那一瞬间，刘乐的灵魂在她的眼神里洗了个热水澡。

“好啦，可以啦”，姑娘手里拿着用过的纸巾，笑意盈盈的看着刘乐，“你刚才可有气势了”。

“不是，我是以为......”

“以为我是个残疾老人，为我打抱不平？”姑娘接过刘乐的话笑呵呵地看着刘乐。

刘乐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小说里的场景，第一是骂街，然后是骂街把自己给骂吐了。”姑娘看着刘乐，表情认真，一本正经。结果碰上刘乐是个死脑筋，刘乐心想，我好心好意大老远跑过来帮你，你怎么还这么损我呢。

刘乐扭头就走，姑娘在后边急了，“喂，你快回来。”刘乐转过头，没好气地问，“干嘛？”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说走就走，忘记你跑过来的初衷啦？年轻人，你要不忘初心，乐于助人啊。”姑娘坐在轮椅上对着刘乐念叨。

刘乐也没了脾气，慢慢走过来扶住轮椅的把手，轻轻地把姑娘推向马路对面。姑娘的长头发随风飘散划过刘乐的手，痒痒的，那香香的味道让刘乐觉得有一种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感觉。此刻刘乐心里有点紧张。他偷偷的从后面瞄一下姑娘的侧脸，却正好撞见她回头，目光交烁中，刘乐的脸猛地一红，赶紧把头低下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喂，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姑娘还是笑盈盈地看着刘乐。

“哦，你是说我吗”，刘乐从始至终一直处于一个手脚无措的状态，他自问自己也不是个这么怂的人啊。

“我叫刘乐。”

正常状态下，这个时候刘乐应该问一声，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这就像英语中，fihanku后面一定要跟andu似乎是一样的道理，但是刘乐却鬼使神差说了句，“你到地方了，我该走了”。

“真是谢谢你啊，刘乐同学，今天真是多谢你的帮助，不过以后可不要喝这么多酒，你一身的酒气儿，路边的麻雀都快被熏醉了。你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吗？”姑娘问。

“没有。”刘乐答。

“那好吧，我走了”，姑娘冲刘乐挥了挥手，自己转着轮椅朝前走了。刘乐也回过头朝着学校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刘乐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去看着姑娘的方向，姑娘撑着轮椅已经慢慢走远。霎那间，刘乐开始往回跑，全力冲刺，像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终于那个轮椅从隐隐约约开始出现轮廓，直到看到姑娘随风飞扬的长发，刘乐终于超过轮椅，上气不接下气冲着姑娘直摆手。

“还是我送你吧”这几句话还没说完，刘乐又在酒后剧烈运动的刺激下吐了，直到姑娘又递过来纸巾，刘乐觉得自己真是大傻子。

“你是不是纯心过来恶心我，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你都吐了第二回了。”姑娘佯装生气。

刘乐连忙摆手，解释，语无伦次自己听着都没弄清楚到底自己是要干嘛。

“你是说，你就是故意来恶心我？”姑娘假装一本正经问。

刘乐赶紧摆手，像掉到水里的小狗，一边摆手，还在一边干呕。

“那你就是说，你是想继续助人为乐，跑得太急？”

刘乐赶紧点头，鼻涕差点被晃下来了，嘴里呜呜表示认可。

“早说嘛”，姑娘恍然大悟，“原来你还真不是流于表面，是发自内心的乐于助人啊。”

刘乐直起腰来，对姑娘的话表示非常的认同。他有点狼狈的抬起头，也不敢看姑娘的脸，默不作声转到轮椅的后面，轻轻的推着姑娘，一句话也没有，直到把姑娘真正送到目的地再一次挥手告别。

“刘乐，谢谢你。”姑娘郑重地向刘乐道谢。

“不用不用，那我走啦？”

“嗯”，姑娘冲刘乐轻轻的点点头挥了挥手，刘乐也赶忙挥了挥手。

刘乐转过身走在前头，走了好久，悄悄回头，却哪里还有姑娘的影子，刘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他一边走一边还在喃喃自语，没人听到他在说什么。可是那几个字却让他的心口隐隐有点发抖。

“我是刘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刘乐一路狂奔，本就酒劲还没有完全消退，跑了几步，这下可跑了个翻江倒海，好不容易冲到路口，刘乐冲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就开始大骂，“你们这一群混蛋，难道你们看不见上了年纪的残疾老人，想要过马路吗，还在这里抢道，丢不丢人，你们爹妈有没有教育过你尊老爱幼。”刘乐对着车流就是一顿气势如虹的破口大骂。

还没骂完，突然五脏六腑一阵抽搐，接着就是一阵喷薄而出，刘乐吐了，对着大马路，骂吐了。刘乐鼻涕眼泪一把流，随着酒精离开身体，刘乐开始觉得舒服。就在这时，刘乐感觉后面有人在拽自己的胳膊，于是条件反射般的回过头去，忘记了自己满脸的眼泪鼻涕，这一看，不打紧，刘乐浑身一震，因为拽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轮椅上坐着的人。那是一个女孩，和刘乐年纪相仿，重点是刘乐透过脸上的鼻涕也能看出这个姑娘非常漂亮。年轻人，不经事儿，遇到出乎意料的事情容易慌，当慌的时候荷尔蒙急速分泌，那么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刘乐此时就在这么干，为了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一点，刘乐竟然直接一伸手不顾满脸的眼泪鼻涕的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这下看是看清楚了，只见轮椅上坐着的那个姑娘再用一种无比震惊玩味的眼神盯着自己。瞬间刘乐的脸色又红了，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盯着这个姑娘。据多年之后，刘乐自己回忆，当时脑海一片空白，只是觉得这个姑娘真好看啊。

刘乐白了他一眼，也懒得搭理他。“我爸给我起名一个乐字，我妈希望我活的快乐，我爸是希望我助人为乐，怎么让他俩的殷切期望高度统一呢，那我只有在乐于助人里寻找快乐了。”刘乐瞎扯淡。

师傅哈哈一乐，就说了句，“我看你小子顺眼，以后少喝酒，好好学。这次叔叔也学次雷锋，不收你钱了。”刘乐连声道谢，师傅摆了摆手，“甭谢，请叫我红领巾！”说着潇洒的绝尘而去。

刘乐则跑着冲向刚才看见轮椅车的路口，离着老远，就看到那辆轮椅车坐着个人还在那个路口徘徊。

“妈，您就别管了，哪有打起来，从小您不就是教育我要尊敬长辈，不能顶撞吗，我可记着呢，您别听我大姨瞎说。”

“刘乐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尊敬长辈是应该有的规矩，这点你可不许犯浑。”刘乐妈在电话那边语重心长。

“知道了，妈，放心吧，这可都记着呢。”刘乐在这边应付他妈，刘乐他妈在一个厂子里上班，平时很忙。

“不不不，刚才马路口有个轮椅车要过马路，我得去帮他。”

“马路？轮椅车？是你大爷啊，你这么急吼吼的专门下车要去帮他？”司机大叔一脸诧异。

“嘿，我说你小子，还真行”，出租车师傅乐的哈哈大笑，“你还挺有趣。”

正在跟出租车师傅臭贫的时候，刘乐突然发现在一个车流密集的路口，有一辆轮椅被堵在路口，出租车疾驰而过，刘乐扭转脖子往后使劲瞅。

“妈，要没什么事儿，我挂了，快到学校了。”说着刘乐匆匆挂了电话，他的心里有点无奈，眯着眼睛想要假寐一会。

“嘿，小伙子，你这身上酒味可不小啊，我都快闻醉了，话说这要被捉住算酒驾，我可要到你们学校找你去啊。”出租车师傅由于职业习惯，十个有九个都能贫，还有一个忙着交班，否则也得跟你叨叨两句。

“我？我刚从饭店出来现在去学校的路上，怎么了，妈，您吃了吗？”刘乐尽力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刚才你大姨打电话给我了，说你和你二姨夫吵起来了，你二姨夫是要打你，是吗？”刘乐她妈在电话那边听不出半点情绪，也不知道刘乐到底是做的对，还是以下犯上做错了。

刘乐一听，立马支起身子开始在车上到处乱瞟。

师傅一脸好奇，“嘿，我说小伙子，你在我车上这时找什么呢？”

“我怕你车上藏酒，酒瘾犯了，别到时侯忍不住整两口完了嫁祸于我。”刘乐懒洋洋的说道。

第二章我叫刘乐

刘乐出了饭店的大堂，一边走一边哭，越哭越伤心，越伤心就越想放声大哭，哭着哭着头也没这么晕了，天上的太阳也不像瘸子眼中的世界摇摇欲坠。科学证明，最能喝酒的人就是在喝酒的时候挥汗如雨的人，酒精成分全随着汗液排除体外，刘乐这以泪洗面，似乎起到了异曲同工的效果。刘乐开始注意到很多人在对自己侧目并且指指点点，刘乐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了，刚才天大的委屈顷刻间被一种不知所措的难为情所取代，于是刘乐一抹脸，伸手就叫了一辆出租车。正好这时，刘乐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看来电号码，立刻清了清嗓子，甩了一下头，赶紧接了起来。

“刘乐，你在哪呢？”电话那头是刘乐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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