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极阴之日
我现在有了习惯，不管发生什么怪事儿，都先想想是不是幻觉，不过这阵风一过，接下来并没有更奇怪的事发生。
李嫂脸都青了，一屁股坐在条凳上，双眼失神地看着我。我知道她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击溃了，趁热打铁地说：“李嫂，你要是想救你儿子，就要说实话。”
李嫂双手捂着脸，埋在手心里抽泣起来，女人的哭声很渗人，尤其是在这大晚上的农村里。
李家有祖传的药方，能保证生出男孩来，李家十几代了，一个女人都没有生出来过。
“等等。”我打断了李嫂的话，“就算自己生不出女孩儿来，总有外来的媳妇嫁进来啊。”
李嫂说：“我也这么琢磨过，可李家村真的一个女人也没有，从我加进来以后，李家村才有了一些女人，和我一起嫁进来的还有一个叫方晴晴，其实方晴晴比我还要早几天过门。”
我忙叫停：“又不对了，刚才李河还管方晴晴叫晴晴姐呢。”
李嫂尴尬极了，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声道：“那是个童养媳，比我们家小河大不了几岁。”
李嫂刚嫁进来的时候，方晴晴才6岁，正是许配给李海当童养媳，到了方晴晴20岁，也就是六年前，两人能领结婚证了，便决定举办婚礼。
可是谁能想到，就是在这个时候出了一桩惨案。
结婚前一天晚上，李家村刮起了一阵怪风，听李嫂的意思那是龙卷风。本来大家应该提前吃甜酒，可那天所有人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有人听见惨叫声，和喊救命的声音，但是没人敢冒着怪风出去，而且二十年前，这个村子的各种设施还很落后，村里有钱归有钱，没有路灯，甚至连电灯都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的。
“方晴晴那晚死了？”我问。
“就穿着这身喜服，头挂在李海家东头的老枣树上，大腿是在了河里捞到的，胳膊扔在茅厕里，两个奶子也割掉了，扔在猪棚里，被猪啃得只剩层皮了，还有肠子，肠子在李家村头口的黄泥路地下埋着的……”
我胃里翻滚，恶心得往上倒胃酸。
“是谁干的？！”
李嫂摇头道：“警察来过几趟，什么也没查得出来。我们家男人也被叫过去问了几遍话，但问完了以后就都放出来了。大伙儿都在家里待着呢，谁也没出来过啊。”
李嫂小声对我说：“有人说，她是被山鬼杀了。”
我摇了摇头，问和尚有什么想法，和尚皱着眉头看向李河，但是欲言又止。我也多看了李河几眼，心里有个疑团也没问出来。
“那你们说李国利家的报应是怎么回事？”
李嫂尖声道：“从那以后村子里就一直出怪事！尤其是他们家，李海死的时候，大家都说是报应。而且……”
李嫂忽然止住了不说了，我正听到关键时刻，屏住呼吸，屋子里安静到了极点。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们身后看着，我后背能感觉到那种冷冰冰的眼神。
李嫂长叹一口气：“而且老李家可没长什么良心，还不是照样买了个童养媳。”
“谁？”我刚问出口，心里就呼啸过一万只草泥马，还能是谁，妈的，是周晓琳啊！
“周晓琳是童养媳？！”
李嫂一紧张：“你不知道？”
我唰地站起来，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我和周晓琳一起打过工，只知道她的家庭条件很不好，似乎从小无父无母。
到了大四，她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那时候我还奇怪，她为什么忽然那么堕落，原来她是绝望了啊！
我大吼：“操！我上哪儿去知道啊？！”
和尚忽然道：“周晓琳为什么忽然抱着喜服？”
说完，他掐指一算，脸色顿时大变：“不好，上水下水，三阴会龙，今天是极阴之日，最适合丧葬阴魂！”
我不知道阴魂是什么东西，但是听着就不是个好词儿。周晓琳抱着喜服跑的时候，好像是无意识的，那么大个帽子掉在地上也没发现。
我跳起来问：“李嫂，你能帮我找到周晓琳吗？”
李嫂的脸色苍白，一个劲儿地摆手：“那我岂不是坏了老李家的好事？会被老李家报复的。”
我急坏了，抓住她的衣领不放：“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周晓琳被人害死吗？！”
李嫂很痛苦，但是她对李家的恐惧更强，被我的样子吓坏了，她嘴唇哆嗦着摇头。
我真想揍她，虽然打人是不对的，可是人怎么可以自私成这样！
我又说了几句好话，但不管我说什么，李嫂就是摇头不答。我们正无计可施之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我知道在哪儿，我带你们去。”
“你怎么会知道？”李嫂爬起来拦着不让李河走。
李河从轮椅上站起来，剧烈的运动引起他一阵咳嗽，他捂着胸口推开了他妈。
“你今天要是敢走，你以后就别踏进这个家门！”
我和一信又着急又尴尬，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想打这女人一顿，又担心得罪了李河。
没想到李河对我们说：“把我妈捆起来。”
在我目瞪口呆的时候，和尚已经手很快地把李嫂捆起来了，还往李嫂的嘴里塞了一块布条。
李河走了没几步就开始咳嗽，脸都白了，我很担心他，别没救下来周晓琳，还把李河搭了进去。
李河没理我，给木门上完了锁以后，认真地对着木门磕了一个头。
等他再站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角红了。
“走吧。”李河没给我多问的机会，掉头就走。
和尚低声嘀咕着什么，我拦着要跟上去的他，和尚问我怎么了。
我看了一眼李河的家：“你留下来，帮我找一些东西。”
我低声跟和尚交代完了，远处李河停下来，扭头问我们为什么还不走。
和尚倒吸一口凉气问：“你觉得能在这儿找到？要是真的找到了，你也就有危险了，我来不及通知你。”
我说：“打我电话。”
“你的手机早就被李江收走了啊。”
“不，你只要管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说来也奇怪，这个村子并不穷，虽然与世隔绝，村子里的却都是有钱人。尤其是李家人——当时李国利还只有三十几岁，已经是镇上的首富了！
直到李嫂嫁进来以后，才知道了李家村的秘密。
“这事要从几十年前说起，几年前这地方叫李家村。除了姓李的没有别的人家……”
接着，李嫂就和我说了一段触目惊醒的故事。
大约二十年前，李嫂嫁来李家村，当时这个村子还不叫李家村，而是叫男丁村，也叫光棍儿村，顾名思义，这地方全都是男人，一个女人都没有。
这话刺激到了李嫂，她的瞳孔猛然放大，手一抖，碗从手里掉下来摔得粉碎。
其实我原来就觉得过不对劲，李海找上别人就罢了，找上我也罢了，他为什么会找上李河？李河还只是一个高中生啊，什么都不懂，最多就逃逃课玩玩初恋，搞别人老婆这种事怎么可能和他有关系？
李河很想说，可碍于李嫂，他几次欲言又止，我们几个就这样僵住了。一信是个老实人，见二人不说，也就作罢，走到一边去给那只公鸡超度去了，看来这个坏人只能我来做了。
“是晴晴回来了。”过了五分钟后，李嫂才沙哑着声音说。
这个晴晴我从没听任何人提起过，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发生的怪事都是因为李海，而一信和我说的也是李海。一信这人不会骗人，我看向一信，一信也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解。
我是想吓吓李嫂的，让她说实话。
可没想到，当我说完这番话以后，一阵穿堂风忽然卷了进来，把旁边李河的课本卷得哗哗作响，喜帽上的珠链子相互碰撞。要说夏天的风都是夹着热气的，就算不热也绝说不上寒冷，可这股风冷得我打了个哆嗦，好像是腊月的寒风。
“李嫂，你这独子怕是不想要了。”
“你说什么？！”她尖声问我，声音尖得刺耳朵，像是厉鬼一样。
不过，我早就有预感，李河找我来他家是有话要对我说。
“小施主和这顶喜帽之间有因果缘分，何不如实相告，让地下的冤魂安息。”
我知道，在李嫂心里只有她儿子是最重要的，拿她儿子来逼她是最好的。别看有些人挺老实的，其实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格。
我见她上了当了，冷笑一声，拉来条凳一屁股坐下。
头顶上的电灯泡黄的得让人眼睛疼，我索性开门见山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李家遭报应了，李国利的儿子都出事了，你儿子能偷生多久？前两天他掉进河里，你以为是意外吗？那个人回来了。”
大黄听见李河的哭声，跑进屋来，趴在李河的脚边呜呜哀鸣。
“哎，你要说就说吧！不行，不能说，李家都会遭殃的！算了，纸是包不住火的。”李嫂也很乱，拿不定主意。
我傻眼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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