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江湖一世情

鬼婆婆笑嘻嘻地看着她，道：“冷姑娘的遭遇倒和我们有几分相似。”

冷流烟嘿嘿干笑两声。

鬼婆婆回身凑到夜雾身畔，对着夜雾低声道：“这姑娘有什么紧要事瞒着我们。”

慕容沧看他收获颇丰，不吝赞誉之词，嘉奖更是毫不手软，可邓游在一大推人群之中，遍寻不着贺雪灵，只觉得喉头一紧，呼吸也像窒息了一般，眼前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刺目光芒，他脚下一软，瘫坐在地，神情沮丧，看着慕容沧那个婴儿面具，也对着他大笑不已。他觉得自己喝了十坛烈酒一样，身形似被熊熊烈火焚烧，可他的耳朵却又十分灵敏，十余丈外，尘沙落地，都能听出是什么声音来。迷蒙之中，有一个声音正在呼唤他，一声接着一声，他的名字像是空气中飘浮的微尘，钻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每一个人都瞪着惊奇的眼神望着他，满脸责怨，满脸嫌弃。

“邓游……邓游……你怎了？”邓游猛然惊醒，一旁的龙啸今正摇摆着他的肩膀，神色十分惊异。

邓游涩声道：“我……我……好像做梦一样……”一边说着，一边喘气。

龙啸今看着邓游，刚才一幕，他显然十分不解，而这一切，又偏偏发生在身后这人出现之后。

“是你捣的鬼？”龙啸今双目紧盯那人，逼问道。

那人道：“要是我捣的鬼，你又怎样没有同样的反应？”

龙啸今一震，又看着邓游，见他脸色由白变黄，料想已无大碍，忙不迭问道：“你刚才是中了什么魔道吗？”

邓游摇头，脸色微微一沉，道：“可能是刚才行走着了风寒，不碍事的。”

龙啸今那里肯信，他虽不了解邓游功夫，但看他身形魁拔，这种天气，行走这几步路程，决然不会轻易着了风寒的，必然是遇见了不祥之物，殃及了体内血气流动，造成大脑供血阻滞，才会精神恍惚，陷入了迷梦之中。

“但我瞧你气色十分不好。”

邓游强笑道：“歇息片刻就好了。”

旁边那人说道：“这位小兄弟刚才在这里行走，怕是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

龙啸今一呆，道：“这里还有别的人么？”

“……呵呵，这里的人恐怕比你们能想出来的还多。”

龙啸今道：“哪有是谁？”

那人注视着龙啸今和邓游，沉吟良久，不发一言。

龙啸今等得着急，又问：“到底还有什么人？”

“鬼煞。”

邓游听得鬼煞这两个字，端起身，无力说道：“这鬼煞又是什么人物？”

那人道：“你们全然搞错了，鬼煞不是什么人物，它是未知之地的花草树木。”

邓游一听，慌忙将扶在身侧树上的一只手迅速抽回，又使劲甩了两甩。

那人一看，哈哈笑道：“这样多的花草树木，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龙啸今不解，诧异问道：“这花草树木都叫做鬼煞，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说，叫这样的名字也有什么来由吗？”

“你们可知道黑暗军团吗？”

二人点头。

“你们可知道黑暗军团真正的数量么？”

二人摇头。

“你们能数得清这未知之地花草树木的数量么？”

二人摇头。

“对了，这就是黑暗军团的数量。”

二人异口同声惊道：“什么！！”

“我说的一点都没错。”

邓游想了想，道：“可我在钻天涯见过黑暗军团，人数最多也超不过五千。”

那人道：“以慕容沧现在的控术，能控制的最多也就这样多。”

龙啸今忙道：“这位大侠也知道九术之中的控术么？”

那人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九术？我太清楚了。”

龙啸今道：“敢问大侠尊姓大名？”

那人身形往后一退，自是踌躇不语。龙啸今心里揣度，身前这人必有难言之隐，正因如此，才可能隐居在此。他隐居如此隐蔽，可能连未知之地其他人也都没有发现他。

“前辈心有苦楚，啸今也就不便多问了。”龙啸今抱拳道。

“龙在天是你什么人？”那人突然问道。

龙啸今道：“正是家父。”

“呃……”那人长长吁了一口气，仿佛如释重负。

龙啸今问道：“前辈也认得家父么？”

那人又一阵沉默。

龙啸今追问道：“前辈到底是什么人？怎会隐居在此？莫不是受了什么创伤？”

“你们听过‘修行师’么？”

二人相互看一眼对方，又都摇了摇头。

“那你们自然没有听过我的名号了。”

“愿闻其详！”

“影。”

“影？”龙啸今问道。

“影子么？”邓游道。

“哈哈，这位小兄弟最是有趣。”

“前辈所说的‘影’，也是名号么？”龙啸今想了半晌，忍不住问。

“修行师只有这样一个名字，一个字就是全部。”影说道。

龙啸今深锁双眉，他实在想不出眼前这个唤作“影”的修行师，到底是干什么的？

“影”到底代表什么呢？

鬼水之溪，水流之声特别响亮。

却说邓游听那人一番说词之后，内心大震，恍惚之间，已觉自己泛舟镇魂池，轻舟之中，各色器皿，闪着银亮的光芒，雾岚之水从那器皿里头溢了出来，他满意地笑着，真觉得不虚此行，真是满载而归，不辱使命。

夜雾道：“当务之急，是从这里走出去。”

这句话虽然说出来容易，不管是夜雾，还是鬼婆婆，心里像被深秋的风吹过一般，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流烟却道：“好，我们这就出发去找无垠天关。”

冷流烟叹息一声，道：“刚才你们唤作尊师的那人，说了一堆话，细想一下，没有一句是真正实用的，临走又丢下这样两个奇怪的名字，就说那个造斧子的，叫什么不好，偏偏叫做剩，这让我如何去打听？再说那地名吧，叫做什么无垠天关，我听都没听过，更不知道上哪儿去寻找这样一个地方。”

鬼婆婆沉声说道：“我看冷姑娘说的也不是不无道理，天下何其之大，要找闻所未闻的人怕真是不容易。”

“既然尊师这样说了，必然有其中的道理。”夜雾说道，神态却很勉强，言语之间，也好似提不起精神一般。

夜雾装作若无其事，微微颔首。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冷流烟忽然问道。

冷流烟生怕别人知道她身前的这块玉佩，讲到此处，心里咯噔一下，忖道：“我跟眼前这两个人萍水相逢，不加了解，谁能料到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物，人心深似海，十分叵测，万一又像刚才那个鬼面僵尸一般唬人，我若将这‘天地合’玉佩的功能告诉他们，万一被他们抢了去，我又如何是好？再被他们害了性命，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样一想，呐呐地道：“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反正好像又起了一道亮光，又把我们分开了，这次比上次更糟，我再睁开眼时，发现连他的人影也都不见了，却又迎来了你们三个。”

冷流烟嘴一撇，道：“我倒不是泼凉水，我们现在的这地方，连个能打听问路的人也都没有，即便我们要找什么无垠天关，朝哪个方向行走，你们知道么？”

冷流烟这样一问，夜雾和鬼婆婆脸容闪过一片悲色。

冷流烟嗫嚅着，咬着唇，眼珠子兀自晃来晃去，像是思虑着什么主意。

夜雾看她这样挤眉弄眼，又不说话，心觉奇怪，便问道：“不知道冷姑娘有什么巧妙的法子没？”

夜雾怔了怔，看着冷流烟询问道：“冷姑娘可曾知道破空刀的来历去向？”

冷流烟不知夜雾这样问究竟什么意思，不自觉朝鬼水之溪瞄了一眼，道：“这道沟壑我还真知道是怎么来的，你们遇见我时，我正好跟一位朋友分散了。就是他，腰佩断刀，不知怎么一下子，就出了一道亮光，十分晃眼，简直要刺瞎人的眼睛，那时我赶紧捂住了眼睛，等再次睁眼时，却发现我们俩人居然别这条深沟隔开了，然后……”

“然后又怎样了？”夜雾急问。

正在夜雾几三个人迷惑不解时，水无涯携了容绮陌掠鬼水之溪而去。三个人张目望着，看水无涯身形渐渐遥远，渐渐与水雾融为一体，再也不见，心里游走起一阵凉意，更觉怅然若失。

水无涯给他们留下的不止一个难题，更像是一个漆黑的洞穴，目不及洞深，谁也不清楚这黑洞里头到底有什么东西，可能是秘密，可能是答案，也可能是死亡。

“尊师什么事都说不到三分，这茫茫天下，要找到这个叫剩的修兴师，不正像大海捞针一般么？”夜雾摇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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