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江湖一世情

以前是杀人的工具，现在是什么？冯雨晴不想知道，自从她知道有了慕容沧的骨肉之后，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现实却还像个刺猬，时不时竖起硬刺向她示威。

“都在等雪灵他们的消息。”冯雨晴故意提起贺雪灵，想看看慕容沧会做出什么反应。

冯雨晴压低声音，道：“大家也不过是猜测罢了。”

“猜测？不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惑乱人心么？”

“涯主英名在上，谁敢惑乱人心？”冯雨晴道，“只是近日诡异之事频发，底下的人也都是替涯主多操了几份心。”

慕容沧沉默。

冯雨晴继续说道：“可毕竟欧阳池轻易掳了容姐姐，现在不知踪影，邱姐姐自从未知之地回来，没有逗留半日，也不知去向，底下的人发些唠叨，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慕容沧道：“依你看，我该怎样处理才好？”

冯雨晴道：“涯主聪慧绝顶，这些小事自然早已有所料断，雨晴资质愚钝，岂敢在涯主身前造次献丑。”

“你心里替我担忧，我倒是有些意外。”慕容沧的声音依旧平静的出奇，听不出丝毫变化。

“我倒是希望容姐姐能早日回来，以她的才智，必然能替涯主分忧解难……”

慕容沧狠狠道：“可恨这个欧阳池。”

冯雨晴乘机说道：“也不知道容姐姐现在的境况到底怎样，有她在，我心里也都感觉踏实好多。”

慕容沧喃喃道：“容绮陌。”

夜雾一看容绮陌凶恶逼近，挺身掩在冷流烟身前，真气早已运足，蓄势待击。

容绮陌行动十分快疾，眨眼之间，人已在夜雾身前，面容看上去极是可怖。

夜雾手腕一抖，一股气道自臂间汹涌袭出，直击容绮陌胸间击去。不料，容绮陌右手只轻轻一摆，夜雾那股强劲的气道便被轻易化解，容绮陌身侧腾起一片水雾，顷刻消失不见。

夜雾一看，心中大惊，聚集全身真气，准备再次袭出。

正在此时，水无涯双手探入水面，只听一阵潺潺水声，鬼水之溪好像被他控制一样，溪水全向着他的双手涌去，未等夜雾出手，水无涯双手自水面抽出，在空中划出一个偌大的圆，其中水流漫天席卷，又听水无涯一声厉喝，“去！”，那水圈像一个项圈径直奔向容绮陌

容绮陌身子一掠，像是地面发出了极其强大的弹力，将她弹出十余丈之高。水无涯推出的那个水圈也跟着容绮陌身子，蓦地飞向天空，阳光一照，空中又映出一道七彩光亮，那个水圈竟成了一道彩虹，挂在半空，夺目照人。

容绮陌身形在空中滞了片刻，又自由坠下，速度之快，快过雷电，带着火光，冲入水无涯那个水圈。

夜雾三人看此情景，无不惊呆。

容绮陌身形刚一触到那个水圈，只听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哭吼，身形也在空中错乱失衡，眼见她身体径直坠入鬼水之溪，水无涯缥缈再起，稳稳接住容绮陌，缓缓落下，足底落在溪面之时，好似一叶浮萍，托住了容绮陌。

三人看去，容绮陌面部肌肉已都恢复，溃烂的血肉却像烫熟了一般，甚是扭曲狰狞，蜷缩在一起，极像是凶煞的鬼魂一般，让人看着脊背发冷。

“她死了么？”冷流烟瞄了一眼容绮陌，怯声问道。

鬼婆婆走近水无涯，定神一看，道：“她没死，只是……”

“只是什么？”冷流烟面带恐惧。

水无涯双眉皱起，道：“只是她暂时魂不附体，我们看到的只是她的躯体，她的魂魄已不在这里。”

冷流烟似懂非懂，两条柳眉蹙在一起，嘴里却又说道：“难道她成了鬼么？”

“可以这么说。”鬼婆婆道。

水无涯道：“她现在横跨生死两界，一旦魂魄再次俯身，恐怕真正的劫难才开始。”

冷流烟瞪大了眼睛，又是好奇，又是恐惧。

水无涯道：“她已拥有不死之身，如果不在冥界杀死她的魂魄，在我们这个世界，谁也没有办法阻止她。”

“那她岂不是天下无敌了？”冷流烟惊道。

“只有刑天剑可以在冥界破除她的魂魄。”水无涯道。

“什么？刑天剑？”夜雾和鬼婆婆同又惊呆。

水无涯看他们这般形态，急声问道：“你们知道刑天剑的下落？”

夜雾和鬼婆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同时点头。

“这……这……怎么可能？”水无涯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就在今日。”

“现在剑在何地？”

“未知之地。”

“未知之地？！”

“正是！”

“你们说的是鬼煞待着的地方？”

夜雾和鬼婆婆面面相觑，竟都不知道如何开说。

“我刚还纳闷怎么鬼面僵尸何以出现在鬼水之溪，原来如此。”水无涯神色黯然，好似遇到不测之事。

夜雾道：“难道这鬼面僵尸和未知之地也有关系？”

水无涯叹息一声，道：“雾岚之水正是未知之地镇魂池独有的奇物，只要鬼面僵尸吸收了雾岚之水的雾岚之气，她的魂魄之力可以通达九天，到那时候，她……她……”

鬼婆婆急问道：“怎样？”

“成为亡灵之神，掌管黑暗。”

“你说的是暗夜？”

水无涯低头沉声道：“正是。”

“原来暗夜是这样一个人物。”鬼婆婆沉吟道。

水无涯道：“暗夜不是一个人，她是一粒种子。”

“种子？”冷流烟惊住。

“对，死神的种子。”水无涯怔怔说道。

冯雨晴怔住。

“他们不知道邓游是受我之命前去未知之地征取雾岚之水的么？”

婴儿面具朝着冯雨晴，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议论什么？”

冯雨晴低声说道：“邓游带着雪灵去了未知之地，大家都在猜疑，是不是邓游以雪灵的性命威胁涯主……”

“他们敢！”

“噔噔”，有人敲门。

婴儿面具徒地一转，背后那双眼睛发出冷冷的光，慕容沧猜想片刻，这个时候到底有谁还会来找他？好像谁也没有胆子会轻易叩响他的门扉，除非……

侍寝的几个女人。

不知怎的，慕容沧突然手一抖，身子也往后微微一倾，随即又“哦”了一声，仰头望着屋顶，沉默不语。

“……底下议论的人也越来越多。”

冯雨晴本来期待慕容沧能问问她的境况，虽然她并不指望眼前这个人主动问询她的情况，但在进门之前她还是不由自主多了几分期待，现在，期待空了，她的心里反而如释重负。

在他眼里，她只不过是个工具。

难道是冯雨晴？

“进来。”慕容沧声调平和，不紧不慢，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自己习修破术，局外人看来，好似出神入化，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若没了雾岚之水，现在自己所掌控的一切，无非也是海市蜃楼。

如果当年不是巧遇雾岚之水，发现其中复活魂魄的奥秘，他也不会再起野心，在这弹丸之地，韬光养晦，潜修黑暗之术。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冯雨晴。

“涯主……”冯雨晴的声音娇媚婉转。

“哦。”慕容沧道，声音平淡，静静定了半晌冯雨晴，又道：“这几日有什么动静？”

慕容沧耗尽心血培植黑暗军团，赖于雾岚之水，才能气候大成，现在正值重用之际，雾岚之水却又出了差池，不能再充分供给，慕容沧表面上虽然波澜不惊，独自一人仰望长空之时，心里却不胜懊恼沮丧，时至今日，再不得取雾岚之水，黑暗军团恐要气血枯尽，一蹶不振，到头来只怕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冯雨晴独自倚在窗前，看着窗外景色，日渐凋敝，正和自己的处境一样，眼看岁月如梭，快似白驹过隙，自己身处钻天涯也已时久，复仇之事，毫无起色，日日想要寻找的杀父仇人，也是全无眉目，思来想去，好像落到今日这般境地，全因自己武艺不精，这样嗔怨自己许久，恍惚之中好像有了睡意，掩了窗扉，斜依在床榻，弹指之间，进入梦乡。

“雾岚之水！”慕容沧心底泛起一阵波澜，没有人能看到他婴儿面具之后的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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