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江湖一世情

“邓游确有过人之处，这一点连我都不否认，不过，慕容沧想的必然更加长远。”冷不凡道，“他不但要放邓游出去，而且还会让邓游将这个人带回去。因为他也知道，邓游是个聪明人，只有邓游不但能将这个人带回去，而且也只有邓游能将这个人的心也带回去。”

“心？”欧阳池道，“你这么说，连我都听不懂了。”

冷不凡道：“人只要不给命运低头，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到的。”

欧阳池惊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后来又出现了么？”

“哼，现在我们再也不会听到他们的消息了，江湖上知道他们消息的人，恐怕只有一人了。慕容沧要找的，正是这个人。”冷不凡平静地说道，“这个人，是有人故意让他行走江湖的——只有让他体会了江湖的凶险，他才能悟透九术之尊存在的意义吧。”

欧阳池听得一头雾水：“你说的这一番话，听起来像是传说一般。”

“传说？”冷不凡冷冷说道，“欧阳池，你真是糊涂啊！”

欧阳池怔住。

容绮陌道不理会还在发怔的欧阳池，转身走到冷不凡身边，坐在一截树桩之上，捡起一根树枝，画出一幅肖像。冷不凡走近一看，惊道：“你见过这个人？”

容绮陌沉默良久，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找到这个人。否则涯主之前的努力便会白白浪费了，他训练的那些黑暗术士也会毫无用处了。但我要把这个人找到带回钻天涯的话，我猜涯主的计划，必能事半功倍了。”

冷不凡道：“绝不可能！”

“为什么？”容绮陌道，“除非他死了。”

欧阳池突然道：“如果这个人真像你所画，我倒是知道如何找到他。”

听欧阳池这样一说，冷不凡全身一震。

却听容绮陌又道：“我只是随手画了这样一个画像，你就知道如何找到此人？那你怎样找到这个人呢？飞天？遁地？”

冷不凡突然冷笑道：“你们找到他又能如何？”

“带回钻天涯，听候涯主发落。”容绮陌道，“我可不想有些人渔翁得利，白捡了便宜。”说着瞥了一眼欧阳池。

欧阳池气得哼了一声，问冷不凡道：“你刚才说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冷不凡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事，哦了一声，道：“慕容沧和慕恨云有一个女儿，你们可知道？”

“不可能！”容绮陌道，“涯主怎么可能会跟别的女人有孩子，她心里绝不会还有别的女人。”

容绮陌有点失控，怒目圆睁。

迷离之中她想起了许多往事，许多和慕容沧在一起的夜夜欢悦，现在忽然听到冷不凡这样说，心神更是接近崩溃。她宁可冷不凡骗她说，慕容沧心底只有她一个人。

血风神谷，冷不凡忽然感觉头顶落下了雨滴，打在脸上，冰凉冰凉的。

“容姑娘，”冷不凡轻声道，看着她撕心裂肺的模样，他不经意变了称呼，“你自小被他收养，教你习武炼术，对他的感情自然不浅……”

“别说了，我不想听！”

天地间飘起了雨丝，似乎要把恼人的感情冲刷干净。

“你说的那女人到底是谁？”欧阳池并不理会容绮陌情绪的变动，追着冷不凡继续问道。

冷不凡沉默了一阵，道：“慕容沧可能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慕恨云，他和慕恨云养有一女，叫做慕容侣影，慕容沧等的也正是慕容侣影。”

容绮陌身子开始抽搐，冷不凡看到两行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了下来，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慕容侣影现在何处？”欧阳池不甘心，“慕容沧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女人身在何处吗？”

“因为他不知道慕恨云去了何处。慕恨云离开之时，带走了年幼的慕容侣影。慕容沧执意从北域回到中原，复仇只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他想要找到这个女儿。”

欧阳池道：“找到他的女儿，就能帮他一统武林，成为九术之尊么？”

“自然不是！”冷不凡黯然道，“可是找到他的女儿，就能找到慕恨云，而慕恨云知道现在还存活在世上的‘四大天王’，如果他们之中还有人存活的话。‘四大天王’必然知道成为九术之尊的秘密，这才是慕容沧真正的目的。”

“细烟孤还活着。”欧阳池沉吟道。

冷不凡惊道：“有这样的事？黑暗术士怎能容他还活在世上？”

“他不光活着，还活得好好的，而且还有一个徒弟，武功也是相当了得。”

冷不凡沉默半晌，道：“像他这样的人，整个武林还会有几个？难怪玄鸟又出现了。”

欧阳池叹道：“我与他一战，才知他内力深不可测，那日要不是他那徒弟大意，恐怕此时我也不会坐在这里。我自认武功高深，在江湖妄自尊大，以为天下间除了龙在天再没有我的对手了。直到遇见细烟孤才明白天外有天的道理，那日我骨子里都感应到一股奇异的力量，死死地压制着我，幸亏风月霜雷相助……”

容绮陌闻言笑道：“那时候，你或许还不知道风月霜雷是钻天涯的人吧？”

冷不凡和欧阳池同时望向容绮陌，两人却又同时惊呆。

容绮陌身形几不可见，她坐在那截木桩之上，若不是穿着衣衫，二人此时恐怕早就看不见她的身影。她的肉身竟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怎么回事？”欧阳池惊道。

容绮陌也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她的眼泪滴在玄鸟羽毛，玄鸟的魂魄潜入了她的肉身，她的灵魂也和玄鸟融为一体了。可她并不是魅域之人，怎么会发生这样奇怪的事情？难道……”冷不凡也惊得不知如何说起，“难道，她也是灵族的人么？”

容绮陌站起身，全身已经透明，除了衣衫，再也看不到她的半点身影。

“‘四大天王？’”容绮陌道。

“是啊。”冷不凡道，“我也曾听说过‘四大天王’当年为了这个女子，兄弟之间的情义荡然无存，但也不至于反目成仇，只是过起了各自的生活。当然，这些也只是些江湖传言罢了，实际上是他们体会了感情带来的肝肠寸断。以后江湖之间的事，他们再也热心不起来，各自归隐，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欧阳池连连慨叹：“你这样说，慕容沧难道也被人利用了么？”

容绮陌急道：“第二呢？”

冷不凡道：“第二，就是这个女子不愿再跟‘四大天王’有任何瓜葛。”

“既然你知道雾岚之水能助黑暗军团，为什么还让邓游去未知之地？”

“我知道这是冒险，所以我才困住了你们二人。如果邓游成功，慕容沧必然会迫切出动黑暗军团。如果邓游失败，你们二人的命就要留在这里了。你们二人是生是死全看邓游了。”

冷不凡这样提起邓游，欧阳池也不知道该感激还是该愤怒：“邓游……邓游……此时我真是想把他亲自送进未知之地，现在我却坐在这里，等着让这个人把我逼入死境。”

欧阳池和容绮陌听得一脸茫然。

“这个人虽然武功不高，也不够聪明，但是为了慕容沧，这个人可以牺牲自己性命。”冷不凡道：“慕容沧一直自己没有骨血，但当年他在中原深爱过一个奇女子。他对这个女子深情似海，为了她，可以伤害任何一个人。可他自己却不知道一点——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去想过一件事，这个女子到底爱不爱他。这个女子跟他在一起只有两个目的：第一，自然是利用慕容沧当年的声望救出自己深爱的一个人。”

冷不凡笑道：“量你们你猜想不出来。”

“呃……”欧阳池哑然。

容绮陌淡淡道：“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成功，如果成功了，有人自然很欣慰，但那人绝不是我们二人。”

“欣慰？你说的是慕容沧吧？”欧阳池道，“不管邓游成功与否，他什么损失都没有，在他眼里，只不过死了个人而已，他还会在乎别人的性命？”

容绮陌道：“我要真的着了魔道，我看你怎么打算？难道坐在这里等着钻天涯的人攻入血风神谷？”

欧阳池深吸了一口气，朝冷不凡的方向看去。冷不凡大步迈到他的身前，道：“容绮陌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邓游拿不到雾岚之水，慕容沧定会孤注一掷，没有雾岚之水，黑暗军团就失去了根基，跟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更别说什么战斗力了。”

“即便慕容沧得到雾岚之水，他也不会轻举妄动，这你应该知道！现在你们在血风神谷，我估计慕容沧也还不知道。”冷不凡神色冷清地说道，“他在等一个人的出现，只是这个人究竟在哪里出现，连我也不清楚。”

“等一个人？谁？”容绮陌沉吟道，“难道不是邓游？”

“肯定是邓游！”欧阳池说的十分肯定。

容绮陌走近前来，看着怔呆的欧阳池。欧阳池看起来又惊讶，又恐惧，容绮陌突然将手中玄鸟的羽毛向他脸颊拂去。欧阳池一惊，忙一把拦住：“你这妖女子，拿这羽毛想要干嘛？”

容绮陌咯咯笑道，“我看见这羽毛实在漂亮，又见你很是羡慕，想让你也见识一下。”

“你这妖女子，害我还嫌不够深么？你好像不清楚这玄鸟羽毛的威力，它一旦控制你的魂魄，你连求死都不能。”欧阳池道，“你最好离我远些，我看玄鸟羽毛的能量已经潜入你的魂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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